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察覺到有人,衛離灝銳利眸光直直射來,怔楞半晌不曾回神。
“衛大人還想已然把衛夫人忘了呢。”墨玨曄在柳依諾身邊,百無聊賴的壓低聲音在柳依諾耳邊如此道。
柳依諾回神,眸光復雜了望了眼衛離灝,終于在衛離灝震驚的眸光下,蠕動嘴角道:“阿灝。”
今非昔比,這話放在柳依諾身上很是妥帖,從大家閨秀到密衛首領,從嬌生慣養到殺人不眨眼,從頭腦簡單到如今心思復雜,柳依諾早已不是當年的柳依諾。
如今看見衛離灝自秦府走出,腦中第一反應就是墨玨曄曾經提起過的那個,衛離灝乃是三皇子一派之人。
秦府的秦太傅雖是個虛職,可耐不住秦太傅得皇上重視,只能說,秦府的門檻比之丞相府的也差不到哪兒去。
衛離灝一個小小七品郎……
“柳小姐……”衛離灝警惕的看了眼墨玨曄,又瞧了瞧柳依諾道。
墨玨曄輕佻的勾勾唇角,沒說什么,柳依諾也是一時無言,許久未見,她當真不知她與衛郎中間說些什么好,更何況如今還有墨玨曄在場。
到底,柳依諾道:“衛公子可否帶我與七皇子殿下進秦府走一趟?”
他叫她柳小姐,她自是叫他衛公子。
衛離灝聽見稱呼,眉心一跳,深深看了眼柳依諾,柳依諾不語,她曾與衛離灝私定終身,前世又是夫妻,怎么會沒有過真心,只是這份真心如今在不知不覺中已消耗殆盡。
也不是說衛離灝如何辜負了她,只是柳依諾的心很小,這心里倘若有了一個人,便再也放不下第二個人,至于墨玨曄如何把衛離灝擠掉的……柳依諾也不知道就這么不知不覺的進去了。
“是。”
衛離灝到底如此答道,深深的再看了一眼柳依諾,領著兩人在秦府稟了。
那秦府小廝不是沒有眼力勁的,說不定是昔日見過柳依諾和墨玨曄二人,或者是其中一人,此刻見衛離灝去而復還,身后還帶著兩個人,狐疑的瞧了一眼,立刻遣人前去通稟。
不一會,便有人將三人引了進去,剛進秦府大門,墨玨曄頓住腳步,目光在柳依諾和衛離灝兩人身上來回流轉,半晌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善解人意的問道:“許久不見,兩位不如好好敘敘舊?”
話是這樣說,柳依諾卻第一時間明白了墨玨曄的意思,太子政變這事到底只是他們的猜測,還沒有實際證據,不能隨便訴之于人,后來墨玨曄又因著她的緣由低了墨訣庭一等,江州一行勢必一番解釋,而這些,都不是衛離灝該曉得的。
因此,柳依諾點了點頭道:“謝七皇子體恤。”
姿態落落大方,衛離灝一時有些怔楞,看著墨玨曄冷著面從身旁離開。
“諾兒……”
欲言又止的話語從衛離灝口中說出,柳依諾發現,她怎么覺得變扭非常,此刻只輕笑道:“阿灝近來可還安好?”
最客套的話,衛離灝微微蹙眉,捏不準意思,干脆直白問道:“諾兒你和七皇子殿下……”
“我早已說了,我與墨玨曄不會在一起。”這是之前柳依諾給衛離灝的承諾,柳依諾苦笑,不曾想那時竟然一語成讖。
衛離灝當即眼中出現一抹喜色,上前牽住柳依諾的手,激動道:“我,我還以為,諾兒先前只是玩笑,沒成想,沒成想……”
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知為何近來墨訣庭越發催促他與柳依諾兩人在一起,他雖興致缺缺,但卻抵不過墨訣庭開出的官職。
要知道,如今可不是一開始殿試結束,如今與他同屆的考生如今該晉封的晉封,該被貶的被貶,唯獨他這里,除了起先因著救了墨清如晉了官職以外,毫無動靜。
柳依諾不動聲色的避開衛離灝的手,轉移話題道:“衛公子為何會一大清早出現在秦府?”
衛離灝也是第一時間想起先前墨玨曄設計事情,一時心虛,沒有絲毫注意柳依諾的稱呼和動作,只慢吞吞道:“之前相爺不是寫信至秦府嗎?自那以后,秦太傅就對我多加提拔,我也時常來秦府走走。”
怎么提拔?怎么走走?
