第5章
凌晨五點，窗外天空剛亮。
丁玖玖輕手輕腳地下床，拿上臉盆，出了門，往宿舍樓頭上的洗漱間走。
樓道里沒人，燈光亮得晃眼，路過開水房，里面窗簾沒拉開，黑漆漆的一片里像是藏著好幾雙眼睛。
丁玖玖被自己嚇唬慣了，這會兒耷拉著蔫蔫的一張小臉，打個呵欠便繞進了后面的洗漱間里。
今天是學校里安排支教學生集合的日子，她是小組長之一，一大早就得去志愿服務(wù)部報道，幫著負責人準備今天的集合活動。
許是昨天折騰了一天的考試，沒休息好，今早洗個冷水臉都洗得丁玖玖呵欠連天淚眼朦朧的。
等換好衣服背上背包，丁玖玖一看手機。
得，已經(jīng)5:30了。
學校里定的是6:30跟車出發(fā)，負責人昨晚特地給他們發(fā)消息，讓所有小組長提前半小時到。
“我的早餐啊……”
丁玖玖小聲地哀嘆了句，認命地下樓，避開食堂往學校超市跑。
背著個撂地上有自己一半高的大旅行包，拎著袋早餐，丁玖玖好不容易到了志愿服務(wù)部門外時，正聽見里面負責人的聲音傳出來——
“……定的多少個名額，就該去多少人，臨時加人算怎么回事？”
“小盧，這是緊急情況，也是學校里的安排，你就看著協(xié)調(diào)一下吧�！�
“我們的支教學生都是經(jīng)過筆試面試篩選的，選完培訓了十幾節(jié)課，更別說還牽扯著之后到了山區(qū)那邊的安排——您現(xiàn)在要給我空降，這我協(xié)調(diào)不了！”
“真協(xié)調(diào)不了？”
“嗯，做不到！”
“行，那我去跟他們說——順便也告訴那邊，他們答應(yīng)的教學設(shè)備全包這事兒，可以省了；那批在路上的新制桌椅，也——哎，小盧，有話說話，你拉我干什么？”
“不是……領(lǐng)導，新制桌椅批下來了？我從年前就開始申請了，等了這么久，怎么能往回收嘛�！�
“對點扶持的項目那么多，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在排隊呢？——這批新制桌椅不是批下來的，就是要你安排的那幾個學生家里投資的�！�
“這……”
“而且我還不妨告訴你，這幾個孩子可能在支教人力上幫不上什么忙，但人家背景在那兒，有他們在，之后的教學設(shè)備更新能讓你想都不敢想——支教支教，光有老師有用嗎？資源才是最重要的！”
里面負責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口氣，“您放心吧，我給他們安排好�！�
“……”
后面的話丁玖玖沒聽，她往后退了十米出去，等志愿服務(wù)部的門一開，她才邁步往前走。
迎面便遇上了送人出來的負責人。
見到丁玖玖，盧平浩原本皺著的眉松開了，“玖玖，怎么到這么早？”
他看一眼手表，隨即笑著對旁邊看起來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說：“這是支教二隊一組的小組長，丁玖玖。我讓組長們六點來，就她提前了十五分鐘到——所以領(lǐng)導，這資源固然重要，人才也缺不得啊�！�
中年人贊許地看了丁玖玖一眼。
“現(xiàn)在的孩子里，這么負責的確實不多了。……小盧，你剛剛說她是二隊的是吧，我看就把那幾個學生安排到二隊去吧，好歹有個榜樣給他們不是？”
盧平浩本能地一皺眉，不過想到那些桌椅書本和教學設(shè)備，他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沒再說什么了。
六點前后，其余小組長陸續(xù)到達。
按著頭一天的安排，開會，布置任務(wù)，說明注意事項，各自行動……一通折騰下來，集合時間也臨近了。
在志愿服務(wù)部里做完最后一次人員信息核對，丁玖玖剛要去集合點，便見二隊的另一個小組長從門外探進頭。
“玖玖，盧老師讓我們?nèi)ゼ狭�。�?
