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也不是惡毒的人，雖對朱家的人沒太大的好感，可見她為了看看久久，獨自一人從桃源鎮過來，還吹了好久的風，心里頭還是有些感動的。

此番又念著天黑，外頭天時又冷，便也是真心實意要留她的。

便道：“久久難得看到你一回，你就干脆在這兒歇一晚，明兒一早再回去。”

不等吳氏再拒絕，便又同小久久道：“久久，快扶奶奶進屋去，外頭風大著呢。”

小久久還是很希望吳氏能留下的，抬頭看得蘇錦言一眼，見她不是說著玩玩的，便當真就拉著吳氏往堂屋去。

吳氏想些拒絕的話，可堵在喉嚨里又說不出來，只得一步三回頭看向站在灶房門口的蘇錦言。

蘇錦言轉身就回了灶房跟著秦子衡忙碌晚飯。

便道：“一會咱們把西屋收拾收拾，今兒就讓久久跟伯母一塊睡吧。”

秦子衡應得一聲，過得半響才又笑她：“萬福跟如意來回跑，你都懶得讓他們留宿，朱家伯母一來，你倒是好客起來了。”

蘇錦言笑著瞪他一眼：“那哪能一樣的。”

吳氏雖是沒強硬離開，可到底還是不自在，在屋里頭同小久久坐得沒會子，便又搓著手往灶房來，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

上門便是客，蘇錦言哪里能勞動她，好生勸了會子，吳氏這才進屋。

蘇錦言不似張氏那般扣扣索索，如今又快過年了，家里頭的年貨足，便是沒事先準備，可整治出來的飯菜也極是豐盛。

吳氏瞧著這一桌子的菜，又是受寵若驚，直道：“不用這么浪費的，吃什么都行的。”

蘇錦言就道：“也就隨便吃吃，沒準備什么好菜，伯母別介意才是。”

直鬧得吳氏大臉紅。

上回小久久生病，蘇錦言跟秦子衡帶著久久去六眠村，吳氏都只能寒酸的用條臘肉招待，偏生這兩年輕人，還動都沒動過。

晚飯吃得豐盛，吳氏便更加不好意思干坐著，一吃完飯便忙幫著收拾碗筷。

蘇錦言說得幾回，卻都勸說不住，便索性由得她去，自個便跟秦子衡兩人一道去把西屋收拾出來。

桂花村這房子本就是租來的，房子里頭的家具雖老舊了，可好歹能用。

把屋里頭七七八八的東西都收拾出去，又撒掃一回，把家里的舊棉胎鋪上，新買的便當蓋被。

這些舊被子還是才搬來時，大順娘跟王嬸子把家里不用的送過來的，后頭蘇錦言嫌太硬了，便買了幾張新的，這些舊的便擱置在一旁。

西屋久不住人，里頭還有股味兒，可一時之間一沒得法子，只能將就一下了。

鋪好了床，又用瓦盆燒了盆炭送進去。

吳氏見這對小夫妻處處體貼周到的，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慶幸，慶幸小久久是跟他們一道生活。

夜里頭小久久便當真跟吳氏一道睡。

祖孫兩個好些日子沒見了，躺在一塊也不說話，只挨得緊緊的。

小久久年紀小，困極了的，可也不敢睡，只拼命的睜著眼兒。

那邊屋里，蘇錦言靠著秦子衡取暖。

雙腳都叫他暖上了，這才打著哈欠好奇的問：“久久她爹是個什么樣的人啊？也沒見他來瞧過久久。”

秦子衡給她掖好被角，也不說話，只隔著棉被輕拍幾下，跟哄孩子似得哄道：“睡吧。”

早上起得早，又沒歇午覺，還在鎮上逛了大半天，早就困得不行了。

腦袋挨在秦子衡的肩膀上，應得一聲，不多時便睡熟了。

因著第二日不必開面攤了，秦子衡跟蘇錦言都難得的不用早起。

直到聽見西屋那頭傳來小久久的哭聲，這兩人才一個激靈的驚醒過來。

秦子衡忙坐起身來，一邊穿衣裳一邊道：“你再睡會，我去瞧瞧。”

蘇錦言應得一聲，便當真沒動。

秦子衡裹了鞋撩簾出去，就見西屋里頭只得小久久一個人。

吳氏早就不見蹤影了。

小久久坐在棉被上，衣裳也未套，一雙眼兒都哭得腫起來了。

見了秦子衡，這才把哭聲收斂了些許，可還是一抽一抽的。

不必問也曉得是為什么了，秦子衡心中一嘆，上前拾了小久久的衣裳，往她身上一套，便抱著往自個屋里頭去。

蘇錦言還窩在被窩里頭，見秦子衡把小久久抱了過來，忙把被子掀開一角。

秦子衡把小久久塞進被窩里，這才道：“人走了。”

蘇錦言看得他一眼，應得一聲：“哦，知道了。”

跟著便給小久久蓋好被子，輕輕的拍著，哄她入睡。

秦子衡醒了便也睡不著了，索性出了屋子往灶房去燒水。

小久久昨兒夜里本就撐到好晚才睡，一早上發現吳氏不見了，又哭得這一陣，叫蘇錦言輕言細語的哄得會子，這才又一抽一搭的睡了過去。

蘇錦言看著這小人兒面上還掛著淚，不由得輕嘆一聲，伸手給她抹了去，這才又輕手輕腳的下床。

秦子衡正打水洗臉，見蘇錦言出來，便問：“睡著了？”

蘇錦言點頭，又是一嘆：“真是可憐。”

秦子衡把巾子絞干水，擦了擦臉，隨口便道：“等長大些便不記得了。”

說完又將盆里的水倒了，重新裝了熱水來給蘇錦言洗漱。

跟著又進了灶房開始準備早飯。

蘇錦言打了個哈欠，洗漱一番，用頭繩隨便把頭發綁了一回。

見日頭正好著，便進了西屋打算把棉胎都搬出去曬曬。

才把蓋的被子搬了出去曬開，準備翻下頭墊的舊棉胎時，就發現枕頭下放著一個小布包。

蘇錦言奇怪了一下，把那布包拿過來，打開一瞧，就見里頭裝著一把銅錢。

瞧著也不多，數得一回，也有二百個。

蘇錦言一下子就想起吳氏來，自個身上的衣裳還打著補丁，倒是念著要給孫女送套新衣裳來，還留下二百文錢。

倒是不知這朱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瞧著對小久久也很是疼愛的，怎的就又舍得丟棄了去。

想了想，蘇錦言還是把這二百文錢另外放了起來，這才又將棉胎都搬出去曬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