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對比下,蘇綺身前的挺拔瘦高男人,不修邊幅,身形慵懶,一看就不務正業。
二爺看著蘇綺,沒動,男人的眼神瞇起來,低低笑了。
霎那間,驚濤駭浪的兩股氣息交織,在一瞬間,被蘇綺感覺到。
她嚇得不輕。
蘇綺是普通人,只能感覺到普通的氣息,但她此刻覺得自己所處的周身,絕對不是普通氣場了。
兩個男人的對立,走廊這一片都被冰窖封住。
走廊外面有陸續想往這邊來洗手間的人,也都自動停頓了腳步,轉身匆匆而去。
蘇綺身前的男人,沒有轉身。
凌嗣南也沒有動。
直到,凌嗣南的目光,完全從女人身上離開,像雪狼之眼,陡然緩慢傾注到男人身上。
凌嗣南的臉廓上,刀削斧鑿間,蘇綺竟然看見了席位表情的變化。
那變化,令她漸漸頭皮發麻。
漆黑之眼,漸漸迸射出隱秘的紅色。
蘇綺以為自己看錯了。
幾次眨眼睛再看,凌嗣南的瞳孔,的確似乎變紅!
渾身的氣勢,驟然間席卷狂涌,似野獸乖張。
從雪狼,變成餓狼,最后是猛狼。
嗜血的囂狂氣息,在無形中壓迫過來,彌漫得人心冷膽顫。
仿佛在無聲宣奪領地。
而蘇綺察覺身前的這個瘦高男人,終于也有了反應。
那股邪冷的氣勢,是回擊過去的,慵懶之下的狠戾壓迫。
就像兩頭頭狼,在空中交匯。
極度危險的兩股氣勢,在寒夜中,不為人知的穿梭,較量,猶如原始野蠻和猛獸。
凌嗣南盯著這個男人。
男性的臉廓漸漸繃緊到極致,陰霾到谷底。
他鮮少能感覺到真正的威脅,因此骨子里的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讓他也顯少將這世間人看在眼里,顯少動怒。
但此刻,是絕對的不同尋常,絕對的威脅。
蘇綺周旋在任何男人的身側,他都可以不屑一顧。
但這混蛋女人,放肆也太出格!
這個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耳麥里,傳來傅三低冷的聲音,鮮少有的戒備,“少主,這股氣息……和您沖撞的太厲害!對方不是普通人。”
何止不是。
凌嗣南瞇起冷森的眸,他雖然不懂氣息,可感知絕對沒問題。
威脅,就是威脅。
男人深冽修長的眼瞼之下,瞳孔覆蓋在薄冰里,眼瞼微微一壓,垂在身側的一只大手,握緊。
隔著四五米的距離,蘇綺都像是聽到了骨節軋動的聲音。
凌嗣南的氣場,今晚是蘇綺從未見過的恐怖,男人氣勢雷霆萬鈞壓過來。
“嗤。”
蘇綺忽而抬頭,聽到了身前男人,齒間噙出的一絲笑。
笑聲很短。
二爺對視凌嗣南。
那雙陰冷的狹長之眸里,終于沒了玩味,漸漸沉如死水,犀利陰刻無比。
阿鐘屏息。
也知道二爺動真格了。
二爺不嚴肅的時候兇惡,嚴肅的時候極少見的深沉。
二爺恨凌嗣南,敵意與生俱來。
因為,王者只能有一個。
男人風流戾刻的眼底,殺意橫吞。
但他沒打招呼。
二爺輕慢地,雙手插著兜,從上到下再度色急了眼地噙著笑意打量完蘇綺,這才轉過身。
男人斯文白皙的手指,摸著鼻梁,吊兒郎當,又沉刻無比的離去。
就這樣,經過了凌嗣南。
那兩股空中迸射的極危險的氣勢,這才好似隨著一個男人的離去,微微松散了片刻。
蘇綺感覺到,發麻的頭皮驟然一松。
毫不夸張,她呼吸方才都凝滯。
扭頭,對視上凌嗣南的眼神。
男人佇立在那未動,身上的可怖壓迫微微收斂一分,還釋放著九分。
那狼之眼睛,依舊像是涌出的血色戾氣,冰刀如霜,蘇綺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但他冷得,像一座冰雕。
眉峰,完全沉了下來。
她站在那,下意識地摸了下脖子。
雪白的脖子,凌嗣南想起,剛才那男人摸過她的脖子。
他一路急走而來,目睹到了多少?
男人,看向女人的細軟腰肢。
眼神殺人。
他甚至不肯走過來。
只扭頭,薄唇吐動了兩句話。
一句是對傅三說的,“查!”
查誰,不言而喻。
另一句,吩咐了保鏢,“去把她捆過來。”
不是帶,而是捆,可見多怒。
遠處二樓,一處僻靜的室內露臺,馮知意站在窗簾后面,視野正對走廊,很開闊。
她看到剛才的所有。
視線微瞇,有些疑惑,可也絕對幸災樂禍,“奇怪,二爺碰見凌嗣南,就這樣不打招呼,不露殺招,走了?他此生最恨之人在眼前,二爺究竟是何意?”
