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情況難定，能不能醒來，只能看天意了……”老大夫開口道，寫下藥方，隨后拿著銀子離開。

宋鏡時看了眼藥方，覺得沒有錯之后，直接遞給丫鬟，說道：“照這個去抓藥去。”

“是，少爺。”

丫鬟伸手，要把藥方接過來。

宋鏡時突然間一頓，動作遲疑起來，他轉過臉，看著床榻上躺著的宋夫人憔悴的模樣，他的眼底深沉下來。

丫鬟久久的伸手，也沒能見宋鏡時把藥方給她，不由得疑惑的喊了一句，“少爺？”

宋鏡時直直的盯著宋夫人，內心逐漸產生異樣的想法。

只要宋夫人繼續病重躺在床榻上，那么婚事就可以拖延，他有辦法給顧家一個交代，還能延緩此事……等數月過后，一切都顛覆了！宋鏡時眼中的瘋狂越來越重，誰都不知道他內心陰狠的想法，竟會把病重的母親當成一枚棋子。

他這也是走投無路，若是真娶了那顧鳶兒，他之后的一輩子就全毀了！

他應當娶的人是穆思雪才對，只有穆思雪帶著的權勢才能幫助到他……至于那顧鳶兒……

宋鏡時冷哼一聲，到時候把她抬進門，讓她當個小妾就好。

宋鏡時想著想著目光灼灼，事情豁然開朗，他把藥方交給丫鬟，隨即坐到床榻上，握住宋夫人的雙手。

“母親，你可要振作起來啊……”

他深深的低頭，一副愧疚的樣子，旁人見了不禁覺得他是個孝子。他的樣貌本是溫爾儒雅，行事作風也有一股書生氣息，不論做什么都覺得是對的，加上他的一副孝心，真是不敢動都不行。

“少爺，夫人會沒事的……”

“恩。”

宋鏡時點了點頭，“拿紙墨來。”

不一會兒，下人就拿來了紙墨，宋鏡時提起毛筆，在紙張上洋洋灑灑的寫下數行字，寫出了他的委婉和原由。“把這封書信送到顧府，交到顧夫人的手里。”

“小的這就去。”小廝拿起書信轉身離開。

等人都散去，屋子里只剩下宋鏡時和宋夫人兩個人，宋鏡時臉上的悲傷抑郁逐漸隱去，最后擺出一副冰冷。

“母親……你可得救救我。”他喃喃道，聲音殘酷。

“我日后將會成為四品官員，成為三皇子手下或不可少的勢力，但……在之前必須迎娶穆思雪才對，絕不可能是顧家那愚笨的人！只要你繼續躺在病床上，我就可以用病重之事拖延……”

宋鏡時嘴角微微勾起，“所以就別怪兒子心狠手辣了。”

宋夫人昏迷不醒，慘白的臉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她親耳聽到自家兒子那么說，是什么樣的心情。

宋夫人一輩子望著獨子成為人中龍鳳，寵溺極了他，沒想到他卻為了自己的野心，做出這等事情！

另一處，顧府。

顧鳶兒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心里急躁的不得了，她知曉陳氏去宋府登門造訪討要說法，但她不知道宋鏡時的意思。

宋鏡時的心中根本沒有她，她是知道的。即便如此她也想嫁給他，能為他做出一切……

陳氏回來，臉色不太好看。

“娘，怎么樣了？”

顧鳶兒急躁，走到陳氏身旁，拉扯著她的衣袖，看著她。

陳氏沉默，開口道：“這樁親事就這么定下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娶你為妻。”

顧鳶兒聽到回答后，面露喜色，“那么……那么親事商定下來了？”

哪有女子會不羞的問出這等話，唯獨顧鳶兒是等不及了，她想早日見到宋鏡時，等嫁過去之后，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如此的話就算他沒有心思，也會日久生情的。

顧鳶兒把一切都想的很美好。

“夫人……”

從門外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走過來，手中拿著書信，“這是從宋府傳來的書信。”

“拿來！”

陳氏前腳一到，后腳就有人送來書信。

她拆開來看，看完一次書信之后，面色陰晴不定，不知道該表現出什么樣子。書信上面所寫定會給顧府一個交代，迎娶顧鳶兒過門，但目前宋夫人病況危急，根本沒有嫁娶的心思，讓她們款待幾日，等宋夫人的病情好了些再談論此事。

宋鏡時說的頭頭是道，實在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萬事都要等宋夫人身子好轉之后，才能商議。

陳氏不禁嘆了口氣，她親眼看到宋夫人昏厥過去，看樣子情況不是很好，要不然宋鏡時也不會特地發書信來。

“娘，寫了什么，讓我看看！”

