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齋藤飛鳥望著遠方的海面。窗戶內的空氣夾層將寒冷隔絕在外了，可陰沉的天空之下，仿佛被凍結一般的深灰色海面還是映入了她的眼中。飛機穿過云層，取而代之的是濃郁到近乎融化的藍色。

　　爬升的階段已經過去，并不寬敞的客艙迎來了短暫的喧鬧，但入耳的盡是她聽不懂的話語。不過沒有在意，她只是想去看坐在旁邊的水月漣而已。

　　他正舉著本書，手指又翻過一頁。淡黃色的書頁之上，頭發像是久疏打理的緣故，末梢已經和眼睛平齊。下頜也冒出些枝杈，距離上次清理顯然有段時間了。

　　完全沒有隱藏自身意圖的想法，所以她的動作很快就被水月漣注意到了。

　　“要看嗎？”

　　水月漣轉頭過來，舉了下書。

　　探身過去，發現是不認識的字母，齋藤飛鳥沉默著搖頭，又去看著水月漣的眼睛。

　　“飛鳥你怎么一路上都是這樣？”

　　水月漣扯動嘴角笑了下，本以為這樣能調動起她的情緒。她卻還是沒什么反應的樣子，面無表情地，似是執著于要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

　　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到書頁上，水月漣口中繼續說著，“大概還要兩個小時，飛鳥你不如休息下，一個人從東京坐飛機過來也很累的吧。”

　　幾秒鐘后，察覺到一直鎖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小時了，暗自松了口氣。瞥過眼睛，她又在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

　　飛機在朗伊爾城降落的時候，白日的光已經盡數消散。

　　裹著水月漣為她準備的厚重衣物，齋藤飛鳥站在舷梯上，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山脈半腰映著月光的殘雪。地面上，提著兩個巨大行李箱的水月漣已經回頭看過來，她才抓著扶手小心下去。

　　機場的停車場就在幾十米之外。跟著他來到一輛車旁，看著他將行李放進后備箱，齋藤飛鳥自己爬到了副駕駛位上。沒過多久，車子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搖搖晃晃起來。

　　沉默像是種膽怯的生物，在機艙眾多目光的環伺之下悄悄潛伏著，等到只剩兩人時便有些肆無忌憚了。

　　燈光在地面上流動著，照出了前方小鎮中一些模糊的輪廓。齋藤飛鳥順著光線看過去。邊上的水月漣先受不了這種空氣，開口了。

　　“那是雪地摩托，在這種地方，大部分時候比車更有用。”

　　齋藤飛鳥點點頭，算是給出回應，讓水月漣能夠繼續介紹下去。

　　“那家餐廳的炸魚還算不錯”，他指著少數幾處燈火中的一處，“不過漢堡的味道就很糟糕了。”

　　水月漣自說自話般地撿起視線中的一些零碎，齋藤飛鳥卻像是失去興趣一般，目光還留在外面，卻將他的話語打斷。

　　“水月…這幾年一直就在這里嗎？”

　　沉默又活躍了一陣，水月漣才出言將它驅散，“也沒有…只有夏天的幾個月，其他時候都在別的地方，畢竟這里除了夏季還是太冷了。”

　　只是不到兩千人的小鎮，街道也只有零散的幾條，這句話之后就抵達了水月漣的住處。

　　關上的房門劃分出了溫暖與寒冷兩個世界。

　　換上他準備好的拖鞋，齋藤飛鳥注意到了自己去年托水月漣母親轉交的禮物被他擺在了客廳的架子上。跟著他向里走去，一間房間的門敞著。

　　“因為沒有別的人來過，這間房一直空著，也就是這幾天臨時打掃了下。如果有需要的東西直接告訴我就好。”

　　水月漣將手中的行李箱放下，就轉身出去，沒忘記將門合上。

　　聽著他的腳步聲離開，齋藤飛鳥卻是將門反鎖起來。放輕動作打開行李箱，確認自己小心準備的東西一切完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想起了來時的那個念頭，忍不住用雙手捂著發燙的臉頰，坐在床上輕輕晃起了身子。

　　換好適合溫暖室內的衣服，再出去時，水月漣從客廳旁的廚房里看了過來。

　　“對晚飯有什么要求嗎？”

　　齋藤飛鳥搖搖頭，靠了過去。

　　“水月現在也會做飯了嗎？”

　　“自己一個人的話，總要想辦法不被餓死吧。雖然還只是勉強能吃的水平。”

　　“那我也來幫忙好了。”

　　“飛鳥也會料理了？”

　　似是對他小瞧自己有些不滿，齋藤飛鳥仰頭看著他鼓了鼓臉。擺脫了寒冷的氣氛，她的情緒也終于活躍起來。

　　水月漣笑了下，讓出位置，“那這些肉麻煩你切成小塊吧。”

　　刀刃落在案板上的聲音有些清脆。處理著手中的土豆，水月漣還是忍不住先出聲。

　　“說起來，飛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處和聯系方式的？”

　　早有準備一般，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從幸子阿姨那里問出來的。水月，這樣可以了嗎？”

　　“差不多了”，將她切好的雞肉放進鍋中，水月漣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啊…”

　　“那…”

　　新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她打斷。

　　“我還沒有告訴娜娜敏和麻衣樣她們。”

　　水月漣愣了下，片刻后點點頭，“這樣也好。”

　　在鍋中添上其他材料，咔嚓一聲引燃火苗，晚飯的準備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已經不需要她的幫助，齋藤飛鳥卻沒有離開廚房的意思，趁著水月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間隙，主動開口。

　　“那個…麻衣樣現在已經很有名氣了，每天的工作基本上都要排滿…有的時候經紀人都勸她休息一段時間，不過她總是說沒問題的…”

　　“還有娜娜敏…大阪那次之后，腰傷一直沒好…還是會經常發作…不過她現在留長發了，水月你還沒有見過長發的娜娜敏吧？”

　　“見過的。”

　　“欸？”

　　趁著齋藤飛鳥還在驚訝，水月漣提起了別的事情。

　　“說起來，飛鳥現在也是Center了，MV我也看過，很厲害啊。”

　　不知是這種轉移話題的做法是太過拙劣還是別的原因，面對他的稱贊，齋藤飛鳥反而氣憤起來，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掌心也用力攥著，突然冒出一句。

　　“水月，娜娜敏要畢業了。”

　　一片寂靜之中，旁邊傳來了水沸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