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騙我?”
毫無意義的欺騙,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刻瞬間瓦解,柳依諾不明白墨玨曄這樣的慌言有什么意義。
墨玨曄在小塌上側著身子,一只手拿著書,一只手倚著頭,聞言瞥了柳依諾一眼,嚴肅道:“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你過來,我告訴你。”
柳依諾有些猶疑,卻見墨玨曄那副嚴肅樣子,到底還是走了過去。
墨玨曄緊張兮兮的湊近,在柳依諾耳旁輕聲道:“其實……就是為了,逗你!”
“墨玨曄!”
心知自個兒被耍了的柳依諾火冒三丈,又不能將墨玨曄怎樣,只能怒氣沖沖的這般喊道。
“在呢。”墨玨曄隨口答道,突然認真道:“小姑娘家家的,平素里做什么嚴肅模樣?”
又耍她?柳依諾側頭,并不理會。
“第一回見你,就被你嚇到了,明明是個小丫頭,還是在相府里頭被相爺千嬌萬寵長大的,怎么就那樣一副幽深的眸子……若不逗逗你,真怕你就這樣沒了人氣兒。”
墨玨曄一字一句,柳依諾微怔。
“狗奴才!貴妃娘娘駕臨不但不迎接,竟然還敢阻攔?!”
刺耳的聲音叫柳依諾回神,轉身看見門口站著的一身華服的中年女人,立即躬身行禮道:“臣女拜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宮中爭斗殘酷,自先皇后去世后,爬到妃位寶座的,除了一個已故的淑妃娘娘,就是如今太子的生母,憐貴妃。
“你就是那個會醫術的柳依諾?本宮聽陛下提起了,著實是個不錯的,這回七皇子能夠平安,全靠你呢。”柔婉的聲音一如憐貴妃的身姿樣貌,弱柳扶風,楚楚可人。
“太醫院諸位太醫醫術高超,臣女不敢居功。”能爬到如今后宮至高位的女人,柳依諾可不敢小瞧,此刻謹慎答道。
“倒是個謙虛的。”說著,憐貴妃走近,自手中撫下腕上玉鐲,“本宮身邊兒也沒什么好東西,唯有這御賜之物能拿的出手了。”
“貴妃娘娘尊貴無比,臣女豈敢相提并論?這御賜之物乃是皇上對貴妃娘娘的心意,臣女豈敢收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心下腹誹,面上柳依諾還是作足了一副感恩戴德,不敢接受的謙卑模樣。
“這相府嫡女,本殿瞧著也沒什么本事,受不起憐母妃的禮。”躺在小塌上的墨玨曄此刻一臉蒼白,氣息幾近虛無,一副就要撒手人寰的模樣,哪還有方才半點的活潑勁兒。
聞言,憐貴妃不贊同道:“阿曄你這孩子,人家柳小姐好說也是救了你性命,你怎么能這樣說柳小姐呢?”
“救命之恩,本殿該去尋柳相報答,而不是柳小姐……今個兒憐母妃這般清閑?”墨玨曄板著一張臉,從頭到尾都寫著,本殿跟柳依諾不熟,還厭惡柳依諾。
見墨玨曄這副模樣,柳依諾極為配合的做出一副委屈模樣,看著憐貴妃來了一遭后又離開。
眼見著瞧不見憐貴妃的身影,墨玨曄的聲音立時響起,“本來只是跟在先皇后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硬是一步步爬到了僅次皇后的貴妃寶座,這女人私下里手段狠辣的緊,昨晚上的刺客十有八九的跟她脫不了干系。”
墨玨曄此話倒是沒有冤枉憐貴妃,回了自個兒宮殿的憐貴妃緩緩轉著腕上玉鐲,安安靜靜的坐著思考,嫻靜優雅似是從天而來的仙女。
“母妃!”
太子大步跨進,立時道:“昨晚上咱們安排的人手全沒了,連尸體都沒留下。”
“急躁什么?跟你說過多少次,小心隔墻有耳。”憐貴妃輕聲開口,訓誡道。
“母妃教訓的是,只是這不是在母妃宮里嗎?哪里會有旁人的人能插進來?”太子含笑,頓了頓又道:“聽說母妃今早兒去看了墨玨曄?”
“恩……”依舊輕柔的聲音,憐貴妃轉著玉鐲子的手頓了下,認真叮囑道:“那個柳依諾無論如何你都要娶到手,哪怕……哪怕與秦家鬧翻。”
“這樣重要?那柳依諾雖說是相府嫡女,平日里備受相爺寵愛,可也不至于重要到與秦家鬧翻吧?”太子訝異。
“你真當秦家有多靠的住?無非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罷了,若依我看,那秦家小姐秦穗,便不大在乎。”憐貴妃若有所思。
太子冷笑反問道:“那個賤人不在乎?尚未入主東宮就插手本宮的事,半點拎不清。”
“這些話在母妃這里說說便罷了,絕不可在外頭提起,你父皇如今本就忌憚著你我,在攀上柳家之前,萬不可失去秦家這個靠山。”憐貴妃細細叮囑,雙眸微瞇,突然問道:“我兒覺得柳依諾比之秦穗如何?”