“嗯，這就來。”
丁玖玖收好材料，跟著那女生一起出門，并肩往校內(nèi)集合點走去。
“哎，玖玖，你聽說了嗎？今天好像突然多加了幾個志愿者哎�！�
“嗯。你們剛剛見到了？”
“沒看清，不過……”女生猶豫了下，“我們就隔著遠遠的看了一眼，那架勢有點嚇人……好好的志愿活動，搞得跟人口拐賣似的�！�
“嗯？”丁玖玖一怔，“怎么回事？”
“就新加入的那幾個志愿者，都是一水兒豪車送來的。其余幾個沒什么，但其中有一輛，前后跟著兩輛保鏢車，四個穿黑西服戴墨鏡的人把那輛車圍了一圈，我還聽他們說什么小心人又跑了……”
丁玖玖：“……”
眨了眨眼后回過神，女孩兒不禁莞爾，“這確定是去做志愿活動、而不是去拍電影的？”
“我們也是這么說啊。”
“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我瓜子往外掏了一半，還沒來得及看戲就被盧老師拉走了。”
同行的女生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只是維持了不到兩秒，她便突然伸手拽了拽丁玖玖——
“玖玖你看，就是那幾個穿黑西裝的人……哎，他們的車怎么停到我們二隊的大巴車旁邊去了？”
看著那四個威風凜凜的保鏢，對于這趟志愿活動，丁玖玖突然有了點不很美妙的預感。
“……這說明，那幾個人已經(jīng)被安排進我們隊里了�！�
“——哈？？”
同行的女生驚訝地叫了一聲，“真的假的，他們都要跟我們一隊嗎？那之后可不怕無聊了——哎，玖玖，你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丁玖玖表情古怪，從那輛被四個保鏢圍著的車上收回視線。
那個閃過去的身影，怎么有點像……
應(yīng)該只是錯覺吧？
丁玖玖搖了搖頭，沖同行的女生笑，“沒什么，走吧�！�
而此時，遠處那輛黑色SUV擋住的一側(cè)，停住腳的宋帥看著面前的車門緩緩打開，頹喪地搓了搓臉——
“現(xiàn)在要見你一面，快比登天都難了啊，……小寒總�！�
車門便在他尾音落地時完全拉開，身后陽光鋪灑進車內(nèi)。
最內(nèi)一側(cè)，駕駛座后方的真皮座椅里，斜撐著手臂倚在那兒的男生神情疏懶地抬了眼。
許是陽光有些刺目，車里的人輕瞇起眼，眸底帶著三兩分倦色。
“你怎么來了�！�
男生開口的語氣輕慢而薄，讓人分辨不出情緒來。
“你以為我想來嗎？”宋帥沒好氣地道�！斑@大好的夏日，多適合躺在夏威夷的沙灘陽光里度假？可我現(xiàn)在竟然要跟你一起去山區(qū)喂蚊子？”
“別來我這兒抱怨。”
說話間，寒時始終擱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一揚，蓋在上面的薄毯滑了下去。
“嘩啦啦”，一串清脆的金屬響聲。
寒時眸色涼了涼——
“因為我更火大。”
“臥……槽。”
宋帥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過神，指著那在陽光下翻著刺眼的金屬光澤的手銬目瞪口呆：
“你們家老爺子這么狠的嗎？？”
“……”
寒時輕嗤了聲，側(cè)開視線，沒有開口。
宋帥頭疼地敲了敲腦袋。
“我過來主要是跟你說一聲，這次不只是我來了，宋茹雨也被我爺爺送過來了啊。”
那邊沒回頭，只能瞧著一條修長的頸線上繃著凌厲的弧度。
“我知道�！边B語調(diào)都薄涼得聽不出半點起伏。
“你知道？”宋帥卻皺著眉蹦進了車里，“之前聽茹雨妹妹說她這次一起來是你答應(yīng)了的，我還以為她騙我呢——難不成是真的啊？？”
“嗯�！�
“不是……為什么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嗎，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她沒告訴你？”寒時側(cè)回身，眼神懶散，深里卻藏著點涼色——
“我需要她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是那個答案的交換條件�！�
宋帥：“問題？什么問題？？”
“一間西點店的地址。”
“……啥？西點店？？你問那玩意做什么？”
寒時這一次卻沒有回答。
他只輕抿了下薄薄的唇，唇尾似乎揚起了一點自嘲的弧度。
“不說算了……”宋帥咕噥了聲，“我也奇怪，這么長時間了，你不都藏得挺好的。要不是上次我接電話暴露了你的位置，應(yīng)該一點風險都沒有才對……所以你家老爺子到底是怎么抓著你的？”
提起這個，寒時眉尾一揚，修長頸線上喉結(jié)微動。
“我去了華和�！�
宋帥：“……？”
兩秒后，宋帥倒抽了口冷氣，表情都扭曲了——
“你？去華和商廈？？那你苦心費力地跑出來是干嘛來了？……這得算教科書般的自投羅網(wǎng)了小寒總，您沒發(fā)燒吧��？”
“可能吧。”
寒時薄唇輕啟，長長地吐出口氣，余音低啞透笑，眸里陰翳沉沉。
“……是燒糊涂了也說不定。”
不然，也不會為只見了一面的小狐貍，就往費盡力氣才爬出來的火坑里跳。
宋帥哀嘆：“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寒時眼簾一掀，剛欲開口，眼底似笑非笑的情緒驀地滯住。
望著窗外，他瞳孔一縮。
宋帥聽旁邊突然沒了動靜，抬頭，“你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他好奇地順著寒時的視線瞧了出去——
車窗外的大巴車旁，站著一個側(cè)影非常熟悉的女孩兒。
flower酒吧里的那個……
丁玖玖。
宋帥：“…………臥槽啊�！�
作者有話要說：“教科書般的自投羅網(wǎng)”*2【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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