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衡依舊很冷淡，也沒有要往前的意思，只道：“不必，我要說的很簡單，郡主大可聽完之后再更衣。”

周慕菁腳步一頓，到底還是轉過身往秦子衡那兒去，諷笑道：“想來我這屋里頭藏什么猛獸，連請你進屋都請不動了。”

她在秦子衡跟前站定，將院中伺候的都遣退下去：“你不必開口，我也曉得你想說什么，想來吉祥已經跟你說過了，不過我還是澄清一下，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堂堂咸親王府的郡主也不可能使出那樣不入流的手段去對兩個無辜的孩子做什么，至于那孩子為何咬著我不放，這個你問我，我也回答不了。”

秦子衡后退兩步，同周慕菁保持了三尺的距離，這才開口：“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周慕菁詫異，神情有片刻的慌亂，不是說這樁事，那是要說什么？

秦子衡道：“郡主與我相識也有些年頭了，自當曉得我這人的底線，以往之事我且不追究，往后卻還望郡主為自己積點德。”

他對上周慕菁那雙不忿的眸子，神色一冷：“郡主若再敢欺我妻兒，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妻兒？”周慕菁眼眶通紅，眸中含淚，諷刺笑道：“蘇吉祥是你妻，小寶跟久久是你兒，我問你，我是什么？我也是你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我也是你的妻，做人要有點良心，你這心徹底偏到東府去了，我也從沒計較什么，可你今日今時說這話，是把我置于何地了？”

秦子衡神色不動，既沒有要多說，也沒有要多留的意思，轉過身去正要離開，卻被周慕菁從后頭猛的拽了一把。

周慕菁道：“秦子衡，你別當我是好欺負的，我雖舍了臉面非你不嫁，可我也是有自尊的，蘇吉祥今兒說我害了她一雙兒女，讓你來問罪，他日若要再說些別的，你是不是就能一劍殺了我？”

面對周慕菁的怒意，秦子衡卻平靜得很，淡淡道：“你打算要嫁給我那日，就該曉得進了這門，過的便是什么日子，你也知，娶你并非我意。”

只一句話便叫周慕菁那些委屈不甘都涌了上來，她哆嗦著唇半晌才苦笑一聲：“是，是我自個不自重，是我自甘下賤，上趕著強行嫁給你，你那么愛蘇吉祥，為何當初不拼死拒絕了這樁親事呢？這樣，你的妻，你的兒也就不會被欺負，不會受到傷害了，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窩囊……”

周慕菁氣上心頭，自是口不擇言，甚個都往外頭倒，可她偏是如此，秦子衡卻依舊冷冷淡淡，連情緒起伏都沒有，只是側身繞過她而不急不緩的離去。

直到秦子衡從韶華苑離開，周慕菁這才喚了小丫鬟將她的劍取來。

手中執劍，身形晃動，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院中擺著的花兒都砍得七零八落，劍身插入樹樁中，周慕菁眸中滿是厲色，手腕用勁猛的一轉，將長劍拔了出來，喘著粗氣咬牙道：“秦子衡，蘇吉祥，是你們逼我的，怨不得我……”

東府書房內，秦子衡從懷里掏出一紙信箋，將信紙翻開，看得一回里頭的內容，復又疊好塞進信筒中，夾到書冊里。

陳東叼著根狗尾巴草從外頭進來，往椅子上一坐，便翹起二郎腿，一邊扇著風一邊四下打量，嘖嘖出聲：“我說嫂子也太小氣了，這么熱的天，也不置冰盆在屋……”

一句話還沒說完，瞧見秦子衡那吃人的目光，忙又嘿嘿一笑，舌頭轉了個彎：“嫂子一看就是賢惠人，極是勤儉持家，可比那些光知道梳妝打扮的婦道人家強得多了……”

秦子衡不虞同別個討論蘇錦言，直奔主題道：“你幫我查查那封信到底是何人送來的。”

陳東撇了撇嘴，應道：“不必查了，已經有結果了，查無此人。”

秦子衡擰眉，半晌不語。

外頭那些傳言有幾天了，秦子衡也有所聞，但見蘇錦言既不同他解釋，也不放在心上，便也沒作聲，可今兒個卻有人通過陳東給他送了這么封信來。

信中所說之事正是關于周慕菁指路一事，來龍去脈，交談過什么，細節之處都寫得清清楚楚，仿似就是本人一般。

除了這指路一事，還提及吉祥居的粽子吃死人的事兒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送信之人也不知究竟是何人，信中的字跡端端正正，瞧不出半點端倪，且送信之時，也是經了幾手。

這人目的何在，是敵是友也未知，送了信來，雖無惡意，可躲躲藏藏的也叫人沒得好感。

但這會子查不到人，秦子衡也不著急，既然能送第一回信來，自然還能送第二回第三回。

他沉吟半晌，又思及另外一樁事來，問道：“鎮壓謠言的何人？”

這個陳東卻是曉得的，嘴巴一咧就笑：“是劉府那位世子爺，他可是有心了，自個家里兄弟不省心，卻還有心思把這事給處理了……”

他話兒越說越小聲，見秦子衡面上頭露了幾分不悅，忙討好似得嘿笑一聲，轉移話題說起別的事兒來：“圣上要派使臣去高麗，讓咱們鐵騎軍的護送，陳家的意思是讓你爭取爭取，跟著使臣去高麗，也算是一份功業，總好過在京郊大營里混日子，你的意思呢？”

武將建功立業從來只在戰場上，戰事一了，太平盛世便無武將用武之地，文武臣同席，武將也沒得文臣受人待見。

秦子衡在戰場上一待就是四年，回京也有一年有余了，顧家沉冤昭雪一事卻還沒得進展，也沒得機遇，陳家臥薪嘗膽等了二十幾年了，也開始有些著急起來了。

只提及此事，秦子衡的神色也不大好，沉聲道：“便是我不爭取，這事兒也是要落到我頭上來的。”

鐵騎軍大營中，稍微有些能力的都是家世極厚的世家子弟，只有自個最是單薄，護送使臣這樣的事兒，吃力不討好，辦好了也沒得幾分功勞，旁人也不樂意接這樁差事。

秦子衡也不大想去，倒也不是怕吃苦，只是有別的擔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