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衡只得三日假,昨兒周慕菁回門,他今兒就得去大營當值去了。
周慕菁深呼吸一口氣,臉色這才好看些,睨得銀鈴一眼開口道:“去請蘇氏過來,就說我這兒有好茶請她過來品一品。”
銀鈴忙應聲退下,一邊著人來將屋內的清理干凈,一邊往東府那頭去請人。
這幾日她來往東府西府,對這一路再熟悉不過,腳下生風行得飛快,一顆心也跟著噗噗狂跳不止。
她也算是打小就在周慕菁身邊伺候的了,這位郡主身份高貴,又一身傲氣,可原來脾氣卻是極好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也從來不拿自個院里的人出氣。
但自打去歲從戰場上回來后,便性情大變,雖從未動手打人,卻動不動就要大發脾氣。
嫁不成秦子衡的時候發脾氣,如今嫁了也依舊大發脾氣。
銀鈴風風火火的從西府韶華苑穿梭到東府天寧閣的時候,已經走出一身薄汗來了。
她是天寧閣的常客,門房都識得她了,往里頭一報跟著便放了行。
蘇錦言正在小書房里教小寶同小久久寫自個名字,突然聽聞周慕菁身邊的銀鈴過來了,微微的還有些詫異。
這幾日銀鈴每次往天寧閣來也都是為了秦子衡,今兒個秦子衡都去大營當值去了,沒曾想她倒是又尋來了。
出了小書房往正屋去,銀鈴正低眉斂目的站在堂中,見她而至便忙屈膝行禮,輕聲道:“夫人,我家郡主開了罐好茶,正邀您過西府品一品。”
蘇錦言很是有自知自明的,曉得自個同周慕菁的關系不可能真如姐妹那般。
聞言也不急著應聲,只將銀鈴細細打量一回,見她額上滿是細汗,跑得嘴唇都發白了,沉默稍許這才應道:“光有茶沒得茶點怎么行,你先等一等。”
銀鈴應得一聲,也不著急,當真站到廊下候著。
蘇錦言這兒時不時會做些糕點備著給自己或者秦子衡,兩個孩子打打牙祭。
甘草提了食盒來,不多會便裝了幾碟擺上。
蘇錦言同甘草交代一聲,讓她看好兩個孩子,這才帶著連翹跟銀鈴往西府去。
東府同西府雖只隔了一個夾道,可兩個府邸的建筑風格同布局都大不一樣。
蘇錦言踏進西府,入眼的皆是還未撤下的紅綢,紅燈籠,以及刺眼的紅雙喜。
不僅刺眼,還諷刺得很。
銀鈴引著蘇錦言一路行到韶華苑,周慕菁便已經換了副樣子,隔著老遠瞧見蘇錦言便迎了上去,笑道:“這偌大的府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可是半點人氣都沒有,還好我同姐姐離得近。”
她拉著蘇錦言的手往堂屋去,一眼瞥見連翹手上拿的食盒,便又道:“我就知道姐姐那兒鐵定有送茶的點心。”
她這親親熱熱的模樣仿似當真同蘇錦言親密無間一般,那個在慈寧宮大殿外言語囂張的周慕菁就好似杜撰出來的一般。
蘇錦言可不信她轉了性子,微微一笑便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個的手,也跟著違心道:“左右咱們都是姐妹,你若無聊了,只管著人去叫我,或者去尋我都好。”
兩人說著話進了堂屋,不多時便有小丫鬟捧了才沏好的茶水上來,連翹從東府提過來的點心擺了,便退到蘇錦言身后。
周慕菁顯得很高興,請蘇錦言品了茶,兩人便就著吉祥居的糕點聊了起來,跟著便又說到衣裳首飾上頭,再提及年幼的趣事。
說說笑笑的,仿似半點隔閡都無,當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周慕菁如此做作,蘇錦言自然也不會傻到去拆穿,便也跟著假模假意,演一出塑料花姐妹情。
兩人說笑半天,又在西府用了飯,蘇錦言這才回了東府去。
一進天寧閣大門,蘇錦言的臉色便垮了下來,心頭反復將周慕菁今兒這般作態想得一回,忍不住冷哼一聲。
蘇錦言離了西府兩個時辰后,周慕菁便突然覺得頭暈,腹痛得厲害,靠在貴妃榻上,連起身都難,額上盡是細密的汗珠。
銀鈴見狀嚇得不輕,一邊將她扶到榻上躺著,又一邊著人去請太夫了。
周慕菁虛弱得厲害,待屋里頭伺候的都被支了出去,這才拽緊銀鈴的手腕:“去個將軍報個信,就說我不舒服。”
銀鈴痛得眉頭直皺,心里打著鼓,卻也不敢違抗命令,忙起身遣人去送信。
這頭才吩咐完,銀鈴折回屋里頭伺候周慕菁的臉色便更加難看起來,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道:“郡主,東府的蘇氏也病了。”
周慕菁靠在大迎枕上,嘴唇泛白,聞言猛的抬起頭來,想要發怒,可又壓了下去,問道:“怎么回事?”
銀鈴道:“東府那頭傳話來,說,說蘇氏腹痛難忍,還上吐下瀉,也才去請大夫。”
“腹痛難忍,上吐下瀉?”周慕菁雙手拽緊成拳,面色比方才更加難看起來,一時間這病痛也裝不下去。
眸中滿是猩紅之色,半響才咬牙切齒道:“好你的蘇錦言,當真是小看你了。”
兩人自打早上便一道用茶用糕點,午膳也是一道用的,若是周慕菁一個人突然病了,那是怎么病的便也足夠叫人浮想的了,可要是兩人一道病了,那不必說,自然是吃食上有問題。
到底是誰的吃食有問題,不必說,自然是在哪邊留飯,哪邊有問題了。
周慕菁氣得臉都發青了,腹部也當真跟著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
西府的人往大營去給秦子衡送信,說是郡主生病了。
秦子衡也不為所動,應得一聲便還把人打發了,也沒有要告假的意思,一直到下了值這才回家。
心里倒也記得這件事,想著一回先去西府走一圈再回東府,只沒想到還未進西府便聽說蘇錦言白日里請大夫的事兒,頓時心頭一緊便匆匆忙忙的去了天寧閣,至于西府,自然是拋之腦后的。
周慕菁穿著中衣站在屋內,聽說秦子衡折回東府,當下便將跟前的繡墩踹翻在地。
拳頭捏得咯吱響,沉著臉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