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瑾參見皇上。”

“兒臣參見父皇。”

樓瑾和墨玨曄兩人一同給皇帝請安，皇帝昂首，身側是一身宮女衣裳的依云，還有一身太監衣裳的陳尋和臨川。

這三人跟著裴老將軍的大軍一同回京，而柳依諾，到底是不曾放心樓瑾的，讓并未見過樓瑾的三人在皇帝身側侍奉，唯恐出了什么亂子。

“有事？”皇帝緊寐雙眼道。

樓瑾恭敬躬身，“臣先前在鎮南候府上中了劇毒醉消無，聽說宮中有味藥材冰魄蓮子，是為其主要藥引……”

這話未完，皇帝和墨玨曄卻是會意，這是要藥材來了。

當即，皇帝二話不說，揮了揮手，“給，一株藥材罷了，如需如此折騰。”

樓瑾詫異，冰魄蓮子是味極雞肋的藥材，珍惜程度聞所未聞，整個天下收納的大抵也就皇宮有一株。

又有著長生不老之藥的名頭，一般帝王壓根就不舍得動，只待留著日后說不定就能煉出長生不老之藥。

大盛立朝以來，年份久遠，皇帝眾多，也不是沒有過找皇帝要這藥的先例，只是下場都不大好，被皇帝認為有謀反之心，是以，樓瑾才會出此下策。

至于為何不扶持太子，然后在拿藥材，無他，太子這人私欲太重，又有憐貴妃在后為其參謀，等一旦政變成了，沒了皇帝，說不定樓瑾還要反受設計。

深深看了眼高座上的皇帝，樓瑾真心實意的行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說拿到冰魄蓮子在樓瑾意料之中，但如此快就拿到還真叫他詫異。

皇帝擺了擺手，“下去吧。”

樓瑾告退，墨玨曄卻沒走，關切問道：“前些日子自周府中搜出一個李老四，醫術高超，要不要他來給父皇瞧瞧？”

“不必，朕這把老骨頭，朕再曉得不過了，周濟那里你查的如何了？如今太子政變在即，也無須那么多的顧忌，你準備一下，若是見太子的人差不多了，就帶著證據來見朕，總要叫他走的心服口服也好。”皇帝看著墨玨曄，緩緩開口。

墨玨曄點頭，給臨川使了個眼神，慢慢退后。

前腳剛離開大殿，后腳臨川就跟了上來。

“殿下。”臨川道。

墨玨曄停了腳步，側目看向御書房，問道：“父皇這些日子一直都這樣身子不好？”

臨川猶豫半晌，才道：“這些日子一直如此，聽皇上身邊服侍的公公說，早些日子就這樣了，只是皇上一直堅持，不見御醫，死撐著的。”

聞言，墨玨曄抿了抿唇。

而等在李府的柳依諾第二日卻沒見到墨玨曄和樓瑾中的任意一人，倒是依云來了，說是皇上身子不好。

柳依諾抿唇，未語。

見依云傷心模樣，有所理解，畢竟皇上也是看著依云長大的，應該對依云也頗為關照，可她柳依諾就不一樣了，母親在她尚小的時候就為皇上而死，父親的性命如今也深受威脅，就因為帝王的猜忌之心。

怨氣，柳依諾沒有，因為歷代帝王大抵如此，但眼見著皇上身子越發不好，她只能說是樂見其成，只有如今的皇帝身子不好了，墨玨曄才能早日登位，爹爹又手握免死金牌，這樣就能更加安全。

這是私心。

“七皇子和樓瑾呢？”

依云說了半晌，柳依諾開口道。

“七皇子事后就離開了，好像是忙著整理李老四的口供，還有周濟黨羽等太子的心腹平日里的證據，這是臨川說的，至于樓瑾世子，他走的比七皇子殿下要早，我以為他早回來了的。”依云如此道。

見此，柳依諾出了京城，找到了裴將軍詢問，倒非是她如何擔心樓瑾，只是怕裴將軍若是知曉外孫沒了蹤跡之后，會突然反悔，先來跟裴將軍提一提，試探下他的反應。

裴將軍曉得后，含笑道：“多謝柳小姐關心，世子殿下有事出京，我是知道的。”

柳依諾點頭離開。

心中卻在疑惑，樓瑾到底去了哪里，又要做些什么，然而她手上的人又被諸事纏住，半點沒有能派出去的。

而柳依諾再次見到樓瑾，是在許久之后。

大半夜的時候，柳依諾得了消息，墨玨曄這些日子出京，親自調查一些證據，消息繁多，柳依諾連夜核對。

結果就聽見，李楚蕓的聲音。

柳依諾眉頭一蹙，起身出來，就看見樓瑾將李楚蕓抵在墻上的情形，微微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那兩人才瞧見柳依諾。

樓瑾淡淡掃了一眼，李楚蕓則紅著臉頰，喏喏道：“諾兒妹妹。”

