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電腦屏幕就黑了。

“艸。”阿白摔了耳麥。

看了眼車外面的下屬，阿白臉色青白，沉思許久，終究輕輕嘆了一聲，沒有恢復電腦屏幕。

他們相認了。

也許，該給小少爺幾十分鐘的空白。

這到底是對是錯？

阿白茫然。

-

黑暗里，三小只移動到幼兒園的一樓。

蘇可樂知道后門在哪里，帶著他們從后門躲到了馬路邊，明亮的地方。

蘇可樂一心只想把哥哥帶回嘉藍公寓，聯系媽媽！

可他的手機在書包里，落在了二樓。

“小面包，你的手機可以借我嗎？”可樂扭頭，卻看到哥哥專注的目光正靜靜看著小面包。

馮子息這時候才看清楚了，一直跟著他們的小女孩。

很可愛，毛茸茸的，像個精致的布娃娃。

小面包被雪碧大哥哥看得有點蒙圈，激動通紅的大眼睛閃了閃，她說出那個她會說的字：“葛葛……”

蘇可樂笑了。

小面包不吝嗇地從小包里掏出奶酪糖，遞上去，“大、葛葛——”

“哥哥，她在請你吃！她叫小面包，是我認的妹妹。”蘇可樂開心地介紹著。

小男孩靜靜地低頭，望著小奶包子手里的糖果，那糖果紙，讓他幽靜的眼仁一閃。

他也吃這種奶酪糖，他還有個罐子，舊了，可他一直留著。

馮子息仔細的看著小女孩嫰奶的臉蛋。

他的眼睛深處，閃過什么，情緒竟微微泛涌，他很肯定的對小面包說，“你來過實驗室。”

“啊？”蘇可樂沒懂，他甚至不知道實驗室，是什么地方。

“你給過我糖，你是那個從門底下給我糖的女娃娃，你被綁架過。”馮子息又說。

小面包的瞳孔瞪大，大大閃閃的眼睛里，突然露出很害怕的情緒。

她的小腦袋里閃過一些片段，可她記不起來。

“如果你也被綁架過……”馮子息靜靜分析，目光看向小可樂，媽媽說，這個次品被抓回來測驗過。

那么，小女孩也是被抓回去測驗的嗎？

那一年，馮子息沒見過蘇可樂，但見到了小面包，見到了安慰他的奶酪糖。

馮子息的眼底，還不懂親緣，但他幽靜地思考了一些什么。

他的話，同樣讓心思敏捷的小可樂陷入思考，哥哥和小面包之前見過嗎？

他聯想到，小面包第一次見他，就知道他有個哥哥。

小面包還冥冥中能描繪出，哥哥現在的樣子，這是為什么？

這……難道是另一種心靈感應的方式？

小可樂的眼睛，忽扇幾下。

就聽到哥哥低頭看了下手表，突然說，“我要走了。”

“哥哥！”蘇可樂很急，闖過去拽住他，“你不可以走，我找到你就是不讓你走的，你是我的哥哥，是媽咪的孩子，你還沒見她，怎么可以再次消失！”

媽咪……

這一切是真的嗎？

他還有另一個媽咪嗎？她是什么樣子？

是……那天晚上，在海島上見過的那個對他流淚的女人嗎？

馮子息的心臟又不舒服了，微微撕扯的感覺。

但他有他的懼怕，他并不自由，膽大包天扯掉耳麥，不但沒有殺這個男孩，還相信了他的話，帶著他們出來見面，已經是錯誤的舉動。

媽媽會知道的。

也許這次回去，他能不能活命，他都未可知。

但他必須回去。

那個地方，他不喜歡，可他是個小心翼翼的小怪物，他也只有那個地方可以呆。

他不能長時間暴露于人前。

“我要回去領罰，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馮子息輕聲說。

“你到底呆在什么地方？你到底受制于誰，哥哥，不要怕，我找你了，我們和媽咪一起，我們能把你逃脫出來的！”

可以嗎？

至今，沒有誰可以幫他。

他最寄希望的爸爸，今晚過后，將再也不可能見到，媽媽會罰他，甚至會處理掉他，他完不成任務。

眼底，有深深的沉默和悲切。

“哥哥，求求你了，你透露一點信息好不好？到底是哪個壞人控制了你？我們報警好不好，警察叔叔可以幫我們！”

“不能報警。”馮子息的態度反應很大。

小男孩的眼底有從小積聚的恐懼，他艱難說，“我有秘密，不可以被警察發現。”

蘇可樂的小臉蛋上，傷心滿滿，擔憂無比，他心疼又不敢問，只是緊緊的握住哥哥的手，“我真該死，我不知道哥哥究竟處在一個怎樣的壞境中，這些年，我卻過得很幸福，哥哥，我好想帶你回家！你知道嗎，家里，媽咪已經為你準備了衣服，生活用品，以前給你買的那些，她在你過生日時燒給了你，但最近她是真的信了，所以她也在期待你回家呀，你跟我去見見她好不好？給她一個最大的驚喜，這些年，你是她深埋在心底的痛。”

