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齋的月餅頭天是錢掌柜親自來收的貨,也是驗了貨才運走的。
可昨兒第三批才運回去,今兒一大早錢掌柜便火急火燎的派人來說月餅有異味。
蘇錦言這幾天累得厲害,秦子衡也沒驚動她,隨即便跟著百味齋的人往益州府去了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萬福同蘇錦言說這事的時候,眉頭擰成一條線:“咱們的食材都是上等貨,也沒有偷工減料,按理說,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才對。”
吉祥居出去的月餅當然不會有問題,不管是食材還是做工,蘇錦言就是再忙也督促著,她深知建一個招牌起來要廢許多功夫,可要毀一個招牌只需要一個疏忽,所以這事她半點不敢馬虎。
既然是自家月餅沒有問題,那就是商業競爭。
蘇錦言臉色鐵青的,一時想著會不會是百味齋自導自演的,一時又猜想會不會是別家競爭對手干的。
可這些想法在秦子衡沒有回來之前,都無法證實。
秦子衡早上去的益州府到得傍晚都沒回來,蘇錦言便也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起先還怕秦子衡處理不當,當真砸了吉祥居的招牌,后頭卻是擔心他的安危,生怕是被人算計了。
吉祥居到點還是收了鋪,蘇錦言卻是半步都挪不動,眼見天都黑透了,秦子衡還沒回來,她這心里便越發著急。
鋪子里開著半邊門,里頭點著燈,外頭也掛著燈籠。
八月的夜晚已經有些涼意,蘇錦言抱著胳膊就站在鋪子外頭等著。
這世間最難熬的就是等待,蘇錦言守到月上中天,再也沒忍住,將打瞌睡的蘇萬福喊起來:“萬福,你去借個牛車,我想去益州府看看,相公這會都沒回來,我真擔心出什么事。”
蘇萬福應得一聲,去后廚洗了把臉,正要出門就近回梨花村借輛車,就聽到外間傳來一陣馬蹄聲。
蘇錦言心頭一喜,忙轉身出去,借著月光果然見到街道盡頭有輛馬車往這頭趕過來,隔著老遠也瞧不清到底是不是秦子衡。
蘇錦言心里頭一陣慌亂,喊得一聲:“相公……”
不等聽到回應,便又拔腿跑過去。
秦子衡也瞧見蘇錦言了,也喊得一聲:“吉祥……”
便將馬車趕得快些,等到近前便停了下來,利落的跳下車。
他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回家。”
蘇錦言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撲進他懷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都擔心死你了。”
秦子衡心頭一暖,伸手順了順她的后背,神情一松:“事兒沒處理好,所以就耽誤了會子。”
他又哄道:“好了,別哭了,讓你擔心了。”
蘇錦言把面埋進他懷里,狠狠的在他衣襟上把眼淚鼻涕都蹭干凈了,抬起頭來,還要再埋怨兩句,就見不遠處一人一馬慢悠悠的往這兒來。
那人隔著老遠就沖蘇錦言笑道:“吉祥……”
蘇錦言瞧見周慕菁的時候,面上所有的神情都斂了起來,她從秦子衡的懷里離開,也不說話,一瞬間便覺得生疏得很。
秦子衡蹙著眉頭,雙手捏緊成拳,側眸看著蘇錦言,也不解釋。
周慕菁的馬匹停到二人跟前,動作利落的跳下來,半點沒注意到這夫妻二人之間得異樣。
解釋道:“我今兒個剛好在益州府,聽說百味齋有人鬧事,就去湊個熱鬧,沒想到碰到了秦公子,所以就一道回百林鎮了。”
見二人都不說話,周慕菁這才后知后覺的曉得自個打攪了人家夫妻二人,又是一笑:“你們聊,我去君澤那,有什么事就著人來尋我,但凡能幫的,我都會盡力的。”
她說完便又翻身上馬,隨即消失在夜色中。
蘇萬福從鋪子里趕出來,只瞧見周慕菁一個背影,便同秦子衡道:“姐夫,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姐都打算去益州尋你了。”
蘇錦言也不應聲,只道:“把鋪子關了,回家睡覺了。”
說著便轉身往回走,再沒得方才見秦子衡時的那股熱情。
秦子衡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抿了抿唇,跳上車轅駕車跟上。
一整條街道都靜悄悄的,也只得吉祥居還有些亮光。
蘇萬福把鋪子外頭的燈籠取了,又將里頭的燈滅了,卡上門板,上了鎖,這才跳上馬車。
蘇錦言坐在后頭車廂里,也不說話,蘇萬福便問:“姐夫,那月餅的事兒怎么樣了?”
秦子衡一邊趕路一邊道:“不關我們的事,已經抓到暗地里使壞的人了,錢掌柜把人交給官府處理了。”
蘇萬福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姐都擔心了一天,連飯都沒吃。”
秦子衡微微側眸,眼角余光只瞧見那車簾隨風晃動,應得一聲:“我知道了。”
把蘇萬福送回梨花村,再折回半坡村,蘇錦言便一直在車廂里頭沒說過話,也沒什么動靜。
秦子衡也忍著沒看她,沒主動開口。
只等回了家,才發現她已經靠在車壁上睡著了。
瞧見她縮著身子挨在角落里,跟只可憐的流浪貓似得,秦子衡那心頭較著的一股氣頓時散了。
他忍不住輕嘆一聲,將蘇錦言抱出來:“也不知道你這一天天為的什么。”
蘇錦言叫他一碰便醒了來,可也沒做聲,只依舊閉著眼兒,叫他抱進屋里頭歇下。
秦子衡也沒吵她,曉得她一天沒怎么吃東西,怕她一會醒來肚子餓,又往灶房去熬上些小米粥。
屋里頭亮著燈,蘇錦言盯著帳頂,梳著耳朵聽了半響灶房那頭的動靜,只覺心里跟堵了塊石頭似得,難受得緊。
這一夜,蘇錦言一整晚都沒睡著,卻也沒睜過眼。
第二日一早,便跟沒事人一樣了,同秦子衡吃早飯的時候,便道:“那月餅的事兒,周姑娘幫了這么大的忙,我們當好好謝謝她的。”
秦子衡抬頭看她,也不說什么,只應得一聲,便再無二話。
蘇錦言勉強一笑,也低下頭去吃早飯。
縱然秦子衡什么都不說,她也是明白的,他跟秦子衡沒有背景,陳柔音一個姑娘家的也不頂事,可月餅壞了,也壞了百味齋的名聲,這么大的事兒,若沒得周慕菁相幫,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