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玨曄目光掃過，對上柳依諾眸光時停都未停，沉吟片刻道：“是本殿不曾同皇姐說起柳二小姐要來赴宴之事，既已無空缺，那還請柳二小姐委屈，坐本殿身旁。”

柳無艷欣喜若狂，連連道：“不委屈，能坐在七皇子殿下的身旁，是艷兒此生莫大榮幸，豈有委屈一說？”

說著，柳無艷隨著墨玨曄上了高臺，一臉嬌羞的坐在墨玨曄身側，得意的目光直直看向柳依諾。

“派人瞧瞧，今個兒該到的，可都到齊了？”墨清如語氣冷然，在得了確切答案后，徑直道：“既然人都到齊了，賞花宴便開始吧。”

隨著墨清如話音落下，曲聲就此奏起，柳依諾并不理會柳無艷的目光，只靜靜瞧著眼前歌舞。

“柳大小姐覺得此舞可好？”

輕柔聲音響起，不似尋常貴女的嬌柔做作，而是如玉石相擊，流水相碰的柔和。

柳依諾側目瞧去，太子傅之女秦穗。

“長公主府的，自是極好。”

秦穗，其父太子傅，本是實打實的太子一黨，然在前一世中，卻在墨訣庭登基之時被立為中宮皇后，頗得墨訣庭寵愛敬重。

這樣的城府手段，柳依諾自然忌憚非常，此刻只是謹慎小心答著話。

“噗嗤！”

譏諷嗤笑傳來，在柳依諾的另一邊，兵部尚書之女李楚蕓，乃是如今還身為三皇子墨訣庭的未婚妻，柳依諾見此情形，不由的眼皮一跳。

現在的三皇子，日后皇帝墨訣庭的現任未婚妻坐在她左手處，未來正宮坐在她右手處，雖說這兩人都不曉得那些，可柳依諾還是覺得尷尬非常。

“墨玨曄身邊那個柳無艷，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就是五年前那個設計你和長公主的卑賤庶女吧！”李楚蕓微微瞇眼，直直望向柳無艷的方向，朝著緊盯此處的柳無艷惡劣一笑，嚇得柳無艷瑟縮一下，方才滿意。

李楚蕓這是……給她出頭？

柳依諾硬著頭皮道了聲謝，秦穗不是善茬，李楚蕓也不是什么能隨意招惹的，將門虎女那可不是說著玩玩的，前世李楚蕓即將要同墨訣庭完婚之時，李楚蕓那是當眾羞辱墨訣庭，闖了宮門，面見圣上以死相逼退婚的人物，后來墨訣庭登位，李家站錯了位置，被墨訣庭收拾，李楚蕓逃出，硬是在民間領了一支叛軍出來。

“蕓妹妹縱使身為未來的三皇子妃，也是沒資格直呼七皇子名諱的，蕓妹妹還是小心些吧。”秦穗開口，頓了頓又低聲道：“爹爹奉了圣上口諭，明日在家中邀了殿試中諸位，我便想著也辦個小宴，柳大小姐可愿一同？

殿試諸位……應當也有衛郎，柳依諾欣然點頭。

秦穗眸光微閃，莫名笑了笑，好似知道什么，見了柳依諾小心翼翼，又是笑盈盈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不也難舍英雄？方才，我無意的遠遠瞧見了，還望妹妹勿怪。”

柳依諾心中一驚，莫不是方才藏起來的那人，于是一臉嬌羞，實則仔細打量，然這秦穗確實不是有武功內力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李楚蕓茫然。

秦穗但笑不語，李楚蕓又是蹙眉道：“柳依諾，你可要小心點，七皇子最得圣上寵愛，他站在柳無艷那邊，你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若是有難處，盡管來李府找我幫忙！”

一番好意，柳依諾含笑點頭，心中疑竇不止，秦穗和李楚蕓二人與她素來沒什么交集，此番……

“這臺上歌舞不錯，也是映了皇姐今日這賞花宴，可本宮聽說，五年前雙蓮舞曾于皇姐府邸現世？”高座上的太子說著話，目光卻直直望著柳依諾的方向。

聞言抬頭的柳依諾恰好對上太子含笑目光，聽著傳至耳中的話，立時低下了頭。

“太子殿下打哪聽來的？”墨清如神色不變，含笑目光掃過全場，當年來參加賞花宴面面相覷，俱是不敢吱聲。

太子言笑晏晏，并不言語，倒是一旁的柳無艷聞言立時道：“當年是臣女與姐姐一同跳了那支雙……”

“嘭！”

墨清如一掌打在面前小座上，嚇得柳無艷一顫，嘴角扯了抹冷笑，對著墨玨曄道：“阿曄帶來的人，可要記得管好。”

當年賞花宴只是小宴，貴女們感情好，親自上臺表演個舞蹈并非什么大事，可放到如今來說，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她柳依諾不知廉恥。

墨清如這是在護著她，柳依諾端起手邊一盞茶水，站起身敬道：“太子殿下消息靈通，只是當年說起雙蓮舞，臣女與妹妹好奇，想著在閨中姐妹們面前，錯了也不丟人，就試了一番，結果當然也是不如人意，還請太子殿下賞臣女些面子，勿要再提。”

