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又躲進屋里頭,屋門一關(guān),又嘀嘀咕咕起來,不知道在謀算什么。
院子里頭靜了下來,蘇錦言這才翻了個身,把腦袋枕在秦子衡的腿上。
面上依舊蒼白難看,壓抑著輕咳幾聲,這才又一笑:“相公,你可別后悔呀,我爹娘來接我一回,可不接第二回的了,日后你想擺脫我這藥罐子便都難了。”
秦子衡嘴巴動了動,卻是伸手替蘇錦言把被子蓋好,輕輕拍了幾下。
蘇錦言身子虛弱得厲害,不多時便又泛起困意,人都迷迷糊糊的了,這才聽到他輕言道一句:“不后悔。”
蘇錦言抿唇一笑,便又沉睡了過去。
一連兩日秦子征都瞧見窗外那抹影子了,可他每每一叫秦子德起來,那影子便又不見了。
到得第三日,他睡前便藏了根扁擔在門后,等到半夜突然驚醒再次瞧見那影子的時候,便大著膽子拿著扁擔開門出去。
可門一開那影子便沒了,留下的只是窗下的一灘水跡同才從河里撈起的魚簍子,里頭還有兩條小魚跳得歡。
秦子征頭皮直發(fā)麻,將扁擔緊緊的放在身前,心中默念著“阿彌陀佛”,嘴里卻道:“是誰裝神弄鬼的,是誰,看老子不把你抓住。”
話音一落,一個黑影便迅速的從身前飄過,一個冰涼的巴掌掠過他的面頰,頓時痛得半邊臉都麻了。
“誰,是誰?”秦子征吃痛的捂著面頰,四下張望卻哪里有什么影子。
“到底是誰,誰在裝神弄鬼。”他縮著腦袋往屋子里頭退了兩步,一雙眸子卻死死的盯著門口。
忽而那黑影又猛的從屋頂上落下來,嚇得秦子征一個哆嗦,隨即腹部又挨了一腳,整個人被踹回屋內(nèi)滾得一滾,東屋的房門隨著寒風拍打得噼里啪啦的響,越發(fā)叫人心生懼意。
“鬼啊,鬼啊,有鬼啊……”
秦子征大叫一聲,忙將屋門關(guān)得緊緊的,一溜煙的鉆進被窩里頭,哆哆嗦嗦的發(fā)抖。
秦子征自醒來便再沒敢睡過,天色一亮便將張氏的房門拍得噼里啪啦的響。
張氏打著哈欠來開門,見他一臉慌慌張張的,有邊臉還腫了起來,便是眉頭一蹙:“一大早的這是怎么了?”
秦子征摸了一把臉,隨便編了個借口就敷衍過去,往西屋那頭一望,忙鉆進張氏的屋里,雙手還不住的發(fā)抖,便道:“娘,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張氏人都還沒睡醒,打著哈欠就道:“你爹還沒回來呢。”
又道:“我倒是想,可也得等你爹點頭不是。”
說著眉頭又蹙得緊緊的,忍不住啐得一口:“都怪那掃把星,自打進了這秦家門就沒個好事,指不定還真就是狐貍精托生的,我呸……”
秦子征可不管蘇錦言是不是狐貍精托生的,隨即就道:“娘,你別想了,等爹回來,等爹回來這事就成不了了。”
他道:“爹是什么性子你難道不知道,他對大郎可對我跟三郎偏心得多了,等他回來哪里還有娘開口做主的時候。”
“那,那怎么辦?”張氏擰眉:“那他不在家也成不了事啊。”
秦子征就勸道:“娘,你讓里正來做個見證就是了,咱家把大郎養(yǎng)到這么大,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于爹,咱們把事兒都辦好了,等他回來就算生氣也不過是打罵幾句,還真能把咱們都趕出門去不成。”
張氏依舊搖擺不定,猶猶豫豫半響也不說話。
秦子征等不得了,又開口添上一把火:“娘,你別想了,等爹回來,可就真?zhèn)什么事都不成了。”
“要是讓大郎去爹跟前告?zhèn)狀,那咱們母子可就真的什么好都落不到了。”
“那,那,那……”張氏“那”了半天,還是不說話。
臉色凝重的看得秦子征半響,才道:“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想想想想,你想清楚了。”秦子征也沒了耐性,怒得一聲,又生怕西屋那頭的聽到,忙將聲音壓了下來。
“那個要是不死也就算了,頂多咱家出錢供著,要是死了,咱們以往那樣待她,她怕是死了也不放過我們。”
又道:“她要死在外頭想進咱家門那也不容易,可要是死在咱這院子里,還不日日折磨著咱們。”
他說得瘆人,張氏腦袋一縮,還是有些怕的,可還是道:“那,那也不是咱們害的她啊,不是她自己掉水里去的嗎?”
“隨便你,你愛怎樣就怎樣。”見張氏還是說不通,便徹底沒了耐性,丟下一句:“就她那性子,等著看吧。”
說完便又回了東屋,將屋門摔得噼里啪啦的響,人往被窩里頭一鉆,頓時覺得面頰又痛,腹部也疼。
嘴里罵得一句,可還是嚇得瑟瑟發(fā)抖。
秦子征的話張氏聽倒是聽進去了,可還是懼著秦大勇,不敢當真擅作主張。
是以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整個人都不太精神。
吃了早飯,也沒事可做的,正打算回屋躺一躺,卻不想經(jīng)過堂屋的時候,那尊從何仙姑那請來的佛像突然就碎了。
那聲音把她嚇得驚叫一聲,整個人的神經(jīng)都繃了起來。
這佛像自打她從小衙門出來,便再沒供奉過香火,上頭都染了厚厚的塵土的。
往日也無事,這會子卻突然碎開,可不把她嚇去半條命。
忙往蒲團上一跪,嘴里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可心里卻想起秦子征那些個惡鬼討債的話來了。
當下更是怕得厲害,忙從蒲團上爬起來,一溜煙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喊秦子征:“二郎,二郎,你快,快去里正那,我想通了,我想好了,你快去,你快去,再不能叫那掃把星留在家里了,再不能了。”
秦子征正愁著要怎么說服張氏,聞言頓時蹦了起來,應得一聲:“誒,我這就去。”隨即便跑得飛快。
秦子征去喚趙德海的時候,只說是有要事,卻又推脫不太清楚。
等趙德海進得秦家大門,聽聞張氏是要分家,當下氣得一拍桌子就要走,呵斥道:“胡鬧,就算要分家,那也得等大勇回來,你一個婦道人家折騰個什么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