心腹陳宇低聲笑,“二爺的心思,若猜得透,那就不是二爺了。也許今晚剛來,他還在吊兒郎當。”
馮知意細品,看向走廊深處,那渾身氣魄侵吞的男人,再看向蘇綺。
嘴角噙了陰冷之笑,轉動酒杯,“但我的目的達到了。二爺百分百對這賤人有了興趣!只要有興趣,就不怕二爺不知道蘇綺的最終身份,有他橫插一杠搶人,我和凌嗣南就好事將近,借刀殺人,掃清障礙。”
“恭喜您,馮小姐。今夜已是13號了。”陳宇提醒。
15號,月中,還有兩天,好事的確很近很近了。
凌嗣南偶爾的眼神克制,男人的身體已有不同。
馮知意心潮澎湃,淺笑藏嘴角,眼神深沉,“他今夜帶著我出面,介紹了我,陳宇,你說這是不是好事?”
陳宇微皺眉,又放開了,笑,“雖不知凌嗣南的城府和心思,但這對您的確是極好之事,或許他考慮生孩子救人一事了。”
“我會再加把勁。”馮知意握緊酒杯。
-
阿鐘看著二爺吊兒郎當,垂眸狠戾漫意地走入宴會大場內。
二爺周身那股野獸氣勢,已經收斂。
男人忽然浪蕩停步。
陰森之眸,狹長瞇起,往后一掠而過。
他笑得也很突然,嘴角是冷的,“現在叫凌嗣南?他……落魄成這樣了啊,想當年,那可是……”
嘖嘖了一聲,二爺眼底,陰狠之色變幻著風云,掀起危險雷霆。
阿鐘看到了,‘對手’‘防范’幾個字,能讓二爺‘想當年’的男人,可想而知是何等之人……
即便,凌嗣南現如今已經——
阿鐘想了想,神色凌冷起來,忍不住提醒,“二爺,您或許應該趁這次機會,把他弄了。您知道當年毀掉他,有多難的,況您恨他至深。”
二爺聳著削冷的肩,朝他看了過來。
嗜血的眼眸,陰狠的表情,但露出的是不屑。
阿鐘心想,二爺壞的沒有人道,但敞亮時,他與老爺子終究不同。
他只是喜歡玩,把人命當玩具玩。
“所以,馮知意這是迫不及待把他拉回原位,他們馮氏還肖想著當年的最強力量?”二爺露出嗤笑。
阿鐘也氣,二爺看不上馮知意,極其厭惡她,可馮知意竟然也潛意識里覺得,二爺恐怕最終沒有那凌嗣南正統吧。
這才擇而棄。
她也不撒個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樣!
-
走廊深處。
蘇綺被那幾個保鏢抓住手腳,連拖帶拽,弄到了幽靜處的盡頭。
男人走在前面。
身高筆挺,卓然偉岸,他豁然劈開了一扇窗戶。
冷風倏忽灌進,吹動男人冷抿薄唇之下的煙霧。
煙霧反方向朝蘇綺的臉頰侵襲過來,身上單薄一條裙,白頸和鎖骨敞露,她被風吹的打哆嗦,撲過來的男性煙霧,更讓她透不過來。
這悶窒里,男人只給她一個凌厲的后腦勺。
他不說話,蘇綺就根本無法開口說話,被強勢壓迫了。
能感覺到,他滅頂的怒氣,在深深壓制。
可蘇綺,心底發涼,被拖拽控制得,也越發怒意叢生!
她更不屑一顧。
靜默片刻,她盯著男人寬闊的肩弧下展露的冷硬,冷冷開口質問,“三爺不是忙嗎?來攪合我的事干什么?!”
不指望他能告訴她雪碧的一星半點消息就算了。
好不容易有個奇怪的男人,愿意說給她,不管是真是假,蘇綺覺得今晚的自己是孤注一擲的。
她負氣滿滿。
煙蒂突然投擲在地上,滋滋,火星沁了地面的涼水,發出了聲音。
蘇綺順著視線看過去,眉眼微微一跳。
凌嗣南是從不會隨意丟擲煙頭的人,男人冷而紳士,蘇綺見過他的每一次投擲垃圾桶,不用眼神看都很準。
可見,他動了多大的怒,都望了要紳士。
她的眼神還沒抬起。
白皙腮頰驟然襲過一陣風,再抬眸,男人冷森的身軀已經近在眼前。
陰影像雷霆壓了下來,陰霾遍布。
她的下巴被迅速用力捏了起來,男人的大手無情,幾乎將她捏碎,他依舊控制著力度,只是嗓音低冷的嚇人,用了低吼聲,訓罵她,“讓你回去,為什么不聽?勾三搭四,勾搭上那種男人,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嗎?蘇綺,我他媽太容忍你了?!”
一切,皆因為,那是相當的對手。
一個運籌帷幄掌握盡這天下的男人,不允許,絕對的威脅出現。
他眸中釋放血光,這模樣,有些嚇到了蘇綺。
眼睫卷翹,她微微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