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對(duì)靖國候夫人知道得真不多。
皇太后身邊最信任的人,便是如今,也多半在宮中陪著,閨名叫阿蛇,姓什么無人知道。
她行事乖張,霸道,強(qiáng)悍,恩怨分明,也特別的護(hù)短。
若有人說她瑞安郡主半句不好的話,她能當(dāng)場就掀桌子翻臉。
但是旁人若夸贊她的女兒,她也不愛聽,反正是個(gè)軟硬不受的人,不知道母親怎就交上這么個(gè)出色的女子。
靖國候夫人沒看她,只是神色冷淡地喝著茶。
事情告一段落,諸位夫人繼續(xù)吃茶,以掩蓋方才窺探了人家家事的尷尬。
袁氏說一些南國的風(fēng)土人情,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說得美食,更讓人食指大動(dòng)。
“婆母在南國,豐腴了有十幾斤,都是因?yàn)樨澇浴!痹险f完,總結(jié)了一句便掩嘴偷笑。
老夫人笑罵了她一句,“你這潑婦,還敢編派起老身來了?”
雖是笑罵,卻也讓人看出婆媳融洽和樂,叫人覺得,這國公府唯一的敗筆,就是陳國公的繼室長孫氏了。
氣氛慢慢地高漲了起來,都各自說著自己見過的趣事。
瑾寧安坐在公主的身邊,靜靜地吃著零嘴兒,喝著老夫人才能從南國帶回來的高山茶。
亭子外頭,門房快步走來,見大家在里頭說話,沒敢上來,只是在那邊探頭。
“什么事啊?”袁氏見到了他,出聲問道。
門房連忙道:“回二夫人的話,外頭來了兩人,說是三小姐青州的朋友,要見三小姐。”
袁氏聞言,面容一喜,“既然是三小姐的好友,快快請進(jìn)來。”
瑾寧喝著茶,青州來的朋友?
她青州確實(shí)很多朋友,但是敵人也很多。
青州小霸王的稱號(hào),是打回來的,被打的人,便是她的敵人。
是湊巧,還是故意安排?
她慢慢地看向了老夫人,老夫人仿佛沒聽到,和尚書夫人說著南國的事情,說得眉目開揚(yáng),十分的高興。
門房很快就領(lǐng)了人過來,是一位少年,大約在十六七歲,穿著雖不算華貴,但是體面,比尋常人家好一些。
他見到瑾寧,都有些激動(dòng),但是礙于人多,沒敢上來。
袁氏招呼道:“你是從青州來的?”
那少年長得極為秀氣,沖袁氏拱手行禮,“雷洪見過夫人!”
“雷秀見過夫人!”那少女也行禮。
“嗯,寧兒,你招呼一下你的朋友,請他到一邊去吃茶!痹险f。
瑾寧看著兩人,意味深長地笑了。
朋友?不,從來不是。
她曾和隔壁莊子打過架,而雷洪雷就是莊頭的兒子。
他們是有仇的。
瑾寧沒有動(dòng),雷洪卻一步步地走了上來,忽然就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把老夫人嚇了一跳,“你這后生,怎地行這么大的禮?快起來!”
雷洪卻沖老夫人“咚咚咚”連續(xù)磕了幾個(gè)響頭,然后抬起頭懇求地道:“老夫人,雷洪是青州人士,今年十八,家有莊子,今日是來求親的!
“求親?求的什么親?”老夫人臉色有些不好,“你先下去,有什么事容后再說!
雷洪卻不起來,倔強(qiáng)地道:“瑾寧與小生在青州已經(jīng)私定終身,她說,等她十五歲便叫我來求娶,我依約前來,請求老夫人恩準(zhǔn)我與瑾寧的婚事!
眾人嘩然,私定終身?這寧安縣主怎地這般敗壞?難怪江寧侯夫人要退親了。
老夫人聽得私定終身這四個(gè)字,當(dāng)場就生氣了,“胡說八道什么?快快下去,莫要在此胡言亂語壞我國公府女兒的名聲!
雷洪卻看著瑾寧,“瑾寧,你也一同跪下來求你祖母,告訴祖母我們已經(jīng)在月老廟里私定了終生,此生不渝,且你我已經(jīng)同床共枕過,也算夫妻了。”
“簡直一派胡言!”老夫人怒極,“來人,把這滿嘴胡言亂語的小子給我拖出去,莫要擾了諸位夫人吃茶的興致!”
瑾寧卻站起來,走到了雷洪的身邊,笑盈盈地看著他,“雷洪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在月老廟私定終身的事情?若不是你說起,我都快忘記了。”
竟然是真的?還敢承認(rèn)了?眾人都為之震驚,紛紛看著瑾寧。
雷洪眼底有一抹深沉之色,和他的年紀(jì)極為不相稱,“我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瑾寧依舊笑盈盈地道:“你快起來吧,求什么求呢?不過是六七歲時(shí)候小孩子胡鬧的事情,你這呆子哥哥竟記在了心頭,且我與你不是同床共枕,不過是那年掏鳥窩,一同睡過草地!
平安公主失笑,“六七歲?胡鬧!”
雷洪看著她,慢慢地站了起來,“你回京之前,曾讓我來求娶,還算數(shù)嗎?”
瑾寧羞赧地道:“要求親,也不是你自己來求,再說,這話也不能問我,得問我父親,我怎能回答你呢?”
袁氏與老夫人對(duì)望了一眼,老夫人臉上沒什么表情,袁氏倒是有些詫異,這陳瑾寧見招拆招,倒像是早有準(zhǔn)備的。
而且這些事情都是子虛烏有,她卻說得煞有介事。
這樣的謊話,信手拈來,仿佛尋常到了極點(diǎn)。
雷洪卻看著她,眸色深沉地道:“為了等你,父親為我說了幾門親事都被我推了,你今天給我一句準(zhǔn)話,你若愿意,我便去求伯父!
竟有此等癡情少年,讓諸位夫人都樂了。
不過,這少年也著實(shí)癡,怎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女孩子家的呢?
“可俐!”瑾寧喊了一聲。
可俐上前,“縣主吩咐!”
瑾寧道:“你先幫我送雷洪哥哥到總領(lǐng)府,便說是我青州臨莊的故交,讓他先好生招呼著。”
雷洪執(zhí)拗不走,但是,他又哪里抵擋得住可俐的擒拿手?
一抓一拖,人便往后三步,踉蹌下了臺(tái)階。
瑾寧微笑道:“雷洪哥哥你先到我?guī)煾讣抑行菹,我(guī)煾改阏J(rèn)識(shí)的,回頭我與暉哥哥去拜訪你。”
不安置在府中,讓他去總領(lǐng)府住,且之后去拜訪也帶著哥哥去,論起來,沒有絲毫差錯(cuò)。
便是尚書夫人也贊賞地道:“縣主處事妥當(dāng),可見國公府教養(yǎng)極好!
老夫人微微笑了,“夫人謬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