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的氣氛凝重,宋鏡時看過去,連同著三皇子也注意到隔壁的桌子。
裴瑯淡淡的自己獨自倒酒,不關乎外事,正是這種淡然和冷漠,使得周圍更加冰冷下來。
三皇子皺眉,“他是何人?”
如此氣度和樣貌,應該是哪個世家的人才對,不過沒人敢回答,誰都沒有見過這陌生的男子。宋鏡時也是眉頭一皺,他在京中活了這么久,也未曾見過他。
到底是誰?
難不成是前世忽略了這么一個人?
三皇子抬手,喊來店小二,叫了酒樓內最好的酒送到隔壁桌上。裴瑯見了酒,只是輕聲一笑,抬起臉,看向三皇子,說道:“多謝贈酒。”
“兄臺是何方人士?怎么像是生面孔?”三皇子爽朗的聲音開口問道,其實話語中有了打探的意味,他的心中閃過懷疑之色。
他從未見過督公的真面目,督公一直是戴著鐵面,有人說是他面如夜叉,遭到了毀容,所以才會戴著面具。
誰都不知道他長成什么樣。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若不是夜叉,那么絕色如同面前的男子也說不定。
三皇子眼中閃過陰冷神色,盯著裴瑯。
“在下方洲裴家而來,如今剛到京城不到月余,所以不認識我,也是應該的。”裴瑯靜靜地說道,到了一杯酒,緊接著把酒壺直接扔過來,用了內力,酒壺穩穩當當的落在三皇子的桌子上。“如此好酒,若我獨飲,未免也太浪費了,不如一同品嘗?”
三皇子瞇起眼,剛剛的舉動,足以可見裴瑯是練家子,心中的疑惑之色越來越重。
若他是督公,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要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京城中,到底有什么目的。
三皇子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說道:“那就一起干一杯好了。”
兩個人有目的的喝下了酒,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三皇子的內心懷疑之色越來越重,甚至是想著等一會兒就動手,把這個人給解決掉。
裴瑯的嘴角帶著笑意,有些古怪,誰都不知道他在想著什么。
一旁的宋鏡時忍了許久,等到眾人沒話可說了,他才開口,“你的花燈看起來別致,不知是他人贈送的,還是在街上買的?”
“花燈?”
裴瑯的視線落在花燈上,他隨手觸碰了一下,說道:“是一位好友贈給我的。”
他的話語淡然,說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容,這笑容看在宋鏡時眼里,讓他感到心里不滿。
贈給好友……說得好聽。
宋鏡時按壓住心中的火氣,顧明珠入京城沒有多長時間,又沒有經常在外走動,到底是在哪里兩個人認識的,而且還是互贈花燈的關系!
……
三皇子一直在找尋著機會,想著要怎么才能對這個男子下手。
裴瑯吃飽喝足,起身拎起了燈籠,準備離開。
“以后有緣再見吧,各位。”他淡聲說道,轉身離開。三皇子的面色陰冷,暗暗做出手勢,準備讓人跟蹤他,到時候再一棍子敲暈就可以了。
他剛抬起手,突然間覺得小腹絞痛,一下子冷汗浸濕后背。
“大人?”宋鏡時看到三皇子臉色不對勁,開口問道:“大人可是身體抱恙?”
三皇子悶哼著,咬緊牙關,這個時候他無法考慮任何事情,肚子突然地疼痛,而且一種要排泄感傳來。剛剛為止還好好地,怎么突然……
“大人……”
三皇子霍然起身,一手拍在桌子上,說道:“不準跟著!”
說著他匆匆的下樓,趕往茅房。
他本是有潔癖的人,出來之后從來不會使用這里的茅房,但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在黑暗中走到茅房里,一股惡臭味傳來,不管做的有多么妥當,味道始終還是有的。三皇子面色難看,干嘔了幾下,實在不敢輕易走進去。
咕嚕嚕……
肚子又是傳來陣痛,這明明是要腹瀉的感覺。
他只能強忍住,沖進去,迅速解決掉。
“大人?”
之后的來來往往,三皇子都要虛脫了,臉色都難看起來,他的腳步顫抖,剛回到酒樓坐下,又是陣痛傳來。
“大人……到底發生了何事?”宋鏡時不知道三皇子去了哪里,只是覺得三皇子每次出去一趟回來,臉色都會變得難看,現在更是覺得他面色慘白,如同紙張一樣。
“不必多問!”
