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搬進了進屋，小久久有了自個的小房間之后，她便極少再跟蘇錦言秦子衡一道擠在一塊睡覺了。

吳氏在的這幾日，她便跟這吳氏一道，自個那小房間倒叫蘇如意給占了去。

這日夜里，蘇錦言才沐浴出來，正想跟秦子衡說說后天端午鋪子里頭要不要放假的事兒。

只才開了個頭，小久久便穿著睡衣鉆進屋里頭來，面上沒得喜意，嘴里卻道：“爹，娘，我今晚跟你們一塊睡好不好？”

秦子衡還想著晚上努力努力的，當下就拒絕：“不好，睡自個屋里頭去。”

蘇錦言卻是心細的發現小久久的不對勁來，嗔怪的瞪得秦子衡一眼，將他趕去沐浴。

這才抱著小久久坐到榻沿，問道：“怎么了？怎的今兒想起要跟爹娘睡了？”

小久久勾著腦袋，晃蕩著腳，細聲細氣的道：“好久沒跟爹娘睡了，就是突然想了。”

小孩子家家的，不擅長撒謊，蘇錦言自然能瞧出這不是她的真心話。

又想著吳氏還在家里住著，指不定是她教的。

便把小久久抱到懷里道：“可是，久久長大了呀，如果還跟爹娘睡，那不是羞羞臉？”

說著便當真刮了刮她的小臉蛋：“奶奶這幾天不是來了嗎？我看久久每天都很高興的，為什么不多跟奶奶相處相處呢？”

小久久抿著唇半響，眼眶中也含了淚，噘著嘴巴撲到蘇錦言懷里，委屈巴巴的道：“奶奶說她身體養好了，要回去了。她說，說我爹也會想她的。”

小孩子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小久久抬起頭來看蘇錦言，隨即又垂下眸子：“我想奶奶留下來跟我一起，可是她說，我是爹娘的女兒，要跟爹娘一起。我爹是她的兒子，她也要跟我爹一起，我，我舍不得奶奶走。”

吳氏也算得是個拎得清的人了，曉得自個遲早要走的，便也把這道理同小久久說來。

蘇錦言聽得小久久這樣說，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就怕身為長輩的總在孩子面前說些不該說的。

又見小久久可憐兮兮的模樣，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問道：“久久真的很想奶奶留下來嗎？”

小久久點點頭，也不說話，但也沒有提要求。

這幾天吳氏在家里住著，也確確實實給家里添了幾分人氣，不說別的，就是久久也有人照顧著不必跟著東奔西走的，他們每日收鋪回來也總有熱飯熱湯。

蘇如意本是要來照顧她們祖孫的，結果倒比在家時還要清閑。

蘇錦言見小久久每天都挺高興的，還曾跟秦子衡就著吳氏去留的問題也討論過一回。

秦子衡便道：“你自個抓主意便是。”

因著他這句敷衍的話，這事便擱置下來了。

到了這會子，便又不得不重新面對這個問題。

把小久久哄睡后，蘇錦言見客房的燈滅了，便抱去給蘇如意。

折回正屋的時候，就見秦子衡正在絞干頭發。

蘇錦言伸手接過布巾子，一邊給他擦頭發一邊道：“相公，你說，我們把吳大娘留下怎么樣？”

手上的動作利索，嘴里就道：“我瞧她也不是那等有心計的人，為人有老實勤快，最重要的是，久久這幾天都很開心。”

她問出這話來，心里其實已經有了打算，不過是想讓人說兩句堅定一下。

秦子衡便順著她的意思道：“我看挺好的，有她在，久久也不用到處跑了，咱們家里也能添上幾分人氣。”

蘇錦言要的就是這句話，忙一溜兒的點頭，頓了頓又道：“可是，朱家那頭怎么辦？”

朱家那新來的媳婦，可不是個好的。若叫她曉得吳氏被他們收留，指不定要上門鬧騰。

秦子衡想得一回，便道：“等這兩日過了，我去一趟六眠村。”

他既開了口，自是有法子的了。

蘇錦言便也不再糾結這事兒。

到得第二日一早，蘇錦言便問了吳氏的意思。

她道：“我跟相公天天都要往百林鎮跑，忙起來的時候，久久便只得一個人在鋪子里頭玩，也挺孤單的，我想問問大娘的意思，要不要留下來幫忙照顧久久一陣子。”

彼時吳氏正將做好的早飯端上桌，聞言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昨兒哄了小久久半天，本是打算今兒個離開的，只還沒提起，就叫蘇錦言先開了口。

蘇錦言見她半天不說話，還當是不愿意，便又道：“實在是最近比較忙，若是大娘得空的話，便希望你能幫幫忙。要不，我就給算工錢吧。”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哪能這樣算的。”

面上神色復雜，半響才又應道：“你跟秦小哥救我一命，又待久久視如己出，我閑來無事，這些個小忙自然不在話下的，只是，只是怕給你們添麻煩。”

自家兒子是個沒用的，兒媳婦又是個厲害的，哪天要是鬧起來，可就真的給這對小夫妻添麻煩了。

小久久洗漱一回，還散著頭發，正要尋秦子衡給她梳辮子，進得堂屋見兩人說著話，還當吳氏就要走了。

當下便眼眸一垂，站在門邊，很有幾分可憐模樣。

吳氏見了心里也難受得緊，糾結萬分，最后才道：“蘇娘子，我聽說你們吉祥居請人都要簽契書，要不，要不，我也簽一個。”

她一咬牙，狠下心道：“簽到死的那種，我也不要工錢，只求有頓飯吃，有片瓦遮身就行了。”

蘇錦言聞言有些詫異，可瞧著吳氏那堅定的目光，一時間又升起幾分說不出的心酸。

可這事，還是就這么定下來了，吳氏簽了二十年的長工契，也順著她的意思，沒得半分工錢。

契書一式兩份，秦子衡交一份到她手上，便道：“我知道大娘的擔心，這契書也是給外人看的，咱們不講究這些，那日大娘想離開了，我們不會勉強，也不虧待你。”

吳氏拿著契書在手上，卻十分堅定的道：“我不離開，我也不要工錢。”

剎那間眸中又蓄了淚：“你們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啊。”

吳氏正式留了下來，最開心的當屬小久久。

圍著秦子衡同蘇錦言，左一句“爹”，右一句“娘”的，黏人得很。

蘇錦言瞧著她那小狗腿的模樣就笑罵一回：“吃里扒外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