打量兩人，柳依諾不語，最后還是拉了李楚蕓，悄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李楚蕓臉頰更紅，“那天我拿了你的東西去找秋蘭姐姐，后來就遇上了一身狼狽的樓瑾，吐了好多血，那里的大夫都檢查不出什么來，后來，后來慢慢就……”

“墨訣庭那里，我幫你試過了，秦穗介意的緊，便是為了在秦穗面前的形象，墨訣庭也會與你退婚，可若你此時跟樓瑾攪在一起……”柳依諾說著，轉頭了看了眼樓瑾。

這話真不是嚇唬李楚蕓的，若只是單純訂婚，在秦穗面前提提，墨訣庭顧忌秦穗自然解了，若是摻上一個樓瑾……那便是涉及重大，墨訣庭只要一番言語，自然能讓秦穗不在多管。

秦穗一旦不多管，此事就難辦很多。

“柳小姐盡且放心，關于墨訣庭，我自有法子讓他退婚。”樓瑾信誓旦旦。

柳依諾裝作訝異的回頭，“那便隨你了。”

樓瑾無奈，李楚蕓怔楞后一笑，方才柳依諾拉著她轉過身去說話，看著好像要說什么女兒家的悄悄話，可實際上，半點沒壓低聲音，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樓瑾聽得。

“你們，回來的真巧。”

柳依諾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密報，扯了扯唇角，只怕樓瑾是故意掐著點回來的。

“七皇子殿下明早回京，朝會之時會拿這些證據狀告太子，如今這個時候，太子的人估摸著已然召集齊全，只是隱在暗處不知蹤跡，皇上的意思是，世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人提前布置好，然后逼得太子不得不進行政變，翁中捉鱉。”

樓瑾點頭，全無異議。

柳依諾帶著證據進宮，前往御書房，將證據交由皇上，自己則調度僅有的密衛軍，在宮中各處埋伏。

密衛若論單打獨斗，絕對各個都是好手，但放在大軍面前，就要差勁些許，是以柳依諾將人隱在暗處，明面上則交由墨訣庭全權負責。

“柳依諾。”

在御書房外一番布置，皇帝突然喊了這么一聲，柳依諾進屋。

“皇上。”

皇帝放下手中的密報，定定看了眼柳依諾，開口道：“你待會兒就在御書房中，千萬莫要出去。”

“待會兒太子必定首先率人沖到御書房，無人抵御，御書房……”柳依諾正要再說，突然一聲打斷了柳依諾的話語。

“御書房，我來守。”

柳依諾循聲望去，頓時一怔，是墨玨曄，許久未見的墨玨曄，此刻一身玄衣，風塵仆仆，但其站在門口，微泄的晨光像是全在他身后，刺目眼光后唯有他一人獨立。

“就讓阿曄去守，不說御書房門前的兇險，只一點，當年你娘臨終前朕答應過你娘，要讓你日后好好過個平凡人的日子，依諾，依諾，時時都在提醒朕，朕便是想推說忘了都不成。”皇帝含笑。

柳依諾垂首，掩住眼中流轉淚光，心底幾分愧疚。

她若出現在御書房門口抵御，那她會武功的事情便會徹底暴露，緊接著就是她密衛首領的身份，如今雖說太子，墨訣庭，樓瑾之流俱已知道，但那不過來往交鋒，若是真真暴露人前，陰詭算計絕對不會輕易饒她。

想的這樣體貼，但她柳依諾卻因著爹爹的緣故，不肯救治皇上，柳依諾心中愧疚更甚。

“柳依諾，叩謝皇上。”

柳依諾行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禮，依著她相府嫡女的身份，這還是第一次行此大禮。

皇帝一個恍惚，半晌才苦澀道：“你真是，像極了你娘親，快起，快起。”

一旁有公公提示道，“皇上，該早朝了。”

大盛朝會，十五日一次，這一次，至關重要。

皇帝起身，臉上除了一國君主該有的威儀外，什么都沒有，面無表情。

墨玨曄換了一身衣裳，依舊是玄衣，高高朝堂之上，字字珠璣。

柳依諾站在后頭聽著，心里情緒高昂之后，更是緊張安排，此事過后，相當于將太子逼至絕路，政變一觸即發。

結果也確如柳依諾所料不差。

未等到晚上，只傍晚時分，墨玨曄還在同皇帝商量官員調動，戶部尚書空缺一事，一渾身帶血士兵奔來御書房，口中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帶人政變了！如今已然率人宮中四門皆是太子殿下的兵士！”

開始了！

柳依諾心中一凜，身邊突然出現一人，在柳依諾耳旁密語一陣。

柳依諾轉身，“裴將軍帶人自東門而入，三皇子殿下守在南門，如今西門和北門雖有人抵抗，但群龍無首，臨川你和依云分別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