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可不就是秦子衡發脾氣，把蘇錦言丟下的那回。

秦子衡不曉得蘇錦言怎么突然就提起這個來，可心中警鈴大響，看著蘇錦言，也不敢隨便說話。

要知道，這丫頭可是翻了幾回舊賬的。

蘇錦言今兒個也沒有要翻舊賬的意思，純粹的就是嘴饞了。

見秦子衡半響不說話，又抬頭看他。

秦子衡斟酌一下，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應道：“好。”

吃了晚飯，蘇錦言帶著小久久洗漱一番，早早就睡了。

屋內兩人睡熟，一個黑影趁著今夜無月，從這方小院中閃過，隨即另一個黑影迅速追隨而去。

往日在秦家天天第一個早起的蘇錦言，這陣子成了天天最后一個起床的人。

天色都大亮了，她才從被窩里頭慢吞吞的爬起來。

今兒個沒太陽，卻打了霜，比昨兒還要冷好些。

蘇錦言縮著腦袋把衣裳鞋襪穿好，當真跟個農村婦女一樣把雙手攏進袖子里，這才從內室出去。

小久久正熟門熟路的喂那兩只蘇家提過來的雞，秦子衡在灶房忙著做早飯，蘇錦言一眼就瞧見院子里頭還帶著泥的三四個冬筍。

頓時眼睛一亮，忙沖進灶房里頭。

“相公，你什么時候去挖的。”眉眼彎彎的，滿是笑意，她昨兒才提上這么一句，今兒早上便見著了。

秦子衡攪動著鍋里的粥，聞言頭也不抬的道：“早上挖來的。”

頓了頓又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吃。”

這十里八村的，野生的竹林有不少，可甚少有人挖這些東西吃。

他幼時倒是吃過這玩意，可也不會做。

蘇錦言便笑瞇瞇道：“我會呀。”

說著便又一溜煙的先去洗漱，一頭亂發用發繩隨便的綁了一下，又溜回灶房里，看看有沒有炒冬筍的配料。

秦子衡見她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便不由得眉頭微蹙。

放下手上的活計便道：“你怎么跟久久一樣，梳個頭發都不會的。”

蘇錦言聞言，頭也不抬，瞇眼一笑：“我還跟久久一樣，要相公梳頭呢。”

秦子衡也是輕笑一聲，忙將灶膛的柴火抽出來，用小火熬粥。

“來吧，相公給你梳頭。”

蘇錦言在灶房瞧得一回，見有自個想要的東西，當下也咧嘴一笑，應得一聲，便挽著秦子衡的胳膊出了灶房。

院子里太冷了，夫妻兩個便進了堂屋，一個坐一個站。

秦子衡手上的木梳一下一下的給蘇錦言把頭發通順了，才又用木簪替她挽起來。

都是經常做的事兒，動作也熟練。

雖是沒得鏡子，蘇錦言還是摸了摸頭發，轉頭就笑：“相公，你的手藝真好。”

眼兒一瞇又不客氣道：“以后相公可要給我梳一輩子的頭發。”

秦子衡輕笑，拿梳子敲了敲她的腦袋，也不說話，只將木梳放好，才又往灶房去。

蘇錦言跟在后頭，也是咧嘴一笑，才去折騰秦子衡新挖回來的冬筍。

冬筍比春筍嫩得多了，蘇錦言利索的把皮剝了，洗干凈切片，這才又下鍋焯水。

鍋里下做點心剩的豬肉，姜蒜辣子下鍋爆香，這才將焯過水的冬筍下鍋炒。

家里沒得酸菜，就先這么將就一下，見櫥柜里頭還有些油渣，便倒了些進去翻動幾下，下秋油跟鹽便能起鍋了。

早飯一碗白粥，外加一道辣熗冬筍，也算美味。

蘇錦言一連吃了兩大碗粥，秦子衡見她胃口好，不由得也跟著多用了半碗。

這頭兩人吃過早飯，蘇錦言跟秦子衡一道把鍋碗瓢盆洗了，正架著泥爐將上回陳柔音送來人參切片加幾顆桂圓煮上茶。

院外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陳柔音為人熱情，還未進門來，便先喊得一回：“吉祥……”

蘇錦言起身開門，就見她穿了件真紅繡白梅的斗篷，領子上綴著白狐毛，梳著高髻簪了對金頂玉的梅花簪，耳上掛著金鑲紅寶石耳墜。

雖是不施粉黛，可十分陽光朝氣，加之她模樣又生得不錯，瞬間就把蘇錦言襯得暗淡無色了。

蘇錦言將陳柔音上下打量一回，眸中雖有驚訝之色，也并無羨慕。

笑道：“幸好我這住得偏，要不然隔著老遠聽見你的聲音，周遭的還不都得出來看看是哪位仙女來了。”

陳柔音捂著唇一笑，跟著蘇錦言往堂屋去，邊走邊道：“我也是在家悶得慌了，想著要見你，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了。”

蘇錦言將準備好的海棠酥同切好的京八件擺了上來，奇怪的問道：“你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怎么會跟著姓劉的到這兒來？”

桂花村后頭那溫泉山建山莊，劉家派了劉君澤來監工，倒也是正常，可陳柔音一個姑娘家，怎么也跟著來了？

陳柔音自是聽出蘇錦言所說“姓劉的”是哪一位，聞言又是一笑，也不藏著掖著，爽朗一笑便道：“還不是我外祖母亂點鴛鴦譜。”

劉家的老太太想要讓外孫女嫁給孫子，便尋了由頭將她一道送過來，本想讓兩人處一處，處出感情了，日后成了親自也同別個不一樣。

可哪曉得，這兩人壓根就不當回事的。

爐子上煮的桂圓參茶沸了，家里沒得什么精致的茶具，便還用碗裝了進來，遞給陳柔音。

聽見她這般大方的說了出來，倒也奇得一回，只怕這時代也甚少有姑娘家似她這般，提起人生大事也不扭捏的。

“你試試。”蘇錦言將糕點往陳柔音跟前推了推，自個也捧了碗抿了口茶。

見陳柔音面上神色不改，這才又道：“你不喜歡姓劉的？”

陳柔音捻起一塊海棠酥，咬得一口，贊得蘇錦言一句，這才又道：“我同他一道長大，若是喜歡早就喜歡了，哪里還等如今。”

蘇錦言一聽，頓時沒忍住：“你不喜歡他是對的，那人生的一張毒舌，誰嫁他誰倒霉，像這種不積口德的，活該單身一輩子。”

“吉祥……”蘇錦言話音才落，秦子衡便站在堂屋門外，喚得她一聲。

蘇錦言望過去，瞧見他眉眼里的不喜，當下閉了嘴。

秦子衡這才又道：“你陪陳姑娘坐會子，我帶久久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