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照片里的那個大哥哥來找你了。”

我聽到小女孩歡呼雀躍叫著，緊跟著走出去，便看到了一身素衣的月清靈。

眉黛如山，素顏如水，一切都是初見時的樣子。

不過，她消瘦了很多，正如李清照寫的那句，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在地。

三千煩惱絲，已經換成了頭頂上的戒疤。

月清靈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眼里似乎含著淚水，臉上卻又顯得風輕云淡，一雙秀目不悲不喜看著我，倒像是大殿里的菩薩娘娘，看透世間悲歡離合，早已心無波瀾。

來的路上，我想過我們再次重逢時的樣子，月清靈會撲進我的懷里，痛哭一場。

可是她沒有動，像是被人使了定身術一樣，連步子都沒有挪一下，就那樣像是一朵青荷立在我的身前。

我上前想要握住月清靈的手，卻被她閃開了。

月清靈雙手合十，輕聲說道：“施主，請自重，這是佛門清靜之地。”

好一句施主，請自重，我們兩個人雖然面對面站著，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讓人心痛。

我嘴角微微一揚，苦澀笑道：“靈兒，你何必如此，我這次是特意來找你的，你不要這樣對我！”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月清靈的時候，她也想眼前的小女孩一樣單純可愛，喜歡跟在我的身邊。

月清靈頷首說道：‘施主，這里沒有你要找的靈兒，你找錯人了，還是請回吧！’

她說著便牽起小女孩的手，朝著禪房里面走去。

小女孩一臉不解回頭看了我一眼，只好跟著月清靈向前走去，她的腳步很輕，背影因為纖瘦如柴，更加顯得落寞。

麻痹的，我不能讓月清靈就這么離開，不管她愿不愿意原諒我，我都要將她留下來。

快步上前，擋住了月清靈的去路。

“施主，請你讓開，我們要回禪房了。”月清靈云清風淡說道，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好像真的將一切都放下了。

“靈兒，我走可以，不過我來的時候，還沒有吃飯，可以在你這里吃一頓飯嗎？”

月清靈猶豫了一下，隨后說道：“好吧！那就請施主稍等片刻，我剛剛做好了齋菜和齋飯，去給你拿來。”

她沒有拒絕我，就說明我還有機會，我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就算是干掉南海王，將文物奪回來，也沒有這么開心過。

月清靈對我的重要性，也是在她離開之后。我才真正明白她在我的生命里，到底有多重要。

“大哥哥，你先到禪房里，我和我師父去拿飯菜。”小女孩說道，隨后像是可愛的小兔子，朝著前面跑去。

我看著月清靈的背影，眼睛忽然下起了毛毛雨。

坐在禪房里，我的眼里都是月清靈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一回眸，都是那么純真美好，可是這一切都不回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月清靈的眼神告訴我，我們兩個人真的已經回不去了，就像是兩個走散的人，再次相見的時候，卻發現早就不在一條路上了。

“大哥哥，齋菜齋飯來了，我師父做的可好吃了。”小女孩手里拿著一雙筷子，月清靈手中端著木盤子，里面放著熱氣騰騰的齋菜和齋飯。

月清靈將木盤放下之后，輕聲說道：“施主，用過晚飯之后，還請你離開，我們這里不能留宿。”

她便要轉身離開，卻被我從后面抓住了手。

月清靈使勁掙扎了幾下，可是終究沒有我力氣大，始終沒有辦法掙脫我的手。

“大哥哥，你快放開我師父，快放開！”小女孩氣呼呼說道，沖過來，就要將我的手拿開。

這時，少年從門外走進來，笑著說道：“小妹妹，大哥哥和你師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走，大哥哥帶你去捉螢火蟲。”

這個季節，山里的螢火蟲很多，很漂亮。

小女孩搖搖頭，朝著月清靈看去。

“靈兒，我明天就要去西藏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希望你能陪我吃一頓飯，可以嗎？”我低聲說道。

月清靈臉上微微閃過一絲悲傷，看了一眼小女孩說道：“你跟這個小哥哥出去吧！師父有事情要和這位大哥哥說。”

小女孩聽到月清靈這樣說，立即跟著少年走了。

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愛玩才是天性，成年人之間的事情，還是不太懂得。

“你坐下，靈兒。”

月清靈點點頭坐了下來，抬起頭看著我說，過了半天才說道：“你想說什么就說，我聽著呢！”

語氣之中的疏離和陌生，讓我覺得好心疼。

“靈兒，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我輕聲問道。

月清靈點頭說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靈兒，我是出家人，叫我師太就好。”

“師太，叫你懷玉師太嗎？你明明就沒有忘了我，為什么要裝的如此絕情絕義，不管我做錯了什么，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愿意彌補，用余生去補償你。”我伸手想要抓住月清靈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一切都太晚了，你不應該來找我，我們這輩子就不應該再見面的，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結局。”月清靈冷聲說道，沒有一點的溫度，聽得我渾身發冷。

“不，我忘不了，忘不了，所以才來找你的，我要帶你走，帶你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你跟我走，好不好？”我起身朝著月清靈走去。

“忘了吧！就當我們萍水相逢就好。”月清靈還是一副水潑不進的樣子，臉上冷若冰霜。

我一把將月清靈擁入懷中，任憑她掙扎，狠狠咬著我的胳膊，也沒有松開手，有一次就已經夠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為什么要回來找我，為什么在我快要將一切都忘了的時候，回來找我。”月清靈淚雨滂沱，打濕了我的雙臂，打濕了我的心。

“跟我走，好嗎？靈兒，我會好好對你的。”我緊緊抱著月清靈，像是懷揣著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卻聽到月清靈說道：“人生如只如初相見，多好。”

人生若是永遠都如初相見，那真的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