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婚禮,午時操辦。
霍府官邸籠罩在怪異且平靜的氛圍里,并沒有誰是真的喜悅的。
蘇綺一大早就被畫好了妝,她不多話,姿態很順從。
這讓霍聿覺得詭異。
這個女人哪怕一個眼梢的靈動,都蘊藏著一個計謀。
男人著白色西服,蘇綺望著那雅致的新郎禮服被他染了一身邪氣,那公狗腰在修身西褲下更加明顯,精瘦挺拔,堪堪只能用‘姿色’二字來形容。
慵懶,站沒站相。
她撇開眼神。
高堂在上。
這是蘇綺第一次見霍老爺子,霍沉。
他和霍聿很像,父子一承,只是沒有霍聿的歪門邪氣,霍老爺子話很少,他拄著一根拐杖,身軀很健朗,那拐杖似乎并不用來走路,看他的面相,就刻著‘心狠手辣’四個字。
他只是淡淡瞥了眼蘇綺,就不再看她。
更不看兒子。
他身側坐著的,應該是霍聿的后媽,很年輕。
后媽身旁,坐和霍冰,少年寸步不離她。
霍冰朝蘇綺眨了下眼。
馮家人坐在下座。
馮墨良高舉杯子,恭敬地站起,對霍老爺子言笑祝賀,姿態謙卑溫和,猶如文人爾雅。
馮夫人跟著笑。
馮知雅一雙眼睛如刺,像是要剜了蘇綺。
等到要拜堂時,蘇綺心里正別扭,思考要怎么敷衍過去。
霍聿一個杯子砸到地上,男人眼角沁著淡淡笑痕,露出森冷,一把扯了蘇綺的頭紗,他低低一笑,只盯著霍老爺子。
他不跪高堂,“老子可沒爹。想跪個娘,娘也不知道被老畜生埋在了哪里。”
蘇綺一驚,聽出來霍老爺子可能以霍聿母親為要挾,逼了霍聿娶自己。
這恨,是深深的恨。
霍沉也知道,大喜之日他不足為奇,喝完了茶,他的神態也沒有一絲變化,像尊鐵面,拿了拐杖就起身。
他抬手吩咐管家,嗓音如沉鐘:“給老子盯著他們洞房!”
蘇綺的眉眼跳了下。
霍老爺子走了。
禮成,人散。
官邸大概有貴賓,霍聿要去應酬。
午后的太陽有些刺眼,今日,竟是艷陽高照。
蘇綺得回到新娘室,她拒絕了女傭的陪同,獨自穿過主樓,往霍聿的別墅走,東翼的別墅之間連接著花廊,即便冬日,依舊異花奇放,濃郁茂密,遮擋了許多的視線。
蘇綺聽到聲音,只是在一瞬間。
說話聲,伴隨著氣急敗壞的踢踹音。
“知意姐,我恨蘇綺搶走霍聿哥哥,這個女人當真如你所說的狡猾奸詐!那日我低估她,出了洋相。爹爹便勒令我不許再惹她,其實你們壓根不用如此蟄伏……哼,我知道,我會閉嘴。如此大計,沒有你的睿智,成不了今日之形,爹爹最依靠你,早說你是左膀右臂……我會忍耐的,今日蘇綺霍聿已成婚,奪妻之恨,開始爆炸!到時候霍家就好看了,會是誰贏呢?你說得對,都贏不了,狗咬狗,互咬致殘,實驗室就群龍無首,呵呵,你在m國馬上就回來么,太好了……”
馮知雅邊走邊打電話,她走得很快。
蘇綺沒有異能,自然很快就聽不到后面的內容了。
只是,光她聽到的這些只言片語,就足夠令她猛然停頓在原地了。
她躲在枝葉后面,綠葉映著她從疑惑到迅速幽暗下來的一雙瞳孔。
馮知雅在聯系馮知意,向姐姐抱怨嫉恨。
可是,她居然能給馮知意打電話,那么馮知意不在國內的監牢了嗎?她逃出來了,從凌嗣南的手里?
這都不算重點,重點是,蘇綺聽到了——如此大計?奪妻之恨?
還有馮知意電話里明顯是讓馮知雅先忍耐的意思?
什么贏家?難道要打仗?狗咬狗互殘……蘇綺銳深的漆黑眼角淡淡一瞇,心思十八個彎,她想明白了,奪妻之恨,指的是凌嗣南。
凌嗣南來了c國,霍聿搶妻會激怒凌嗣南,奪妻之恨為男人之不能忍,何況還有13年前霍沉篡奪實驗室‘害死’霍宗凌在前。
另一只狗,自然指,霍家。
凌霍有一場廝殺,馮知意的大意是這樣?
如此大計……蘇綺慢慢握緊手指,凝眸瞇眼,腦子里有了個了不得的猜想。
往遠處想,她被綁來c國,明面上是霍老爺子的授意,可實際上呢?她和凌嗣南都來了c國,矛盾在c國展開,這一切……似乎都是從馮知意去國內,開始……會不會,這一切的背后,都是有序的操控?形成眼下凌、霍兩局僵立,矛盾噌然激發的趨勢?
縱觀全局,似乎越想越逼真。
實驗室就會群龍無首?
