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宋鏡時回到府里，小廝立馬過去相迎，“顧三小姐已經回去了，至于被扔出府的丫鬟，等了許久也沒見顧家的人接走，小的覺得讓一個殘廢的人躺在門口不太雅觀，就讓人把那丫鬟扔的遠遠地了！”

小廝知曉宋鏡時的冰冷，如今的宋鏡時已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做出的事也沒有人性可言。

宋鏡時聽到后點了點頭，“恩。”

他也沒想過顧鳶兒會死纏爛打留在這里，趁早回去顧府不礙他的眼更好，他沉下眸子，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過一會兒你替我把一封信送到顧家。”

“顧家？”

宋鏡時瞇起眼，“送到顧長雪手中。”

這一次他要找的人不是顧三小姐，而是顧家的大小姐，顧長雪。

小廝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宋鏡時一眼，不知道他突然約顧大小姐是為何，不過他沒有提出質疑，免得惹少爺不快。

“好的，少爺。”

宋鏡時回到房中提筆半天，最后寫下幾個字，把紙張折了幾下，交給小廝。

只要看到他的這些話，顧長雪肯定會出來見他。

他的神色一冷，推開了窗戶，外面寒風瑟瑟，冷風吹來讓人忍不住打著冷顫。

“也應該是有動作了……”

……

顧長雪的院落里寂靜，她本就是喜安靜的人，身邊丫鬟也少，許多事情都愿意親力親為。

她此時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的樣貌，鏡中的人樣貌溫婉，有著京城女子少有的柔弱，秀氣的美貌，一雙沉黑的眼如同秋水一樣。

她此時撫摸著臺面上擺放的一個釵子，指尖一點點摩擦而過，釵子的質地為上等，這是三皇子送給她的。

“若是沒有這樣貌……有誰還能夠傾心于我。”

“世人皆看皮囊，也只有他……”顧長雪喃喃道，眼中的悲傷之色更是濃重，“為何偏偏是他。”

顧長雪下意識的手上用力，手指撫摸到釵子尖銳的一面，猛然刺到指腹。她毫不知覺，血珠子滲出來，順著釵子落下。

“小姐！”

這個時候屋子外匆匆走過來一個丫鬟，“小姐……這個……”

“初雪，何事如此慌張？”顧長雪隱去神色，眉頭一皺，她此時才感覺到痛楚，移開手。

“小姐，這封信。”丫鬟把折好的紙張遞給顧長雪。

“誰送來的？”

顧長雪疑惑，她在京城里認識的人較少，加上她的身份尷尬，是個庶女，因此沒有人會高看她。

“是個小廝，匆匆的把信塞給我就走了……”初雪說出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看那小廝應該是某個少爺身邊的隨從。

顧長雪的事情人人皆知，都知道三皇子傾心于她，日后定會納她為妃，因此京城的男子雖知曉這才貌雙全的女子，卻不敢有任何心思。只能艷羨三皇子有權有勢，能抱得美人歸。

有個陌生男子敢給大小姐送信，真是奇事。

顧長雪接過信，拆開來看，她本來也沒抱什么心思，但看完之后面色一變，變得慘白起來。

甚至是雙手都顫抖起來，眼中充滿恐懼。

“這……”

“小姐，怎么了？”初雪哪里見過顧長雪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小姐信上面可是寫上什么不妥的事情？”

顧長雪死死的捏住信紙，把紙張捏皺，她的身形一晃，差點沒有栽倒過去。

初雪迅速到她身邊扶住她，擔憂的看向她。

顧長雪感覺都無法呼吸了，瞳孔在顫抖，久久的沒有緩過來。

為什么……

為什么這個人會知道這件事？

她明明隱藏的很好，絕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身上，為何……為何會知道這件事？

顧長雪覺得天都要崩塌了，嘴唇都鐵青起來。

“這封信……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顧長雪猛然緊緊地抓住初雪的胳膊，迫切的看著她，語氣都帶著急躁。

初雪一怔，“沒……沒有。”

“那就好，這件事情不要讓任何人得知！”顧長雪囑咐了一聲，隨即點燃油燈，把信紙放上去，燒毀的一干二凈。只有燒毀才可以，這件事情絕不能讓他人知道！

“小姐？”初雪疑惑的看著顧長雪，不知她的反應為何會這么大，信上到底是什么內容，會讓她如此大驚失色？

顧長雪沉默，死死的握住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內，她也沒有感覺。

她的腦海中全都是信上的內容，上面寫著她與顧生的事，寫的如此齷齪。她和顧生是兄妹，顧生被收養到顧家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身份已經確定下來，她不該有任何逾越的想法。