“論相貌,柳依諾勝,論才情,秦穗略勝,論家世,柳依諾略勝。”太子隨口道。
“本宮是問大度,你是太子,日后免不了為了勢力納妾,太子妃定要大度……”憐貴妃皺眉道。
太子聞言,毫不猶豫道:“那自然是柳依諾了!秦穗什么樣子,母妃又不是不曉得……”
見太子語氣滿是嫌惡,憐貴妃失笑搖頭,“那便遂了你的心思,先前是母妃看走了眼。”
宮殿外,依云倚在樹上,蹙著眉頭將手中葉子捻為灰燼,便挑了個方向離開。
“柳小姐!”
臨川站在殿外喊了一聲,見柳依諾開門,側了側步子,柳依諾目光下意識落在面前這宮女身上,當即神情一凜,讓開步子,看著眾宮女放下膳食離開,唯獨剩下臨川和……依云!
“奴婢見過小姐。”
依云朝著柳依諾恭敬行了一禮,得了柳依諾允準起身后,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墨玨曄。
“七皇子殿下所料不錯。”
墨玨曄指尖捏起一枚糕點,遞至柳依諾嘴旁,慵懶道:“三皇兄素來沒什么動靜,皇姐也沒可能派人殺我和柳依諾,唯有可能動手的,便是憐貴妃和太子了。”
在一旁聽了半晌的柳依諾不解道:“太子為何要派刺客。”
“太子要的是柳家和秦家共同輔佐,秦穗與太子青梅竹馬,自會配合,你卻是相爺千嬌萬寵長大的,若不出什么意外,相爺哪里肯讓你在東宮吃虧?屆時,太子要么與相府決裂,要么就要放棄別家貴女,失去眾多勢力。”
墨玨曄一邊說著,一邊將放在柳依諾唇邊,柳依諾卻未吃下的糕點收回,送進了自個兒的肚子。
“憐貴妃出身鎮南侯府,太子母族勢大,哪里還需要眾多勢力依傍?”柳依諾疑惑,鎮南侯府,那是勢大到連皇上都要退步的存在。
墨玨曄將目光放在依云身上,意有所指,“我曾經聽過些許傳言,只是到底如何……我卻是不知,你要是想知道,該換個人問。”
“憐貴妃原先只是先皇后身邊的一個婢女,后來意外被皇上寵幸,懷上孩子,被鎮南侯爺收為義女,鎮南候前幾年逼著皇上立了太子,可若太子真靠著鎮南候登位,日后只會淪為鎮南候手中傀儡。”依云淡然將這些個墨玨曄都說不確定的消息,肯定的說了出來。
柳依諾深深瞧了依云一眼,但并未說什么其他的,感慨道:“原來如此。”
墨玨曄此時明顯不將三皇子墨訣庭放在眼中,太子又為皇帝忌憚,難怪前一世墨訣庭會登位登的那般容易。
這些事情只有柳依諾一人知曉,是以,聽了柳依諾感慨,墨玨曄恨鐵不成鋼道:“你有什么好感慨的?太子可是要拿你在柳相面前做籌碼。”
“方才七皇子殿下已然在憐貴妃娘娘面前表了態度,太子一黨不會牽扯到七皇子殿下,此事已與七皇子殿下無關。”柳依諾認真分析。
“要是真叫憐貴妃懷疑你我之間有個什么,只怕憐貴妃便不會在玩這些個陰的了,直直到父皇面前請道旨,屆時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墨玨曄說著,眸光微暗,又像是想起什么來,扯了扯嘴角陰陽怪氣道:“就是不知道,真正跟你有關系的衛離灝到時候會如何做,前途和美人,嘖,真難選吶!”
柳依諾狠瞪墨玨曄一眼,恨聲道:“你就不能說我些好?再說,阿灝才不會如你所說那般!”
嘴上硬氣,柳依諾心里也是沒底,前世并未發生太子這么一出,前一世的太子,像是這般風光的時候也好,還是最后和憐貴妃一起死的不明不白也好,都跟她沒有過哪怕半點牽扯。
“阿灝……呵!”
墨玨曄眸光一沉,身后的臨川默默離得遠些,看著柳依諾聽見自家主子冷嘲的聲音,還不悅囑咐道:“在秦府,我感謝你救我,只是下次,若是叫我發現你在暗處看著我與阿灝相處,我絕不放過你!”
女兒家的小心思,在心上人面前顯露幾分便罷了,換了旁人,柳依諾卻是敬謝不敏的。
一場刺殺,一次并肩作戰,柳依諾實打實把墨玨曄當成朋友,可也只是朋友,正因為曉得墨玨曄的心思,柳依諾才更強調她心儀衛郎的事情。
沒有結果的事情,何必給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