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幸福一下子來得太突然了,蘇錦言求都求不來的事兒,一下子就得他允許了,頓時只覺心中五味雜陳,手里的粥碗也覺得捧著有些重量了。
蘇錦言沉默了半晌道:“你別對我這么好,萬一,萬一我不是你娘子的話,會讓我覺得心里不安的!
她垂下眼眸,小口小口的喝著碗里的粥。不管是秦子衡也好,陳東也罷,還是劉君澤都好,都那樣篤定她就是他們口中的蘇吉祥,蘇錦言,可是她自己卻有些記憶的。
三年前,她是大病一場,病得險些連命都沒有了,雖有些舊事不記得了,可她還是曉得自個是誰家的女兒,又嫁給了誰,為了什么事才大病一場。
要說起來,她連她那個夫婿長什么樣都還記得,是怎么死在自個手上的也還有印象,只除了每每想起沒什么情緒波動。
別個都當她是蘇吉祥,蘇錦言,可她卻是把自個閔千蘭的,秦子衡對她越好,便越是讓她心里不好過,就算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身,但是她也沒辦法看不見那些好。
秦子衡不是第一次聽到蘇錦言說這樣的話了,唇角微微勾起便道:“你不是我娘子,又能是誰?”
蘇錦言應他:“我是閔千蘭呀!彼抗馕⑽⒍汩W,心中猶豫一番,佯裝開玩笑的又道:“你就這么相信我,萬一,我接近你是有別的目的,你也這么相信我嗎?”
秦子衡就坐在她身側,將她的臉板過來,讓她瞧著自個的眼睛,這才道:“我信你,怎么都信你。”
蘇錦言只覺得這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望入秦子衡的雙眸,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可心里卻更是難受。
用過米粥,又將那黑漆漆的藥一口氣灌了下去,蘇錦言便得了一塊花生糖。
秦子衡道:“再睡會,夜里頭有精神了,就帶你去看星星!
許是染了風寒真的不好,也許是那風寒藥的作用,蘇錦言拽著那塊花生糖,才躺下來便生了困意,眼皮子都撐不開了。
秦子衡給她掖了掖被角,眼眸一垂,便不知看向哪處,聲音又輕又柔的道:“我信你,不管如何都信。”
溫暖的手掌在面上滑過,不過片刻,他便起身出去,蘇錦言閉著眼兒,將拽在手中的花生糖塞進口中,眼淚便順著眼角滑入枕頭中。
這一覺睡得極沉,但睡醒后,整個人確實精神了不少,就連頭昏腦漲的感覺都沒有了。
營帳中沒點燈,黑漆漆的,可透過帳子卻能瞧見外頭隱隱的火光,蘇錦言也不知這會是什么時辰了,可這一天才用了一碗米粥,肚子早就空空的。
起身裹了鞋,伸了個懶腰,蘇錦言便往外頭去。
只才出帳子,就見站在門口跟門神似得葉峰,頓時嚇得一跳。
葉峰也嚇得不輕,手中的長矛緊了又緊,半響才松口氣:“夫,夫,夫,夫人醒了怎么也不說一聲,嚇得我險些去了半條命!
蘇錦言不認得葉峰,可聽他結結巴巴的,便也跟著道:“這,這,這,這位小哥,我餓了,大帥在哪兒?”
葉峰可沒得陳東那么厚臉皮,面色一紅,滿是窘迫之色,平復了心緒這才道:“大帥說你醒了,便讓我帶你過去!
蘇錦言當真是睡了一天,身上的骨頭都痛了,抬眸瞧得一眼黑透的天色,便道:“那就走吧。”
葉峰長期在軍中,走路極快,蘇錦言一個女人家也跟不上,未免把人丟了,他總要幾步便停一停來等蘇錦言。
蘇錦言見他還挺細心的,就隨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葉峰以往雖沒見過蘇錦言,可也曉得這么號人物,他自個的媳婦還同蘇錦言很有些交情,聞言就應道:“我叫葉峰!
又側過頭去看她的神色,想了想又加一句:“我娘子張鳶,你還記得嗎?她前幾年給我生了個兒子,今年年頭又添了一個!
說起張鳶來,葉峰眼角眉梢也難得的帶著幾許柔情。
蘇錦言當真不記得張鳶了,可聽葉峰這話,似是同秦子衡那位夫人相熟的,又見他神色柔和,想了想便道:“給你開枝散葉是好事,你當多疼惜她才是。”
葉峰不知道蘇錦言不記得事兒,聽得這一句,還當她是記得張鳶的,咧嘴一笑就道:“等這場戰打完了,我一定要請大帥跟夫人吃飯,前幾年夫人出事,我家那傻媳婦還哭了好幾回,若是曉得夫人還在世,肯定高興得不得了,我出征前還聽她提起你……”
蘇錦言腳步一頓,看著葉峰那神采飛揚的模樣,不知為何就覺得心里堵得慌,咬著唇,撇過頭去,好半晌才將那股酸澀壓下去,轉開話頭:“大帥用飯了沒有?我都好餓了!
葉峰立時打住話頭,應道:“還沒,大帥正等夫人呢!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到了議事的營帳前。
蘇錦言心頭一喜,可側眸瞧得葉峰一眼,那股子喜意又沉了下去。
葉峰沒注意,只替她撩了帳簾:“夫人請!
蘇錦言點點頭:“謝謝!
議事的營帳可比秦子衡住的要大得多,點了好幾盞油燈,一入內就瞧見秦子衡同劉君澤對面而坐,正指著案幾上的一副圖說著什么。
蘇錦言正豎著耳朵打算聽一聽說的什么,就見二人打住,雙雙抬頭看她。
劉君澤方才還坐得端端正正的,一見她便立時懶懶散散起來,笑道:“你還真是能睡,當真一睡就是一天了。”
蘇錦言眉頭一擰,不客氣道:“關你什么事兒!
秦子衡將桌案上的東西收起來,放在一旁的書架上,開腔護道:“她是不舒服,你總有事沒事的說她做什么。”
劉君澤頓時嘖嘖道:“不得了呀,不得了,我這還沒說什么呢,瞧你這小氣勁!
說著又起身出了帳子,丟下一句:“算了,我也不在這礙你們的眼了,想一想,還是我家柔音好。”
蘇錦言眼兒一翻,就同秦子衡道:“這什么人啊,說話這么難聽!
秦子衡就笑:“說話難聽,你也忍了他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