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熱烈,刺眼的光線筆直投射進房間,照亮了整個書桌。
穆黎正提筆站在桌前。
桌上壓著一張紙,紙上縱橫畫了許多線條。
她思索片刻,復又提筆在某處補充,同時做了些許標注。縱觀全貌,儼然就是一張快要成型的地圖。
“昔兒,快點出來,就等你了!”茗夏在外面喊到。
穆黎放下了筆,將這張紙重新疊了起來。
“來了。”她應了一句,接著就跑出房間。
茗夏見穆黎出來了,就直接往外走去:“今天宋嬤嬤有點事,讓我去看看食材情況,你這段時間不是經常拉著我在府里轉轉,說是要認路嗎?我就帶你去后門那邊看看。”
穆黎甜甜一笑:“謝謝茗夏姐姐了。”
自從上次遇見陸鳴舟之后,她就會有意無意向周圍人打聽些情況,直到有人無意說了一嘴,陸鳴舟同謝府大老爺私交甚好,每個月都會來謝府走動。
她記在心里,并開始暗暗做了打算。
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她沒有辦法放著不管。
此事當然急不來,她首先做的就是熟悉地形。
這段時間央著茗夏,她也幾乎將謝府摸透了,將能記下來的地方畫在紙上,反復觀摩走動,腦海中更是有了謝府的模型。
當茗夏問起原因時,她也只是說上次不小心走到謝府大老爺那邊去了,后來被公子警告,這才想著認認路,下次不至于走錯。
茗夏毫不猶豫信了她這理由,幾番欲言又止后,小聲提醒穆黎道:“公子不讓你去那邊,你最好以后就別往那邊走,不然小心公子翻臉不認人了。”
穆黎卻是疑惑,想不通其中緣由。
茗夏又道:“公子幼時喪母,聽說跟那邊有點關系。”
穆黎沉默了下去,家族紛爭最是糾纏不斷,也沒有再多問了。
后門很快就到了。
未名居的食材供應向來是單獨分配的,這時早有一個老伯拉著車停在門口,正正裝卸著蔬菜水果。
茗夏指揮著幾名壯漢,將工作分配了下去。
穆黎看著,心中卻是一動。
回去路上,她一面深思,一面暗中記下路徑。
茗夏見她這幅樣子,還以為是她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也沒再多說什么。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她總會在閑暇時間刻意去那邊逛逛,然而陸鳴舟卻始終沒有出現。
她想著自己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就在多次觀察后收買了一個下人,此人名叫三寶,八九歲的年紀,人卻機靈得很,是謝府的家生子。他能到處跑動,自然比穆黎見到陸鳴舟的機會多了去。
她不氣餒,所有的這些準備,她相信總會在某一日派上用場。
知了的叫聲過去還響個沒完,現在已經漸漸弱了下去,可夏日的氣息仍有余溫,穆黎在書房給謝奕打著扇子,自己也忍不住快要睡著了。
謝奕睡得好好的,卻感覺涼風漸漸小了,熱氣侵襲過來,讓他多了幾分煩躁。
一睜眼,這心底的煩躁又突然一掃而空。
他看著面前的女孩手執扇子,頭卻一點一點的,扇子也快沒了動靜。
謝奕以手撐頭看了許久,心中只覺好笑。
突然猛的一個前傾,穆黎瞬間驚醒,謝奕還來不及伸手扶她,她就縮了回去。
穆黎抬頭對上謝奕的眼睛,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當即跪了下去:“公子恕罪。”
謝奕打趣她道:“昨晚做賊去了?”
謝奕話本無意,奈何聽者有意。穆黎心中一緊,昨晚她確實沒怎么睡好,因為她大半夜跑到陸鳴舟的必經之路上重新設置了機關。
謝奕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是真的累了,遂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謝公子。”穆黎行過一禮后便退下了。
剩下的這段時間里,她仍不死心的去那邊游逛,卻小心翼翼不敢讓任何人發覺。
一眨眼的時間,乞巧節就快到了,正是傍晚涼爽時候,院中女婢都繡起了針線,其他人見她閑著,也就將她一起拉過去湊了熱鬧。
其實穆黎只是個來湊數的,院中女婢具都繡工了得,她是墊底。
“我說你還算個女的嗎?連刺繡都不會!到時候比賽穿針,你還是別來得了。”凝翠看了一眼穆黎的繡工,鄙夷道。
“昔兒還這么小嘛,不會正常,來我教你。”宋嬤嬤是這里的管事,平時態度和藹,后半句話是對穆黎說的。
穆黎本就不是真心想學,見宋嬤嬤這般熱情,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然而讓她耍劍還成,針線這般小巧的東西,她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身后突然響起腳步聲,穆黎見周圍幾人都站起身來,她下意識就轉過身去,把繡帕藏到背后。
“見過公子。”一行人行了禮。
謝奕唇角染了笑意。
穆黎只感覺手中帕子被人一把扯了過去,抬頭見他看得好笑,頓時有些難堪。
只見一方素凈絲帕上,原本應該挺立的修竹形容彎曲,實在算不得好看。
“你不僅選的花樣跟別人不一樣,這繡法也跟別人差的遠了。”
穆黎滿臉漲紅,偏偏又什么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謝奕見好就收,不再逗弄她了。
于是穆黎看著他就這樣走了,走了……
她拔腿追了上去:“還請公子還我手帕。”
“這是我的。你人是我的,你的東西當然也是我的。”謝奕直接道。
穆黎急得跳腳,卻拿這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作罷。
正在這時,穆黎眼尖的瞥見墻角處探出的一顆頭,是三寶!
她心下大喜,面上卻半點異樣也不敢露出來,怕被謝奕看出端倪。
“公子若還沒有什么吩咐的話,昔兒就先告退了。”
“等等,誰說我沒有吩咐?”謝奕突然出聲,卻讓穆黎心中焦急不已。
只聽得他又道:“今晚好好收拾收拾,我帶你出去逛逛。”
穆黎錯愕抬頭。
謝奕似乎很滿意她這幅神情,拍了拍她的頭之后就轉身離去了。
穆黎再也顧不得那么多一個轉角之后腳步就開始加快起來。
一路小心繞過下人之后,她終于來到了這個在腦海中重復過無數遍的計劃之地。
前面是一小片湖,石橋曲折架在湖上,碧色幽深,此時太陽將要落山,余暉開始變成濃郁的橙黃,同那一片正開的熱烈的粉紅荷花交相輝映。
湖邊栽滿柳樹,穆黎就藏身在一棵粗壯樹干后。
她探出一點視線,小心藏匿著,連呼吸也是輕的。等過了許久時間仍是不見人影,她不由得焦急起來。
就在她以為這次也要錯過的時候,終于,橋上出現了三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