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菁帶著那一小隊人，才沖進城里，聽見城門關上的聲音，這才曉得自個中了計。

城墻上防守的兵士不多，可城內卻是不少。

周慕菁同秦子衡幾乎是一進來就被包圍了。

那絡腮大漢哈哈笑，嘰里呱啦的不知道說些什么，眾人也都聽不懂。

可誰都明白，今兒個進了城來，想要活著走出去怕是難了。

秦子衡從后頭沖到周慕菁身邊，拽著她的馬道：“擒賊先擒王。”

進都進來了，就算沒得勝算，也要搏一搏才是。

周慕菁還不曉得秦子衡跟了進來，側眸看得一回，沒蹙眉道：“你怎么進來了。”

秦子衡也不應她，只道：“能不能活著出去，也只能拼一把了。”

周慕菁沉著臉，抬頭看得一眼那絡腮胡子的鮮卑人，也慎重的點點頭：“我掩護你，你過得去嗎？”

秦子衡也不廢話，到得一句：“盡量而為。”

他們一行人，都不足千人，城中卻最少有五千人圍堵，且那絡腮胡子身旁也還有幾個身手不錯的，就算有周慕菁的掩護，秦子衡也不敢打包票。

是生是死，便也只能經人事聽天命了。

周慕菁自也明白這道理的，應得一聲，便一夾馬腹首當其沖的直攻那絡腮漢子。

一匹戰馬，一桿紅纓槍，耍得風生水起。

那絡腮大漢似是早有準備，冷笑一聲，便退到后頭。

他手頭五千人，鐵騎軍卻不足一千，除非這些個個個都是能以一敵五的，否則就是光打車輪戰，鐵騎軍的也受不住。

有了周慕菁明目張膽的掩護，秦子衡這個不起眼的小兵丁便也沒那么引人注意。

他功夫不錯，腿腳又快，一路沖到絡腮大漢的更前，那些個護衛這才反應過來。

頓時也顧不得周慕菁，一窩蜂的朝秦子衡攻去。

為了以防萬一，絡腮大漢干脆也不在這觀戰了，只叫人護著離開此處。

周慕菁等人能不能活就看這絡腮大漢能不能死了，見他要走，自是一個縱身月躍過去，將人攔了個嚴實。

城內一時間只聽得兵器碰撞，廝殺的叫喊聲，鐵騎軍一行人曉得此番被困，一個個的也比往日更加不要命起來。

秦子衡被七八個功夫好的護衛圍攻，打得一圈下來，對方死了三個，自個身上也多處負傷。

長矛在地上扎根，秦子衡扶著狠狠喘了幾口氣，下意識的撫了撫右腕上系的紅繩。

那紅繩里頭藏得都是蘇錦言的頭發，也是他從半坡村帶出來唯一的念想。

眼眸一瞇，想著那半坡村的人，同那兩年之約，秦子衡便將身上的傷痛壓了下去，長矛拔地而起，周身盡是殺氣騰騰。

周慕菁雖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可到底是姑娘家，體力不如男子，又被一行十二三個功夫了得的男子拖住，身上不僅負了傷，且體力也明顯不足。

等秦子衡把他這邊的障礙都清干凈的時候，周慕菁已經被俘了。

紅纓槍倒是地上，她被四五個人用刀抵住頸脖，只要動一下，必死無疑。

那絡腮大漢沒走成，這會子又見敵軍小將被擒，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依舊說著讓人聽不懂的鮮卑語。

可他一說，那些個鮮卑士兵便也跟著大笑起來，一個個的眼中帶著別樣的意味，叫人很是不喜。

周慕菁雙手握緊成拳，眼角余光看著秦子衡，似有求救，也有無助。

秦子衡眼眸一閃，抬腳便將地上的一把刀踢起來，直直的便落在擒住周慕菁的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正得意著，一個不查，身上便已經扎了刀子，眼眸順著肚子往下看，人便已經倒下去了。

秦子衡借勢上前，頓時便叫人團團圍住。

他也不急，長矛在手上揚起，費盡全身的力氣，便朝那絡腮大漢扔去。

絡腮大漢本就離得近，反應過來秦子衡的舉動，第一時間便將周慕菁拉到身前擋住。

可縱是如此，那絡腮大漢也沒討著好。

長矛擦過周慕菁的鬢邊，帶起幾絲斷發，直直的便扎進身后那人的眼珠子里去了。

于此同時，秦子衡周身也被刀扎滿。

謝玉堂帶著人強行攻進來的時候，那絡腮大漢已經死透了，周慕菁的紅纓槍子在他身上捅了好些血窟窿，死的時候，眼睛上還扎著一只長矛。

秦子衡倒在地上，跟個血人一樣，只還睜著眼，一動不動的。

原先那些鮮卑人見領頭的死了，還想著抓了周慕菁邀功，但謝玉堂帶著人一沖進來，這些人便立時逃散開去。

周慕菁身上大傷小傷也無數，身上的盔甲都被染得通紅，眼見謝玉堂來了，這才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昏迷前還抓著謝玉堂的手，眼里沁著淚，不住的道：“快救子衡，快救他……”

北務城雖是拿了下來，可近一千的精兵活下來的也不過數十人，還有幾個昏迷不醒，不知能否挺得過去。

這其中便有秦子衡。

周慕菁清醒過來時，睜眼就見在自個營帳中，心頭頓時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便又提了起來。

一骨碌的坐起身來，扯著傷口疼得直抽，卻還撐著要下地。

謝玉堂端著藥從外頭進來，眉頭一擰，便道：“這么重的傷勢，你不要命了？”

說著便擱了藥碗上前扶她。

周慕菁卻還記得昏迷前的那些事兒，拽著謝玉堂便問：“秦子衡呢？他怎么樣了？”

謝玉堂臉色一沉，把周慕菁扶到榻上躺好，這才不咸不淡的道：“死了。”

“怎么會？”周慕菁捂著心口，瞪著眼兒如何都不敢相信，可抬眸又見謝玉堂神色肅然不似說笑，頓時便哭了起來。

“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要不是他，我，我早就死了，該死的人是我，該死的人是我，嗚嗚嗚……”

謝玉堂神色不動，只重新端著藥碗坐到她旁邊，吹了吹還發燙的藥，待她哭得沒了力氣，這才將藥碗送到她跟前。

依舊不咸不淡的道：“不過一個外人，何必如此，死了就死了。”

周慕菁也不接藥碗，只猛的抬起頭來，怒吼道：“你懂什么……”

眼見謝玉堂眼眸一閃，頓時又捂著臉哭道：“你讓我怎么給吉祥交代……”

是為了蘇錦言一個交代，還是給自個一個交代，她心里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