她也不該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自己的心，越陷越深……

顧長雪閉上眼睛，身子發顫。

“小姐？”

“初雪，我要獨自出去一趟，你不用跟著，也不要告訴任何人。”顧長雪冷聲開口。

“可是……”

“聽到了嗎！”顧長雪冷聲開口，不知是不是因為太恐懼，她的聲音尖銳，好似是第一次對他人如此大聲的開口說話。初雪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她，之后點了點頭。

“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不要說出去，我去去就回。”

“是，小姐……”初雪覺得不安，不過顧長雪的吩咐她不得不遵從，最后點了點頭，看著顧長雪離開。

顧長雪匆匆的走出去，腳步凌亂，走的時候都是臉色煞白的。

……

顧長雪到了信上所說的位置，抬眼看了眼荒無人煙的地方，她咬了咬牙，抬步走入亭子。

亭子里早已有人在，他背對顧長雪，身形修長，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

顧長雪見到宋鏡時，死死的盯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大小姐，我等你許久了。”

宋鏡時微微一笑，轉過身，隨意一指面前的石凳，說道：“請坐。”

“宋鏡時……？”

顧長雪不知寫信的人是誰，只是看了上面所寫的她與顧生的事，她就奮不顧身的出來了，卻沒有想到是宋家的公子。“你……你怎會……”

宋鏡時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她與宋鏡時沒見過幾面，可以說是陌生人，此次也不過是因為顧鳶兒的事情，兩個人才有照面。

宋鏡時上下打量著顧長雪，眼神完全沒有避諱，“京城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虛傳，無論什么時候見大小姐都是天姿國色……”宋鏡時話語輕浮，完全沒把顧長雪放在眼里。

樣貌再好看，對他來說也一點作用都沒有。

若說是真讓他滿意的樣貌，那應該就是……宋鏡時的眼前閃過那柔弱女子的樣貌，時而堅毅，笑起來時如此自信，她彎彎瞇起的眼睛仿佛星辰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不過……她從沒對他笑過。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臉上就沒有笑了，滿面都是憂愁。

而這一世開始，她的眼神冰冷，露出的恨意，仿佛他做過許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你想做什么？”顧長雪厭惡宋鏡時輕浮的樣子，若是放在平常，她早就動怒甩袖走人。

但現在她只能硬逼著自己站在這里，與面前的人對峙，要問出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做什么？”宋鏡時嘴角的笑容逐漸隱去，露出陰冷之色，“我想做什么，你的心里應該是清楚地才對。你若是繼續幫著顧家，幫著你那和藹可親的妹妹……那么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宋鏡時一步步走過去，手伸過，撫摸顧長雪的臉龐。

顧長雪下意識的避開，不愿意任何人觸碰她。

宋鏡時冷笑一聲，“我以前是想不通，三皇子待你如此好，幾乎事事順著你，也不會強迫你什么……你為何對他無動于衷。現在我清楚了……”

顧長雪的面色一變，瞪大眼睛看著他。

“竟會喜歡上自己的兄長，真是……”宋鏡時笑出了聲，收回手，退后半步與她保持距離，“若是整個京城知道你齷齪的心思，不知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聲，還在不在了。”

“宋鏡時！”顧長雪冷聲制止，渾身發顫。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會好好地替你保密，只要我不說，誰都不會知道你的心思。”

顧長雪粗重的呼吸著，胸口起伏，她抑制不住自己恐懼的心情。她的名聲毀壞她一點都不怕，反正這個世間她已經厭倦，看得已經夠多了，但……顧生不行！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顧生毀去，也不想讓顧生卷入流言蜚語當中。

只有顧生……

她要看著顧生飛黃騰達，看到完完全全的他。

宋鏡時盯著顧長雪，已經從她眼中得知了一切，面前這個心高氣傲的女子，看起來沒有任何弱點……其實早已暴露出來了。

顧生將是她的死穴，她如此對顧生一往情深，為了他，會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這將會成為一枚絕佳的棋子。

“大小姐。”宋鏡時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替你保守秘密，絕不會讓第三人知曉這件事，而你……”

……

風吹過，無盡的冰冷。

顧長雪的身子仿佛墮入冰窖，她知道，從這一日開始一切都改變了。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