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圣旨一連下了兩道,浩浩蕩蕩的送進將軍府內,宣旨的太監捏著尖細的嗓子先是念得一大串夸贊蘇錦言的話,后頭才道是封了誥命夫人。
秦子衡跪在地上,眉頭蹙得緊緊的,蘇錦言年輕得很,自個又沒功高蓋主,怎么突然的就封了個誥命下來。
雖是心中生疑,可還是恭恭敬敬的接了,雙手捧了圣旨,才正要起身,那太監便又道:“將軍莫急,還有一道呢。”
見秦子衡看過來,那太監點點頭,復又從身后小太監手里的紅漆托盤中取了另外一道圣旨來。
同前頭那道封誥命的不一樣,這一道卻是給秦子衡的。
通篇的贊賞,說的也不過一個目的,以平妻之禮將周慕菁賜婚與他。
那太監讀完了圣旨,面上便帶著笑,雙手一拱就道:“恭喜威勇將軍了……”
秦子衡面色鐵青,眉頭蹙得緊緊的,半點不見喜意,微微側眸瞧得一眼身側的蘇錦言,見她低眉斂目沒得半點動作,頓時心中便也明了。
沉聲道:“公公,您這圣旨是不是送錯了,我早已有了妻兒,如何能娶郡主入門?”
這等天大的好事,落到誰家頭上不都喜得眉開眼笑的,偏生這位威勇將軍卻反其道而行之。
那太監也跟著沉了臉,頓時就沒好氣道:“將軍這說的什么話,咱家專替圣上傳旨的差事也干了七八年了,什么時候出過錯,圣上給將軍和郡主賜婚,那是將軍天大的福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還不快領旨謝恩。”
秦子衡跪在地上半響不動,分明是不樂意接這旨意的。
那太監還是第一回碰到這樣的事兒,不由得又揚聲道:“將軍,藐視圣上的旨意,那可是大罪,您最好還是想清楚了。”
蘇錦言心里曉得秦子衡怕是不愿,可強權之下也由不得你愿不愿的,眼眸一垂,雙手舉過頭頂,倒是大大方方的替秦子衡接下這旨意。
蘇錦言謝得一回皇恩,這才起身,甘草忙上前不著痕跡的塞了個荷包給那宣旨的太監。
那太監在宮中混跡多年,捏了捏荷包便也收了,這才又看得一眼還跪著不動的秦子衡,緩了聲氣同蘇錦言道:“夫人好歹勸勸將軍,這咸親王的郡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娶的,該惜福才是。”
蘇錦言應得一聲,又恭恭敬敬的把人給送出去。
折回來時,秦子衡還站在原地等她,一雙眸子瞪得偌大的,那神情駭人得很。
蘇錦言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離著十來步便不敢上前了。
秦子衡滿腔的火氣壓都壓不下去,幾步上前猛的拽了蘇錦言便飛快的回了天寧閣。
他正在氣頭上,手上的力道也不知輕重,蘇錦言手腕被掐得生疼的也不敢吱聲,一路小跑的跟著。
將蘇錦言往屋里頭一推,秦子衡就將屋門摔得噼里啪啦的響,院子里伺候的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皆不敢上前。
蘇錦言也是第一回看著秦子衡發這個大的脾氣,心里還是有些發慌的,縮著頸脖將手上還拽著的圣旨擋到跟前,硬著頭皮道:“圣旨不可違,相公你也別生氣了……”
話音還未說,手中的圣旨便被秦子衡一把拽了過去,隨手一扔便打在多寶閣上,震得上頭擺得兩個小花瓶跟著圣旨一道跌落在地,碎成幾瓣。
“蘇吉祥,你到底什么意思?”秦子衡看見蘇錦言這模樣就有氣。
在百林鎮的時候,她不是挺能耐的嗎,怎的如今卻慫成這樣,連自個的相公都要拱手讓人的。
心里頭又是嘔氣又是惱火,可又怕自個這模樣,嚇著她,秦子衡不得不緩了聲氣問道:“你一早就曉得了這事,作何不同我說,把自個相公拱手讓人,你這心里好受嗎?”
怎么可能好受得了,蘇錦言眼眸一垂,咬著唇半響也不說話。
她不說話,秦子衡也不開口,只耐心的等著。
過得半響,蘇錦言這才道:“圣旨都下來了,娶進門娶進門唄,左右我還是你妻子。”
等了這半天,等來的還是這么一句話,秦子衡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她了。
他坐到蘇錦言身邊,將她的身子掰過來面朝自個,開口道:“你看著我,把方才那話再說一遍。”
原來在百林鎮的時候,就是周慕菁同自個多說一句話,多瞧得一眼,這小東西都要打翻醋壇子,非要尋些事兒來吵來鬧。
如今可是要把人迎進門啊,她居然還能如此淡定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子衡只覺心里頭說不出的酸楚,難受得不行,比起蘇錦言大大方方的接受周慕菁,他更希望她大吵大鬧直言拒絕。
蘇錦言方才那句話便已是鼓起勇氣說的,可要她看著秦子衡再說一遍,卻是說不出來的。
她是受現代教育長大的,哪里容忍得了同別的女人分享自個的丈夫。
可她一無權,二無勢的,拿什么去拒絕,去同那些人說不。
她倒是想像那些電視小說里的自帶光環的女主一樣,桌子一掀說不就不。
可她真要這么做了,秦子衡怎么辦?蘇家怎么辦?小寶跟小久久又怎么辦?
那太后娘娘著實叫人厭惡得很,可有一句話卻說得半點沒錯,識時務者為俊杰,她要真是不管不顧的,那就便宜了周慕菁,正好如了她的愿。
中秋那日在慈寧宮的時候,蘇錦言就已經想通了,她跟秦子衡都阻止不了周慕菁嫁進威勇將軍府,但是她帶著現代人的智慧,在這后宅之中,也不至于斗不過周慕菁,真叫她得秦子衡的心。
可若是真留不住的他的心,那她也認了,從原著的角度來說,秦子衡就是周慕菁的,而自己不過是個炮灰罷了。
秦子衡見蘇錦言半天不說話,當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問了,一起身便又將那摔落在地的圣旨撿起來,跟著便要出門去。
蘇錦言急了,一把攔住他:“你干什么去?”
秦子衡冷聲道:“我進宮面圣。”
“你瘋了,抗旨不遵那是死罪。”蘇錦言急得不行,這事兒要是能推掉,那日她在宮中就推掉了,又如何會能圣旨送到跟前來,忙又急急道:“這事,是我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