如今執掌了密衛,同時監視著京城各處的柳依諾在心底如此問道,實在是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太多。
想了想,柳依諾到底沒問,正要有問題,衛離灝也不會同她說的那樣清楚。
“來的時候,見你要走,不如你便先離開,耽誤了你的事情可不好,正好我今天還秦府想見見秦大小姐。”柳依諾淡淡道。
京城大多密衛都是娘親留下的,跟著她一同戰死在江州,少部分的已經不成氣候,她還要盡快培養一批新的密衛出來也算是自己親信,屆時,想知道什么,自己自然查的出來。
衛離灝本是不想離開,說實話,自從他和柳無艷相識之后,便與柳無艷經常混跡,與柳依諾淡了下來,少有見面的次數,如今難得見面,自然想好好聯絡下感情,可柳依諾是想去見秦穗啊!
秦穗,面上是秦府的大小姐,可衛離灝心里哪里沒有數,就憑著墨訣庭和秦穗兩人的暗中來往,秦穗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三皇子妃,如何都跑不了的,就連墨訣庭交給他的事情,時常都是秦穗的主意。
因此,衛離灝道:“既然如此,那諾兒便也去忙吧,日后若有時間,你我再見時好好再說旁的。”
柳依諾含笑點頭,卻在衛離灝走后,深深垂下眼眸,她現如今對衛離灝滿是敷衍的態度,兩人的關系也不如前世那般密切,柳依諾想著坦白自己已經心儀墨玨曄,但看著衛離灝那張激動喜悅的臉,就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跟自己默默道:“下一次,下一次必定說。”
可下一次又是什么時候呢?
柳依諾想了想,她已然記不得上一次和衛離灝見面是什么時候了。
這樣想著的柳依諾腳步不停,徑直朝著秦穗的院子走去。
還未靠近,便見秦穗院子旁的秋千處,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端是相配至極,柳依諾眸光微閃,墨訣庭也在此處。
“那是……”秋千上,秦穗看著站著的那抹人影,朝著墨訣庭疑惑道。
“柳依諾。”側目瞧了一眼,墨訣庭沒了輕松笑意,眸光瞬時幽深。
柳依諾見兩人注意到她,上前道:“參見三皇子殿下。”
墨訣庭懶懶叫了聲起,柳依諾又同秦穗問了聲好,秦穗親親熱熱拉住柳依諾,上下打量,“不是聽說妹妹去了藥谷給尊師祭奠?怎么也沒聽見消息就回來了?”
試探的話語落在柳依諾耳中,柳依諾猶豫一瞬,開口道:“不瞞秦姐姐,我與李家李楚蕓交好,蕓姐姐出去玩,沒了蹤跡,我心慌意亂就跟著一起出去了,后來才知道蕓姐姐跟著家里置氣,可那時已然出了家門許久,報了平安回家后,爹爹便尋了個祭奠師父的由頭,直到之前聽七皇子提起,說是皇上要下旨給李楚蕓和三皇子殿下完婚,這才匆匆趕回。”
“哦?”秦穗嘴角邊含著的那抹笑意漸漸隱退,墨訣庭在旁一臉茫然,連忙拽住秦穗就要掙開的手。
“此事,本殿為何不知道?”墨訣庭蹙眉問道。
見此情形,柳依諾笑道:“七皇子殿下只是聽皇上提了那么一下,具體是昨個兒蕓姐姐回來找皇上自個兒問得,據說是今天下旨完婚。
柳依諾一板一眼的說著,她發現,可能是跟著樓瑾混跡過的原因,她如今說起胡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秦穗聞言,一把掙開墨訣庭緊握住她手腕的手,柳依諾瞥見秦穗手腕處紅了一圈,移會目光,卻見秦穗面上還是笑意融融。
墨訣庭臉色一變,滿是陰郁。
“李楚蕓呢?”
柳依諾瞧了眼墨訣庭,“三皇子殿下問這個做什么?”
“李楚蕓應該也是不想與我完婚,不若我二人一同進宮,找父皇退了這門親事。”墨訣庭強硬道。
柳依諾面上依舊是笑意融融,心下把墨訣庭罵了千遍不止,如今知道說什么一同退親了?前世墨訣庭可是作足了一派被拋棄的模樣,坑慘了李楚蕓。
“那恐怕不成,昨晚上李府來了賊,被我與蕓姐姐發現,我被賊人打暈,蕓姐姐上前阻攔,追著賊人一路出去,至今未歸。”柳依諾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她與李楚蕓商量好的話。
而墨訣庭和秦穗都是眸光一變,今天要下旨完婚,前一天晚上李府就進了賊,這未免太假,“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這樣容易進賊?”秦穗忍不住質疑道。
柳依諾毫無形象的聳了聳肩,“那可不一定,前些日子七皇子殿下不就被賊人在京城行刺?”最后還不了了之了。
那件事誰都知道是后頭有人在背后操作,可如今拎到此處來說,半點也不違和,柳依諾笑。
“那依柳小姐的意思……”墨訣庭蹙眉問道。
“若依我的意思……此事可押后再說。”柳依諾挑眉,只要想到墨玨曄被墨訣庭這樣壓制過,她反壓墨訣庭一把,就覺得分外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