三皇子冷聲說道,心想著得趕緊回到府邸。他早就把男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如今他的身子難受,幾乎要虛脫了。
街道里,裴瑯提拎著燈籠,嘴角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翻開手掌,白色的粉末飄然而下,他抖了抖手。
“全都是眼瞎的人……”在他碰到酒壺的剎那,就已經在里面下了藥,下的不是什么毒藥,不過是強力的腹瀉藥而已。可能整整兩三天,應該都下不了床的吧。
……
另一處。
顧明珠到了銀器坊里,掌柜見了顧明珠,覺得有些激動。
“小姐囑咐的事情已經辦到了!那些東西全部收入街道外的院子里,那一處宅子已經被購置下來,不會有人知道那是小姐的財產。”
“李叔,辛苦了。”
顧明珠點了點頭,若是沒有李叔,整件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
“小姐言重了。”掌柜搖了搖頭,他見到小姐能這么聰慧,也就放下心來。不過此次東西轉移的事情倒是讓他有些擔憂,若不是顧家發生了什么事,顧明珠也不會做出這個決定。“顧家里可是發生了什么?”掌柜開口問道。
顧明珠沉默,在顧家發生的事情的確多。
不過……
她搖了搖頭,“沒什么,還好。”她還不能擅自離開,若她現在就要吵鬧著離開顧家,那就成了她的驕縱了,眾人會唾棄,甚至是顧家也會阻撓。
她不能惹一身事回到喬家,喬家不過是商戶人家,沒有任何勢力,一點的動蕩都可以影響到他們。
而且……
顧明珠瞇起眼,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目前為止她還要好好地利用顧家的身份,達成她的目的。只有這樣才可以接觸到穆思雪,還有宋鏡時。
“小姐若是有事,大可與我們說,江南的老夫人很想念你。”
“我知道……”顧明珠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她又不何嘗想念祖母呢。前世她離了江南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祖母,甚至連病逝的時候,她都沒能見到,成為他心中的遺憾。這一世她再也不要錯過,終有一日她會回去江南,見一見祖母。
“以后就多多拜托李叔了。”
顧明珠微微一笑,表現出真摯的感謝。
她在銀器坊停留了一會兒,看了整個店面,這才發覺銀器坊的做工精致,多么精巧的東西都能夠做得出來。“上次來的督公,他想要的是什么?”
“……”
掌柜聽了面色一變,“這……”
“小姐還是不要摻和到這件事中比較好,我已經拒絕了督公,不會再找來了。”
“他想要的東西應該是非凡的吧,要不然也不會找上你們……”顧明珠拿起一個燭臺,觀賞著尖銳的部分,如此尖細,就算是當成兇器也綽綽有余。她知道牽扯上那個人,絕對不是什么小事,很有可能圖謀的是整個皇朝。
顧明珠心里不禁感嘆,若是能與那個男人聯手,她以后的路會不會輕松一些?
她現在單單一個顧家小姐的身份,太過于無力了……稍微有點權勢的人就可以任意拿捏她,不僅是宋鏡時,在那之上還有皇子,官員。
“小姐……”掌柜還想說些什么,想要勸說顧明珠。
顧明珠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個想法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她迅速的否定了想法,與督公聯手確實有好處,不過……那后果也未免太大了,她承擔不起,她不想把整個人都賠進去。
那個男子傳聞中冷冽,不會對任何人動惻隱之心,當利用完之后,就干凈利落的抹滅掉,不留下一絲痕跡。
顧明珠好不容易再次得了一次生命,她不想死了。
“我只是說說而已,不用那么吃驚。”
“小姐以后萬萬不可把這些事說出來……”掌柜皺緊眉頭,他生怕顧明珠出事。
……
顧明珠逛完,心滿意足的回到了顧家,顧家里掛著燈籠,不過看起來蕭瑟,沒那么喜慶。
她回到院子里,不禁想著顧生和顧長雪現在怎么樣了……
兩個人的心思不好說,顧明珠也是沉默下來,最終只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終于知曉顧長雪為何會郁郁而終,嫁給三皇子當側妃都沒有多大的欣喜,她是迫不得已嫁過去的,穿上嫁衣的時候,沒有一點笑容。
街道里。
顧長雪與顧生并肩站在長廊下,望著遠處的湖水,此處僻靜,少有人在。
顧長雪覺得有些緊張,緊緊地抓著燈籠。
“阿生……”她開口喊道,“這是我親自扎的燈籠,給你。”說完她把燈籠遞給顧生,不敢抬頭看向他的臉。
顧生接過燈籠,精致的燈籠,上面寫著一首詩。
一看看過去,只覺得是文采極好的詩句。
不過仔細念叨,他看出了這是藏頭詩,藏下了生雪二字。
“長雪……”顧生喃喃道,摟過顧長雪,緊緊的把她擁抱在懷中。
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距離如此近……但又是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