從霍聿,霍冰,馮家任何一個人那里打聽到的,這個實驗室非同尋常,掌控著世界。
實驗室,很重要,不可估量的價值與秘密研究,誰握有它,誰就等于握有全世界。
蘇綺的眼神瞇得很深了,她將一個目標定在了一個人身上,馮墨良,他在霍沉面前,似一朝老臣,恭順溫良得很。
馮知雅還提到馮知意在m國,那是世界第一的大國,意思是,馮家有第三方?
復雜繞成了亂線,形成了吃驚的猜想,假設……霍老爺子和凌嗣南,都已經跳進了別人的某個套中?
蘇綺櫻唇微動瑩潤冷光,想起一個存疑,正好驗證了她的這個猜想。
那就是日前,馮墨良反常極力撮合她與霍聿,都不顧自己女兒的幸福。
當時蘇綺就覺得奇怪,而現在,有了答案。
不撮合她和霍聿成婚,哪能激化凌嗣南的憤怒?
蘇綺的細指輕巧敲擊掌心,眼尾悠長的犀利泛起了淡淡的波紋,瑰麗極了,她婚紗下的瑩白長腿慢慢挪動,似一蝶仙子,游走在深邃花廊下,她嘴邊挑起的笑,更加深邃,挑眉深想:天,她好似發現了一個了不起的驚天陰謀,如果,這陰謀是真的,后果?那波及也許將不堪設想。這實驗室,姓凌啊,是他的實驗室。這波詭云譎的馮家。
轉眼到夜間。
蘇綺坐在別墅的主臥房里。
霍聿喝高了,沉重粗亂的腳步聲進來,他邪邪往門框上一靠,身量頎長,寬肩窄腰。
他拽掉了領結,手指骨修長,猶如漫畫手,有力又好看。
解襯衫,扣子崩掉。
他看著蘇綺,覺得她今天異常漂亮,瓊鼻挺俏,五官小而深邃,她的美明艷張揚,真正長到了男人心底去的那種驚艷,稍加淡妝,有令人呼吸紊亂的能力,特別是婚紗微微低胸,她腰細如蛇,上面又有料,整個人清清冷冷,反而奪目不已。
如果光美不夠,她還有狡猾的睿智,一個女人內外的看點都足了,很難不吸引人。
霍聿口干舌燥,伏特加已經入了血液。此時再顧不上她是不是已有烙印,心想,老子總算等來了破c的這一天!
管是誰,拉了燈,爽了再說。
“喜歡什么姿勢?算了,你就跟床尾撅著吧,婚紗別拖,老子來撕——”
“你休想碰我。”蘇綺冷眼望他,他越熱血,她越平靜。
“哼?老子耳朵瞎了?”霍聿朝掌心噴了口炙熱呼吸,半瞇著眸,手指一梳頭發,他今日沒扎小髻,凌亂的半長發往后梳了油頭,異常邪惡得過分。
“是,你耳朵瞎了,我真對你沒興趣。如果女人也能有反應的話,此刻我看見你就萎了!
“……”
霍聿:“……”
他覺得他真能氣死在這女人的嘴里。
葷素不忌啊,這娘們經常就平平淡淡,語出驚人。
蘇綺還沒說完,雙手抱細細腰肢,“換句話說,你令我倒胃口,懂?”
霍聿沒說話,俊美到妖嬈的一張臉,鐵青到極點。嗖地一聲,瞬間移動過來,男人強有力的陰影那絕對不是嚇唬,他拽起蘇綺的婚紗,眼看就要撕。
蘇綺瞇了瞇如墨流光的眸,她早就想好今晚的對策,并且很有把握。
她在他揚手要推她的動作里,低低迅疾聲說,‘霍聿,咱倆真不合適,我不是你中意的類型,你眼下喝多了也不挑,挺著急辦事。不過,你得仔細想想,我聽霍冰說你從小便是凌嗣南的影子,你處處不如他,可身體又復制他而來,你的能力是他賜予你的,你恨得骨頭都作響,殺他又不及他的能力,按理說,他的東西,你該看都懶得看一眼,嫌棄如敝履,那么,他睡過的女人,你真的不嫌臟嗎?”
霍聿的動作猛然頓住。
他邪眸眼梢,再也沒了那一份漫不經心,轉眼沁上的是,魔鬼一般的冰窖。
這是霍聿鮮少會露于人前的森冷真面。
他恨凌嗣南到咬牙切齒,那種感情的糾葛,無法言喻,他想像殺了老畜生一樣,滅掉凌嗣南。
可偏偏,小時候,他心底深處敬服這個堂哥。
該死!
他嫌棄,嫌棄得不得了,豬油蒙了心,他竟然會想要上蘇綺,凌嗣南睡過的,sh·it。
突然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蘇綺的挑撥,令他的男性自尊受到致命的打擊。
他把女人的婚紗連同人一并甩在床上。
蘇綺看他一臉狂狷狠戾,便知自己目的達到。
早在霍冰向她透露這點時,她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知道使這個法子,絕對能逼退霍聿,新婚夜的自己能夠安全。
這個男人看似毒辣,其實有點像天真的小孩,恃高傲物,有好對付的辦法。
蘇綺慢慢收攏婚紗尾擺,嗓音變得細潤平穩,“我也沒去修補,連假處都不是,你不會想要碰的。今夜我也想好了借口,等下你就捂著褲當出去,對霍老爺就說,你強來硬上,我將你咬傷便是。都咬了,自然不能,你爸氣得半死也只能怨你不爭氣。”
“……”霍聿險些沒忍住將煙摁到她那張可惡漂亮的紅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