顧鳶兒一臉期待，直接拿過書信看起來。當看完之后，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如此一來，她和宋鏡時之間的婚事要推后了。她不禁跺了跺腳，“為何宋夫人會在這個時候生病！”

陳氏啞口無言，只能拍了拍顧鳶兒的后背。

“鳶兒，他都已經應下來了，還能怕他跑了不成？你們二人本就是兩情相悅，他啊，定會來迎娶你的。”

“兩情相悅……”顧鳶兒不禁委屈的噘著嘴，若真是兩情相悅就好了。宋鏡時的心思捉摸不透，她只能出此下策逼迫他迎娶而已。

陳氏看到顧鳶兒的神色不對，再加上宋家的那些舉動，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是個精明的人，以前什么樣的手段沒見過，顧二爺在外拈花惹草，那些女人一個個都拼了命的使用手段要進來顧府，都被她一一擋下。

有女人還妄圖用孩子來威脅，直接被她亂棍打下去，當場見紅。

現在她看到顧鳶兒如此樣子，不禁嘆了口氣，手撫摸她的頭發，喃喃道：“我的傻女兒……”

“強求來的又怎么會幸福呢。”

以宋鏡時那副冰冷的樣子，可能顧鳶兒嫁過去都不會受到什么好臉，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顧鳶兒一心一意想嫁給他，身子清白都毀了……也沒有其他好辦法了。

“娘……”顧鳶兒投入陳氏的懷抱里，緊緊地擁著她，“女兒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他的，此生非他不嫁！”

……

“皇上召見大人。”

皇帝上早朝時間越來越簡短，可以看出他的身體不適，臉色越來越差，如今還未定下太子一位，朝中已經開始瑣言碎語起來，暗暗猜測哪位皇子能登上太子之位。

目前能夠登上太子之位的也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兩個人都是受到敬重的人。

二皇子，不僅性子穩重，前幾年還主動請辭去邊關守衛家國，獲取了諸位將士的信任。三皇子則是在京城拉攏人心，為皇上分去擔憂，獲得朝廷大臣的一致贊賞。

但太子之位只有一個，只能傳給一個人，兩個人中一人得到皇位，另一個絕不會那么好受。

裴瑯沉默，眸子微微垂下，緩緩穿上官服。

龍霜宮前，太醫進進出出，苦澀的藥味彌漫開來，足以可見皇上的情況不太樂觀。

裴瑯一步步的走去，進入宮殿。

在宮女的引導下，走到龍塌前，平靜的站著。

“你來了……”皇上勉強睜眼，臉色慘白，掙扎著要起身，身邊迅速有人扶起他坐下。

他擺了擺手，一行人察言觀色，全部退下。一下子寢宮內只留下他們二人。

“上一次我問過你，現在……可有答案了？”皇上聲音沙啞，冷聲開口，聲音有氣無力。

裴瑯沉默，沉黑的眼，沒有任何神色。

皇上靜靜地看著他，伸出手，手有些顫抖，想要觸碰他的衣袖。“過來。”

裴瑯遲疑了一會兒，最后挪動腳步，走過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這樣正巧能平行相對。

皇上伸手，觸碰他的鐵面，他以督公的身份行事時，必定會戴上這鐵面，進入宮內的時候，也是迫不得已。

“你這眼啊……與她一模一樣，如此靈動，仿佛是黑夜中的星宿一樣。”皇上喃喃道，眼中有了追憶之色，“我若說這一生負了兩個人，一個負的是她，另一個……負的是你。”

不知是不是年紀已大，有些緬懷起來。

若是以前他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是一國之君，不管有多痛苦的事情，都要壓在心里頭。

裴瑯沉默不語，神色沒有變動。

門外，丫鬟急匆匆的離去，往另一行宮中走去。

“覲見皇后娘娘。”

“皇上又面見了督公大人。”丫鬟開口說道，她是魏皇后的眼線，一舉一動都在魏皇后的注視下。

魏皇后眉頭一皺，眼中閃過冰冷中之色。

三皇子此時在一側下著棋，手一頓，黑子落在棋盤上叮當作響。

“軒兒，時日已經不多了……”魏皇后開口道：“若是不盡快確定下來，事情可能有變。”

“母親，你放心。”三皇子只是一笑，如今他坐上太子一事已是穩妥，若是皇上聽從那宦臣的話，強行立他人為太子，可能還會引起朝廷大臣的不服。“事情還在我掌握當中……”

“軒兒……”

魏皇后還是覺得心里慌慌，不管如何她覺得皇上也太器重督公了，凡是都順著督公的心意。雖目前為止督公還沒做出什么涉及權位的事，但……還是覺得不穩妥。

況且她每次見督公時，那薄涼的眼神，就讓她心中一晃，仿佛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