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別童子見此,趁伏半邊忙于解陣時,轉(zhuǎn)身逃走了。
陣法自解,伏半邊猛吐鮮血,撐著鬼杖半跪著,眉間凝墨砂,體內(nèi)沉傷凝重,一刻也不敢大意,然而身軀力氣漸無,腳步已無法挪動。
伏半邊無力的望向王城,本來是想讓蘇萌不要擔(dān)心自己,去王城支援的,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是無巧不成書,成了支開她的理由。
漸感疲憊的身軀,終于在這一刻倒入塵土,鬼杖仍屹立,像絕望里的船帆,引領(lǐng)著迷途的人歸航。伏半邊無力合眼,眉間一點墨砂,如同致命的毒,侵蝕著伏半邊的腦海,卻總是破不了那深處的屏障。
鬼杖神力感應(yīng),為伏半邊點燃了希望的燈燭,努力抬起的手,終于還是垂落。
大雨滂沱里的情妄谷,泥濘的土里,沖刷出掩埋了無數(shù)歲月的無名尸骸,疾電閃過,雨幕里,猶如萬骨重生,瘋狂亂舞,狂風(fēng)過,宛若枯骨哀嚎,凄厲不絕。轟隆一聲雷,陰冷更添了幾分。
風(fēng)雨里的綠樹,隨著狂風(fēng)搖擺著,似掙脫,又像是掙扎,吹落一地綠葉,掩埋了無名尸骸。
驀然間,沉雷劈開夜幕,砸中了綠樹,焦灼的痕跡里,盈盈閃光,隱隱透出了一股森然寒意。
風(fēng)雨一夜,整個情妄谷,狂風(fēng)呼嘯,猶如怨魂哀嚎。擾得妄情居里的人,久久難入眠。
天亮?xí)r,伏半邊拄著鬼杖,趁著蘇萌還在沉睡。踩著一路的水坑泥洼,一步一步的,進了情妄谷,來到了綠樹下。
昨晚沉雷劈過的痕跡還在,鬼杖輕輕點地,探尋著樹里深處的躁動。良久,伏半邊長舒一口氣,所幸沒什么大事。
回到妄情居時,蘇萌已經(jīng)醒過來,坐在門前樹下梳妝,見伏半邊回來,抬手收起了鏡奩,起身走到他身邊,笑問:“師父,你剛才去哪里了啊?”
伏半邊也笑,完了又答:“只是去看了一下情妄谷而已。”
“情妄谷?”
蘇萌往情妄谷的方向看了看,當(dāng)初霜九月溫度很高置她死地的一幕不由得浮現(xiàn)在眼前。噩夢,終究只能隱藏,卻不能抹去。
“你怎么了?”
伏半邊見她如此出神,雖是心里明了,仍是問了一下。
“沒,沒什么。”
蘇萌稍稍回過了神,尷尬一笑。
“你去修煉吧。若是再受命別童子的有心挑撥,也就休怪我無情了。”
伏半邊水眸里,忽然間也冷冽起來,讓蘇萌很不習(xí)慣。
“師父。”
蘇萌也不明白為什么師父忽然間眼神都變了。她想要再上前詢問,可是終究沒敢,轉(zhuǎn)身跑開了。
看著蘇萌跑去了后面,伏半邊終是堅持不住,鬼杖當(dāng)啷一聲倒在了地上,伏半邊扶著樹,勉強的坐下去。
幾次給鳳瀟療傷,邪力已有侵蝕之兆,再加上這次蘇萌的失控,本來輕動神力就可痊愈的傷,竟被它趁機放大了許多倍,一時出現(xiàn)了有些難以收拾的狀況。
伏半邊坐在樹下,凝神釋放著神力,試圖祛除體內(nèi)趁機進入的邪力,以及蘇萌的傷,不想神力與邪力竟是平分秋色,互相抗衡。
命朽閣里,命別童子相繼感應(yīng)到了傾神珠與傀音的破封威力。閉目凝神修煉,想著魔祖三珠化體中的兩個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根據(jù)三珠化體會互相感應(yīng),那么出現(xiàn)的兩個勢必會感應(yīng)這最后的化體元靈珠。
元靈珠是魔祖的本身,擁有著其他兩珠化體無法比擬的防御力,由此看來,它最后出現(xiàn),也不無道理,只是防御力如此高的化體卻是很難先找到,委實讓人生疑。
命別童子起身思索著。
猝然,外面雷電交加,沉雷轟隆一聲,重重的劈向了情妄谷里的綠樹,借著閃電的剎那光亮,命別童子分明看見了樹上灼痕里的躁動氣息。
他不禁眉角輕揚,喃喃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說話間,他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熾獻大殿的高座已歸他所有。
雨停后,天將拂曉,命別童子瞅著妄情居沒動靜,便挎刀去了情妄谷。由于怕弄上痕跡,怕疑心昨夜暴雨的伏半邊前來查看時察覺,他便站在了遠處催動焱魔氣息觀望。
氣息絲絲縷縷,鉆進了樹上縫隙,感應(yīng)著里面的躁動。然而事實令他很失望,里面靜悄悄的,與平常樹干無異。這讓他很是奇怪,難道昨晚上的感應(yīng)是幻覺?
正想著,就聽見情妄谷南邊響起了一陣啪嗒聲,循聲一看,果然是伏半邊持著鬼杖前來查看,命別童子便收了氣息,不作多留,轉(zhuǎn)身回了命朽閣。
當(dāng)年為了復(fù)仇篡位,他可是費盡心機,好在到最后,魔祖聽從他的建議練了落神傾天訣,一夕之間,性情大變,令人震驚。
說來,這也是為了報復(fù)他,要怪就怪魔祖當(dāng)初登位是用前任魔祖武幽皇的性命換來的。他命別童子怎么著也是一個忠義之輩,他在武幽皇墓前發(fā)過誓,絕不會讓現(xiàn)任魔祖冷千劫好過。
雖然事情總會有敗露的一天,但他既然做到了如今地步,也沒什么好后悔的了,自然,也由不得他后悔了。
這元靈珠,是冷千劫的本身,若能毀掉他,那么魔祖蘇醒無望,即便是靠著另外兩珠,也只能是以魂體存活,要修復(fù)身體卻是難上加難。
命別童子本想要拿到并趁機毀掉元靈珠的。不過就方才在情妄谷所見,他改變主意了,他要讓冷千劫蘇醒,慢慢的折磨他。
“哼!冷千劫,魔祖武幽皇的仇,我一定要你加倍奉還!”
鬼族滅靈河,溯源往西北方而去,途中一座高山擋住,兩山若利斧劈開,滅靈河從中流出,兩岸高峰綿亙蜿蜒,直到隱入繚繞的山嵐中。
鬼獸魑魅載著三人,穿過兩山后,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云海洶涌,隱約間,冷風(fēng)刺骨,吹在臉上,就如同被刀削去了皮肉般生疼。
為防有危險,暗歿殤讓鬼獸魑魅小心翼翼的飛著,他們?nèi)烁菍⒕杼岬搅俗罡摺?br>
猝然,云海翻涌,清風(fēng)變疾風(fēng),云海深處,忽飛出幾道云箭。
寒噬魂旋身幾刀劈去,云箭破碎消散,重歸方才平靜。疾風(fēng)去,清風(fēng)來,方才好似不曾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