“沒時間了，他們立刻會追蹤到我，阿白不會給我太久掩護，你們會落入危險！”小小的人，垂落的眼睫，靜謐的眨動，輕顫著。

一時間，還不能叫他全接受，見太多陌生人。

讓媽媽知道了，會牽連更多人，如果那個真的是他的親媽咪，他要保護。

“你們快走。”

“那你回去會被怎樣對待？你到底住在哪里？”蘇可樂意識到，哥哥呆的地方，或許比他想象的更嚴峻危險。

他不甘心的追問，不想讓哥哥走。

“你還會來見我嗎？悄悄地！你會跟我和媽咪回家嗎？”

馮子息不作回答，他眼睛里，沒什么光亮，他不知道。

“你傷害不了我，回去就要以命抵命嗎？”蘇可樂臉色變白。

也許。

“她一定要我殺你，說你是次品，次品必須死，我才能認回我的爸爸。而我，不能離開那個地方，離開了也會死。”他低聲，痛苦的說。

“什么意思？”蘇可樂聽得一知半解。

又一次聽到次品，復制，實驗室，到底都是些什么？

他的小心思快速轉動著，他希望可以救哥哥，“我們想個辦法。不要，哥哥，你不能沒命……我知道了！你的武器是什么？你傷害我啊，你傷害了我，就可以回去交代了，然后我們爭取時間，暗中通信，我媽咪很厲害，我認識的美男大叔更厲害，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好不好？”

他的武器，是小刀，媽媽讓他近身搏斗，殺害蘇澤恩，帶血回去復命，媽媽很憤怒，她要高興。

可他不能。

馮子息冷眼，搖頭。

“沒關系，我身體很好，你輕輕刺我心臟旁邊，我死不了，哥哥，這叫演戲，我故意裝傷得很重，你就有交代。你回去就欺騙他們，計中計，你還可以說我不是次品，我很聰明，還有作用，也許那個人會再把我抓回去，這樣我當臥底，就更好救你了！”

馮子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有異色，有痛苦。

嘴角，卻輕輕的露出第一個笑，是溫暖的，是壓抑的。

他真幼稚，可他，真聰明。

是他的弟弟，么？

他有親人了，關系很近的人。

他來不及阻止，小手已經抓著他拿出的那把匕首，刺進了小小的身體里。

馮子息一驚，力度襲來，立刻止住，“不行！”

“比起你受的苦，這算什么呀。”蘇可樂一點都不痛，傷口不深，他笑的沒臉沒皮，“哥哥，你走吧，我們按計劃來，你不能被發現，我們悄悄相認，兩面間諜，你別急，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來的，你快走吧！”

馮子息深深看他一眼，打了急救電話，轉身，小身影快步走向樹下面。

一轉眼間，已經不見。

“大哥哥走路的速度好快啊。”小面包狐惑地瞪大眼睛，扭頭盯著只剩下晃動的樹影。

蘇可樂卻擰眉，深深看著那棵樹，睿智的眼瞳瞇了起來，他強忍的痛此刻呼喊了出來，“小面包，幫我叫保姆阿姨，先別讓媽咪知道！”

-

夜間八點，凌嗣南從新藥上市的慶祝會上出來。

寒深露重。

男人筆挺高大的身軀剛坐上車，常青已經急奔過來，小聲報告，“三爺，剛才藥監局領導在，我不方便打攪。但有事，我派去的人來報，可樂好似遇險了，兩個小家伙今晚非要滯留在幼兒園，不知道搞什么秘密，說是趕課程，但肯定不是，可樂的保姆居然也是被他支走了。”

“什么？！”凌嗣南的眼鋒犀利，眉目沉寒，“他們現在在哪里？”

常青支吾。

男人冷吼，“快查！”

常青屁滾尿流，很快白著臉查到，“十分鐘前有救護車從蘋果幼兒園開出去，目擊是小傷患。”

凌嗣南伸出長腿，踢前座。

司機飆車。

男人低沉的聲線緊繃，又問，“蘇綺還在醫院養傷，她知道嗎？”

“我立刻讓人看太太的情況。”

半分鐘，就打完了電話，常青更支吾了，“太太可能有預感，聯系不上可樂，半小時前鬧著非要出院，最后是一個男醫生開車送她走了，現在不知道是回公寓，還是去哪找可樂了。”

凌嗣南沒說話。

臉廓沉下來。

鬧出院，不知道打電話給他。

男醫生？

他知道是哪個犢子醫生。

左右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但男人的臉也是沉的出水了，喝令，“先讓醫院的醫生全部待命，搶救可樂！五分鐘給我到醫院！”

究竟是見了誰？怎么受的傷？

車在路上幾乎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