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老疙瘩的口氣有些不滿，錢洪只能調(diào)整了自己的策略：“那這樣行不行，這些東西我收了，可是我沒地方藏，所以就先擱您老這，等以后我方便了再來取？”

“……你小子糊弄傻子那？”劉老疙瘩口氣一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哪敢糊弄你，我……我先拿一樣，其他的就存你這了，等我搬家、住大房子就一次全拿走。”錢洪順手就在箱子里面拿了一枚刀幣，然后就飛快的幫劉老疙瘩把箱子往回收拾，再次藏在了地面的紅磚木板之下。

“劉大爺我真的該走了，元旦不能來看你了，等農(nóng)歷年之前我再來。”說著說著，錢洪就自顧自的出屋，推車離開了院子，擺擺手就猛蹬出村，自然沒有看到劉老疙瘩臉上的復雜神情……

終于解決了飼料的問題，錢洪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但他并不打算將全部賭注都放在靠山屯那邊，結果再跟大姥爺一通商量之后，賣完烤地瓜烤雞的大姥爺又開始了新的事業(yè)，具體來說就是推著三輪車在造船廠一帶收購陳米陳面。

錢洪將那枚銅銹斑斑的刀幣當做了鑰匙墜，仔細的揣在口袋中，然后就繼續(xù)自己那忙到令人崩潰的日子，養(yǎng)鵪鶉、燉鵪鶉、江南江北的送燉湯，糧店的那些枸杞子都被他包圓了，挑選好的放在湯中，壞的直接喂鵪鶉，從數(shù)量上來看應該可以支持到放寒假了。

一眨眼就到了五姨出院的日子，這天錢洪早上起來喂鵪鶉的時候就想好了，接下來這一個白天的行程將會比想象中更忙。

昨天去送鵪鶉湯、取燉盅的時候，工人醫(yī)院上下一共訂了28盅，這個數(shù)量讓錢洪很滿意，不過代價就是連夜忙碌的又宰又收拾，早上起來就得下鍋開煮，并且還要將火、湯水一類的事情都預先計算好。

忙完背起書包去上學，然后等午休的鈴聲剛一響起，任宏偉扭頭想要跟錢洪講話時，錢洪早已經(jīng)化作一道青煙，飄向了自家的小院子。

盛湯裝料，裝車保溫，接著錢洪就會蹬上大姥爺家的三輪車，從平房區(qū)域沖出去，順著江壩直接拐上寬闊的江面。

12月中旬，松花江江面就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原，江面上除了三三兩兩的行人之外，就連五噸的大卡車，甚至于大吊車都是照走不誤，1-2米厚的冰層堅固無比，錢洪在上面蹬車是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慶幸這樣跑直線節(jié)省了大把的路程和時間。

順著江面直接趕到十六道街的位置，然后錢洪才會上岸，穿過街道抵達工人醫(yī)院門口，召喚門衛(wèi)老頭幫自己看車，跟著就是把裝在木箱里面的燉盅往樓上抬，按照預定的房間號發(fā)放，湯錢當然是昨天就已經(jīng)統(tǒng)統(tǒng)收進了口袋。

在一層層送鵪鶉湯的時候，錢洪還要兼顧向新來的病人解釋，爭取新的客源，并且把明天需要訂下的數(shù)量記好，把錢收了，再給對方一張手寫的收據(jù)，那上面有錢洪自己的特殊記號，完全不怕有人渾水摸魚。

終于來到了五姨病房所在的那一層，不過在錢洪趕過去之前，他先拐到了朱穎的六號病房，這會兒朱穎沒在病房里，可錢洪仍舊二話不說的把一個燉盅放下，之前那個嘴臭的女人不見了，也不曉得是出院還是換了病房。

等到錢洪走進五姨的病房，其實已經(jīng)累得話都不想說了，但他還是硬擠出了一個笑容：“五姨，今天出院了高興吧，有啥我能幫忙的？”

“大宇你快坐下歇歇吧，你看你那一頭汗。”五姨關心之余就遞來了一條毛巾，最近五姨已經(jīng)不需要額外的陪床了，就連五姨夫也重新回去蹬車，雖說東林橡膠廠會報銷一部分醫(yī)藥費，但是這住院一個多月的花銷還是很驚人的。

“今天賣了多少份鵪鶉湯呀？”正在往旅行袋里面裝東西的五姨夫隨口問道，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羨慕。

“跟昨天差不多。”錢洪嘿嘿一笑，他如果真的說出數(shù)字來，只怕會更加刺激五姨夫。

“大宇，要不我干脆跟你干得了，每天我?guī)湍銖脑齑瑥S取來再挨屋送完，這樣不影響我蹬車，你也能多少輕松點，這天天中午往江南跑，你們學校老師就不說你嗎？”五姨夫應該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今天總算逮到機會講了出來。

錢洪微微一笑：“我們老師早就不管我了，考試拿雙百的學生還有啥好說的？至于幫我送湯的事，我的回家跟我老媽商量商量，五姨夫你過兩天聽我信兒吧！”

“那咱們可說好了，大宇你可不能誆我。”喜出望外的五姨夫叫道，引得五姨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全部整理好，三個人就跟大病房的病友們告別，接著就在他們走出大病房時，錢洪的眼角是猛然間看到，朱穎被一個高大男人給扯進了熱水房，對方的動作非常粗魯，幾乎扯得朱穎都摔倒在地。

管還是不管？

按理說錢洪幫她趕走了欺凌者，隔三差五的送一盅鵪鶉湯，有時還會坐下來陪朱穎聊幾句，這對一個沒人來看望的病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現(xiàn)在面對沖突應該明哲保身，但身為一個男人，看到剛剛那一幕無動于衷的話，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

“五姨、五姨夫，你們先走，我……”

“明白明白，你還得送湯，我這都出院了，到圈里就到家了，一點事都沒有了，大宇你就忙你的事去吧！”

五姨十分開明的說完，五姨夫還在一旁補充了幾句：“大宇快放寒假了，到時來我家住兩天，還有送湯的事好好跟你媽說說，我沒跟你開玩笑。”

“放心吧我忘不了。”錢洪快步朝熱水房那邊走去，然后還不忘安撫了五姨夫一句。

“你放開我！”人剛走到熱水房門口，錢洪就聽到了朱穎的聲音，結果他就往墻上一靠，默默的偷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