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德同蘇錦言去簍魚的地兒距離秦家也不過，出了家門往東不過四五百米就到了。

河邊水位不高，平日若不漲水也就到成人膝蓋，只得河中央的水位極深。

秦子德雖年紀不大，可經常跟著秦子衡來看他放簍收簍，多少也試過。

這會子要教蘇錦言，倒還很有些臭屁，當起了師傅。

蘇錦言也不是真個鐵了心就要學什么簍魚，見秦子德這小師傅有模有樣的教學，抱著手就站在一旁笑出聲來。

秦子德被她笑得不自在，站起身來惱羞成怒道：“大嫂，你笑什么，你要認真點。”

蘇錦言面上還掛著笑，嘴里就道：“你繼續，你繼續，我挺認真的。”

就這副模樣，哪里似認真的。

秦子德小脾氣一上來，將簍子隨意往水里一扔：“不來了，我要去找大順玩。”

一股氣鼓鼓的模樣，還當真是生了氣的。

蘇錦言頓時斂了笑意，她還不想這么早回去，秦子德要是走了，她就得一個人在這兒吹冷風了，多無聊啊。

眼珠子一轉，當下就哄道：“三郎，你會抓麻雀嗎？去抓幾只麻雀來烤，可香了。”

秦子德還是第一回聽說麻雀也能烤，雖沒吃過，可絲毫不印象他對蘇錦言的信任，頓時眼珠子一亮。

便道：“真的？麻雀也能烤？”

不等蘇錦言應聲便又道：“我會抓，我跟大順以前就抓來玩過。”

蘇錦言也好久沒吃過烤麻雀的，點頭應道：“當然能烤了，又酥又香，連骨頭都能一塊咬了吃下肚。”

光說著秦子德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當下那些個不滿的小脾氣也沒了，高興的一跳：“我這就去。”

說著便一溜煙的跑得沒了影。

河面上一陣冷風吹來，懂得蘇錦言一哆嗦，自言自語的罵得一句：“凍死人了。”

這才又蹲下身子準備將秦子德扔進水里的魚簍給撈過來。

哪知，人還未蹲穩下去，便覺后背上突然一股力道沖過來，身上重心不穩摔進水里。

河邊的水位不深，蘇錦言猛的掉進水里，也被嚇得不輕，連著嗆了兩口水，這才爬起來。

只沒想，頭才出水面，眼睛都還未睜開，頭頂上又猛的傳來一股力道。

那股力道壓著她的腦袋直往水里去。

蘇錦言這會更是嚇得厲害，雙手不住的想要掰開那股力道，嘴里便直喊著：“救命，救命……”

她本是會鳧水的，只在水中出不得力，岸上那人又是用了死力氣，壓著她的腦袋在水中浮浮沉沉，那呼救的聲音也斷斷續續。

蘇錦言分明感受到這人的惡意，要置自個于死地的惡意。

可她一下又瞧不清來人的面目，折騰這半響力氣也在漸漸消逝，可確半點上風都占不到。

心思一轉，便伸手去扯那人的衣裳，用盡力氣要將這人一道拽進水里。

那人也沒想到有這么一出，被拽得趔趄一下，便當真才踩進水里。

含含糊糊的謾罵一聲，忙將自個的衣袍拽回來，抓起岸邊的石頭猛的向蘇錦言的腦袋敲下去。

似乎一點活路都不給她留。

蘇錦言被砸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隨即便叫人推入河中，漸漸下沉。

秦子德提著兩只剛抓的麻雀興沖沖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蘇錦言腦袋徹底沒入水中的這一幕。

頓時嚇得手上的麻雀都扔了，哭喊著喚了兩聲“大嫂”。

他想要下水去救人，可又害怕，這才“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撒腿跑回秦家。

秦子衡正拿著木梳給小久久同頭發，才聽到聲兒，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可心頭猛的一緊，眼皮也跳得飛快。

猛的起身行出西屋，人還未站定，秦子德又哭著道：“大嫂，大嫂掉水里去了。”

“怎么回事。”秦子衡只覺心口似有鈍物垂著疼，腦袋已經一片空白了。

三魂已經去了兩魂，也不等秦子德應生，便一瘸一拐的奪門飛奔而去。

冬日里，又下過雪，雖不是飯點的時候，可大多人家都貓在家里沒出門。

秦子德方才一路哭喊著跑回家，有那聽見聲兒離得近的也趕緊套了衣裳出去看看。

秦子衡雖是一只腳打著石膏，可比誰都跑得要快。

他一路狂奔到平日簍魚的地兒，河面上早已經沒了蘇錦言的身影，有的只是寒風吹過的河面，同岸邊一排雜亂的腳印。

秦子衡眼眸掃過，不由得眉頭蹙得緊緊的，心頭一陣陣的狂跳不止，人卻是一個縱身鉆進了水里。

他是識得水性的，可冬日里頭穿的衣裳厚，在水里也施展不開，幾次沉浮便覺得手腳酸軟得厲害，而蘇錦言的身影也沒被找到。

聽見動靜跟在后頭一道來的同村人，有好幾個也是會鳧水的小年輕，見秦子衡不要命的在水里撲騰，也都陸續脫了外裳往水里跳。

五十米開外，蘇錦言正從水里漸漸浮了起來，有那站在岸上眼尖的，一眼便瞧見了，嚇得直叫：“飄起來了，飄起來了。”

秦子衡正探出個腦袋來換氣，聽得聲兒順著那人的目光張望，果然見是她。

“吉祥……”他喊得一聲，費力的往那頭游去。

幾個年輕人也一窩蜂的往那頭去幫著救人。

幾人合起伙來將蘇錦言從水里撈上來。

人往地上一放，秦子衡便先探得一回鼻息，頓時便止不住的雙手顫抖起來，隨即又動作利落的摸了一回脈搏，心里這才安定稍許，也只是稍許。

濕漉漉的頭發還滴著水，秦子衡一邊擠壓蘇錦言的腹部，一邊顫著聲兒喚道：“吉祥，吉祥，你醒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蘇錦言雙眸緊閉，似是睡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邊圍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話，秦子衡一句也都聽不見，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擠壓，直到好半響后蘇錦言嘴角吐出一小口水來，他這才紅著眼兒忙將人抱起來，往秦家飛奔過去。

他腿上有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可此時卻依舊飛快。

秦子德哭戚戚的追在后頭，才開口喚得一聲：“大哥。”

秦子衡便沖他大喊：“快，去叫趙二爺，快點，跑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