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的事情怎么樣了”,水月漣拿著筷子和一粒豆子較勁。
“最近的幾個視頻點擊量馬上接近一萬,要是這些人都能來買票的話,我們也能找個場館開演唱會了。”清水寺誠拍著巴掌,一臉興奮。
水月漣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塊魚肉上,懶得搭理他。
廉價的木質隔斷被推開,白川真紀帶著白石麻衣走了進來。包廂內的空氣又開始變得微妙。
幾分鐘后,白川的手機突然亮起,皺著眉頭看了幾眼,對其余三人雙手合十做抱歉狀:“家里突然有事,要先走了,清水寺你沒喝酒吧。”
清水寺自覺起身,從口袋里摸出車鑰匙晃了晃,說到:“走吧。”
隨著兩人的離開,包廂內只剩下水月漣和白石麻衣,空氣內的微妙氣息更加濃重。
用夾菜的動作進行掩護,水月漣用余光觀察著旁邊的白石麻衣。雙手端起茶杯露出了過分白皙的小臂,低垂的眉眼注視著微微波動的水面,栗色的長發被撥至耳后,露出的側臉和脖頸泛著淡淡的粉色。
“麻衣現在住在東京嗎?”
白石麻衣微微怔住,將手中的茶杯迅速放下,轉身看向水月漣輕輕點頭,“嗯,去年上京的,現在住在荒川區,南千住附近。”
成功開啟了話題,水月漣又接著問道:“那麻衣是在東京做什么,上大學嗎?”
沒想到收獲了白石麻衣嗔怪的眼神,“只是音樂專門學校而已啦,水月明明知道我的學力的”
“我還以為過了幾年你會長進一些”
白石麻衣假裝生氣地將眉毛擰成一團,嘴唇微微鼓起,好看的眼睛瞪向水月漣。可自己先沒忍住,笑意從眼角開始擴散,臉上的表情瞬間崩壞,終于用右手掩住嘴輕笑起來,左手也輕輕拍在水月漣的胳膊上。
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包廂內的尷尬空氣被不知藏在何處的換氣扇完全抽走。
看著白石麻衣毫無形象地笑著,水月漣也輕輕露出笑容。“感覺就像以前一樣”,水月漣心想。相比剛才毫無表情,散發著冷淡氣場的白石麻衣,他還是更喜歡現在的樣子。
花了好一陣子收斂住臉上的表情,白石麻衣稍微整理了有些散亂的頭發,又看向水月漣:“水月現在做什么呢?”
“我現在在大學讀文學專業。其他時間里和他們兩個組了個樂隊”,指著對面的空位,水月漣繼續說到:“有時會在一些Livehouse演出。”
看著白石麻衣明亮的眼神,水月漣頓了下繼續開口:“麻衣要是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
“嗯,我一定會來的”,白石麻衣重重地點頭,臉上認真的神情讓水月漣有些不敢直視。
“那交換聯系方式吧,有了演出通知你”,水月漣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看著低頭在手機上操作的水月漣,白石麻衣的手指也假裝在鍵盤上移動。其實剛才在外面詢問白川真紀的聯系方式時,也將水月漣的號碼存在了手機中。雖然當時是一時沖動,不過水月漣正巧為她提供了合理的方式。
點頭表示收到了水月漣的確認短信后,白石麻衣聽到了一個不太想被問到的問題“麻衣今天怎么會來CLUB QUATTRO看演出,是有喜歡的樂隊嗎?”
白石麻衣突然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部集中。面部溫度急速升高,白石麻衣內心悲鳴一聲。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水月漣,發現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常,這才稍稍松口氣。難道要說自己是因為聽到可能有你出場才來的?可是,這樣一來不就像是…
各種應對方案及可能引發的后果在腦海中爆炸,回過神來時,看著水月漣注視著自己的眼神,白石麻衣支吾著說道:“本來是朋友非要拉我來的…后來她有事先離開了…”
看著水月漣沒有追問所謂的朋友離開的時間,白石麻衣長出一口氣,隨后又有些氣惱。話題又轉向別的方向。
等到桌上的菜品和杯中的茶水都完全失去溫度后,水月漣看了眼時間,帶著白石麻衣起身離開。到前臺卻得知餐費已經付過,水月漣沒有說什么,只是將這次又默默記下。
雖然是周六夜晚的東京,可在這個狹小的角落卻顯得過于安靜。水月漣和白石麻衣走在通往車站的路上。似乎是多年未見的情感都已經在剛才的交談中宣泄完畢,沉默的空氣開始蔓延。
走過一座小橋上時,從河中吹來的微風帶來幽靜的香氣。水月漣扭頭看去,發現了河邊上幾株盛開的櫻花樹。
“說起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啊”
“嗯。”白石麻衣也順著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著走在身旁的水月漣,想起了老家附近河邊的櫻花,那是她對群馬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之一。
晚上九點的列車總是爆滿,讓水月漣有了全東京人都涌向車站的錯覺。在站臺上目送著幾輛疑似超載的列車遠去后,水月漣護著白石麻衣擠上了一趟能夠勉強呼吸的車廂,在一個角落安頓下來。
感受到水月漣似有似無的鼻息,白石麻衣的臉上微微發癢。昨天之前還以為再也難以見到的人,此刻就站在距自己不到5厘米的位置,這讓她不由猜測是否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這一切。難道是新年祈愿時被神明聽到了嗎?白石麻衣心里定下了還愿的計劃。
悄悄抬頭看著身前的水月漣,在心底翻出之前的印象進行對比。相比四年前,他更高了一些,自己的個頭只能夠到他的鼻尖。臉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只是性格上的變化使她難以把握。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呢?到底改變了什么呢?還有…他現在如何看待自己…
曾經鮮明的印象如同被擦過的粉筆畫,變得模糊不清。但白石麻衣并不感到遺憾,因為現在的水月漣是她最想了解的。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列車在上野站緩緩停下。又護著白石麻衣從列車擠下,兩人安靜地向車站一層走去。
站在站內的列車時刻表下,水月漣開口說到:“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看著白石麻衣點頭,水月漣轉身向著站外走去。
“水月”,背后突然傳出白石麻衣的喊聲,水月漣回頭看向她。幾米之外,白石麻衣的臉上似乎有些焦急和猶豫。
“我們還是朋友嗎?”
雖然不清楚白石麻衣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但水月漣心中也沒有別的答案。
“當然”,轉過身來,用最斬釘截鐵的語氣,水月漣說出了這兩個字。
笑容一點一點從白石麻衣臉上綻放出來,她背著手后退了兩步,對水月漣說到:“下次演出我一定會去的”。不等水月漣回應,就轉過身跑開。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逐漸被往來的人群遮擋住,水月漣笑了笑,離開了上野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