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說了!”婆婆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幾乎是乞求地道。
馨姨洶涌的怒火得以釋放,猙獰的臉恢復了平靜,她半蹲下來,溫柔微涼的手指,從婆婆的臉上劃過,抹掉她臉上的淚水。
“沒關系,我們已經布局很久了,從前我們失去的一切,都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他們犯下的罪行,也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婆婆倒向馨姨的懷中,馨姨絮語般的聲音,如同撫平傷痕的魔咒,將婆婆那血肉模糊的心上的傷口,止住了血。
馨姨面露溫柔的笑意,輕輕拍著婆婆的背,在她耳邊柔聲地誘導似的道:“告訴我,常離離是不是姐姐的女兒?”
懷中人瘦弱無力的身體,卻瞬間僵硬了。
方才痛徹心扉的婆婆,瞬間清醒過來。
她自然是希望大順的遺民能過得好,自然希望害死她的那些人得到報應,甚至能受到千倍百倍的折磨。
可是想比較這些,她覺得她的苑兒,應該是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好好的吧。
她記得她剛生下公主的時候便說過,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馨姨察覺到異常,忙添油加醋地道:“常媽媽,你對姐姐一向是最好的,姐姐要是知道你救了公主,還將她好好地撫育成人,該多高興啊!”
婆婆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推開了馨姨,說道:“可惜苑兒要失望了,我沒能救出公主,我養育的孩子,的確是路邊撿來的孤兒!
馨姨急切地道:“常媽媽,你可是皇后的奶娘,她同你,比同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親,你要是真的為了她好,就不要隱瞞了!
婆婆擦干眼淚,艱難地把起身,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籃子,將地上的魚捉回籃子里。
馨姨見狀恨鐵不成鋼地叫道:“常媽媽!”
常媽媽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頭發,聲音沉靜地道:“姑娘認錯人了,老身不是常媽媽,只是將軍府的一個老婆子!
說著就要轉身,馨姨眼中閃過驚痛,可是看著婆婆轉身離去,她卻沒有說什么。
只是沉默地看著她,一動不動地目送她離開。
婆婆轉身,眼睛卻仍是忍不住濕潤了。
大順皇后乃是巾幗女英雄,早年是大順的女將軍,而陸紫馨,是年幼便跟著她的婢女,她的天資也是極好,便做了陶苑大將軍的副將。
而陶苑做了皇后之后,她便順理成章地做了大順的大將軍。
對于陶苑的死,她不能釋懷,婆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們不顧區區幾百人,想要同如今強盛的雲國抗衡,根本就是拿雞蛋碰石頭,毫無勝算。
她又怎么可能讓常離離去冒險呢?她可不敢想象,常離離卷入這場風波之中的話,昔日戰敗,她又會遭遇什么。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常離離置身事外,就這么自私地平凡地生活下去。
她咬緊牙關,決絕地邁步走出了院子,可方才歇斯底里的馨姨,卻意外地平靜,沒有阻攔。
待婆婆推門離開,一具尸體被高高拋下,接著郭妍躍過圍墻,在院中站定。
她閑適地拍了拍手道:“看來常媽媽被盯上了。”
馨姨的眼中露出寒光,看向地上的人,她俯身拉下那人的黑色面巾,露出鄙夷之色,接著在那人腰間摸到了一個腰牌。
她嫌惡地冷冷地道:“宮里的人!
突然她眸色一凜,眼中寒光乍現,讓郭妍都怔了一下。
不待郭妍開口詢問,馨姨的身形已動,她如飛燕般靈巧的身形一晃,已經到了院墻之外。
而院墻之外,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帶著面巾,看著突兀出現在面前的人影,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逝。
他的反應極快,見狀迅速轉身,而馨姨的動作卻更快,一把便按住了他的肩膀,男子想也不想地要掙脫。
馨姨霎時便感覺到,這是一個武功上乘的年輕男子,只可惜遇見她這個前輩,今天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馨姨的周身殺氣噴薄而出,男子也明顯感覺到了,絲毫不戀戰,對于馨姨的招式,只有躲閃,逮著機會便要逃跑。
這時郭妍從院門走出,見狀吃了一驚,她面露愧色,方才她在外把風,竟沒發現這個男子。
她本欲幫忙嗎,但看著兩人過招,那男子明顯被壓得死死的,連脫身都很難,她便站在一旁沒有添亂。
馨姨是不打算留活口的,今日的事自然是不能泄露出去,男子招架不住頻頻而來的殺招,一個不慎,胸口挨了一掌。
郭妍見狀,只覺得這男子已是案板上的魚肉,已無逃生的可能。
誰知那男子腕間一閃,一直躲閃未曾出招的他,突然一拳揮向馨姨。
馨姨不曾注意到,郭妍卻是看得清楚,他的手下,壓著一把匕首。
“小心!”她猛地沖了上去,硬接下了男子這一拳,而她看住他那一拳的手臂,瞬間鮮血四濺。
馨姨愣了一下,而只是這一瞬間,男子便鉆了空子,轉瞬間沒了身影。
“馨姨,快追!”郭妍捂住自己流血的手臂,急切地道。
馨姨卻神色凝重地抓住郭妍的手臂,沒有離開,那男子方才那一下,是魚死網破的一擊,郭妍受傷的手臂若不及時救治,怕是這條胳膊,便廢了。
“無妨,他挨了我一掌,活不了多久!辈桓实乜戳艘谎勰悄凶与x開的方向,馨姨帶著郭妍離開了院子。
刻守知道剛才挨的那一掌,委實不輕,他自打跟著孟聿修,幾乎未逢敵手,雖說受過不少傷,卻未曾有一次,像如今這般重。
不過他不曾覺得有多嚴重,只當和往常一樣,回去休養些時日,便好。
可才剛剛轉過一個小巷,他便噴出一口鮮血來,血腥味鋪天蓋地。
他無力地靠在墻壁上,扯下被鮮血濡濕的面巾,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自嘲地笑了笑。
他能明顯感覺到生命的流逝,這種感覺有些微妙。
其實他跟隨孟聿修這么些年,出生入死,這條命早已是孟家的了,可是眼下真的要死了,卻又有些舍不得。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探聽到了驚天的秘密,關乎雲國的安危,他至少得在咽氣之前,回去稟報給孟聿修。
想著他不遺余力地施展輕功,往回趕,可是漸漸地,他開始感到力不從心,步子越來越虛浮,眼睛也開始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