“原是如此？那倒是本宮的錯！”太子作恍然大悟狀，隨后又道：“今日皇姐府上擁擠的緊，并未收納各家馬車，可送本宮來的馬車還在皇姐府上，不若這樣，等宴后，本宮送柳大小姐回府，算是賠個不是？”

“我說太子怎么遲遲不肯選妃，原來是在等妹妹回京啊！”身旁是李楚蕓恍然的聲音。

柳依諾捏著茶盞的手緊了緊，面上依舊是笑意融融，“太子殿下龍章鳳姿，京中不知多少女子心儀太子殿下，若是教人知曉太子殿下送了臣女回府，日后臣女怕是得被嫉恨死呢！”

這話說的俏皮，墨清如也順勢道：“太子殿下不知，柳大小姐前兩日曾被匪徒攔截，被本宮救下，因著天色已晚，本宮便留著住了一宿，誰知到現在，外頭還傳著柳大小姐失了貞潔的謠言，這丫頭怕是怕了。”

“皇姐這是何話？莫非上了本宮的馬車，跟被匪徒截了是一樣的？”太子作慍怒狀。

“太子殿下誤會了，妹妹才情容貌俱是一流，難免京中有人嫉恨，如今日刻意讓太子殿下教妹妹難堪一般，再刻意鬧個謠言出來。”身側，秦穗含笑開口。

太子這才不甘心放棄，柳依諾落座，朝著秦穗道了聲謝，便再不吱聲。

一場宴會下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柳依諾只覺得難捱極了。

宴散，墨清如卻一直拉著柳依諾不肯放她離開，直到眾人盡皆離去，才道：“太子不走，本宮唯恐他再尋你，我派長公主府的馬車送你回去。”

一旁靜默許久的墨玨曄掀了掀眼皮子，掃了一眼，慵懶道：“今日是本殿邀了柳二小姐來，正要送她回去，不若便捎上柳大小姐一同走，也省的叫皇姐再派馬車。”

柳無艷雖是不愿捎上柳依諾，但墨玨曄已然放話，她生怕忤逆了墨玨曄的意思，失了寵愛，只暗中恨恨瞪著柳依諾。

將柳無艷的怒目相視收入眼中，柳依諾平靜非常，“無須七皇子殿下費心，相府馬車已然到了，就在長公主府外。”

“今日之事謝過長公主。”柳依諾又是行禮道謝，說完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上了馬車，翠竹小心翼翼開口道：“小姐，依云還沒回來呢。”

柳依諾瞧了翠竹一眼，倒是意外道：“我先前怎么沒瞧出你同依云這樣好？依云無須擔心。”

“二小姐得了七皇子的勢……”翠竹頓了頓又是擔憂道。

柳依諾原先敲著馬車上小桌子的手驀然一頓，閉了閉眼，“我能如何？”

墨玨曄如何行事，素來她都管不著的。

靜靜回了依柳院中，不知何時依云已然在了，此番見了柳依諾恭敬行禮，翠竹眨了眨眼睛，拉著依云悄聲說著什么。

柳依諾坐在屋中靜靜瞧著翠竹依云兩人說話，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來喧嘩聲，應是墨玨曄送柳無艷回來了。

依云憤恨，“哼！什么樣的主子什么樣的奴才！”

“主子怎么樣，管我什么事？”

錯愕聲音從窗外傳來，依云聞聲，飛身就要出去，發出那聲音的男子見狀就進了屋子，躲在柳依諾身后。

“登徒……！”剛剛喊了兩個字的翠竹被依云一把捂住了嘴，示意道：“這家伙我來對付，你到外頭守著去，別叫人發現了。”

翠竹看了柳依諾一眼，得了柳依諾同意后，點頭離開。

“我告訴你啊！你別胡來！你主子可在我面前呢！”臨川低聲威脅，依云并不理會，柳依諾若有所思。

“出息！”

低沉聲音不屑，不知何時墨玨曄也到了窗子外頭，此刻冷冷嘲諷。

柳依諾蹙眉，依云卻是冷笑道：“七皇子殿下躲在樹上偷聽我家小姐同人說話，只怕也不是君子所為吧？”

七皇子躲在樹上偷聽！墨玨曄！方才偷聽了她同衛郎說話的，是墨玨曄！

“七皇子殿下既送了舍妹回府，便該回宮，而不是在此處出現。”柳依諾淡聲道。

墨玨曄身子一僵，瞧了眼依云，走到柳依諾身側，一把抓了躲在柳依諾身后的臨川，一本正經道：“你瞧瞧依云給臨川打成什么樣？你這個做主子的，就不管管？”

依云？臨川？

柳依諾望向依云，依云正要開口說什么，墨玨曄把臨川一推，砸在依云身上，砸的依云一個踉蹌。

“你跟衛離灝那般說話，我心中有氣不是正常？哪想到你和柳無艷之間那么大的過節？”墨玨曄蹲下了身子，直直望進柳依諾眸中。

“臣女如何，與七皇子殿下無關，七皇子殿下如何，亦與臣女無關。”柳依諾依舊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