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第二日中午抽了個空往墳山那頭跑了一趟,瞧見一處有被挖開的痕跡,自個準備的那個小翁還在一旁躺著,就知道這事成了。
秦家一連幾日都風平浪靜的,那方小院,日日都雞飛狗跳的,張氏一點不如意便要端著手站在屋檐下罵罵咧咧個不停。
秦子征依舊早出晚歸,時常醉醺醺的回來,嘴里便總是大放厥詞的說自個要發達了云云。
小久久的病痊愈,臉色也一天比一天紅潤起來。
數著日子到了冬月,天兒也一天比一天冷起來。
這日趁著日頭還好,蘇錦言燒上一大鍋水,先逼著秦子德洗了頭洗了澡,又手腳利落的給小久久洗干凈,套上烤得暖烘烘的衣裳,這才叫秦子德帶著出去玩。
蘇錦言又兌上一盆水,招呼秦子衡過來:“相公,快來洗頭。”
秦子衡應得一聲,將砍好的柴堆起來,這才行過去。
蘇錦言已經不是第一回給秦子衡洗頭了,反正他也拗不過她,索性就乖乖的坐在哪兒仍由她折騰。
溫水濕發,把皂角搓出泡來,這才抹在頭發上細細清洗一番。
古人的頭發長,還秉承著什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樣的思想,不能輕易簡短。
頭發一長就不好打理,洗的時候便也麻煩。
蘇錦言也是沒得辦法了,幸好這還是冬天,還能每隔七天洗一回,要是夏天,隔個七天都臭了。
秦子衡原來也過得隨意,沒得這么講究,后頭被蘇錦言逼著隔上幾日就要洗一回頭一回澡,曉得她愛干凈,他也不排斥。
蘇錦言特意留了些指甲,給秦子衡洗完了頭便拿布巾子給他包上,轟到一邊去:“趕緊曬曬。”
這才又將水倒了,準備打水給秦子衡沐浴。
張氏端著手在門邊站了好一會,聞著那皂角的香氣就道:“吉祥,要不,你也給我洗洗唄,我這頭發也好些日子沒洗過了。”
蘇錦言頭都不抬:“娘,三郎都會自個洗,你一把年紀了,就不用我洗了吧。”
張氏就是懶得收拾,頭發那么長,又要洗又要過水的,麻煩。
這也是看見蘇錦言給秦子衡洗頭,這才動了心思。
沒曾想,叫蘇錦言一句話就給懟了回來。
當下眼兒一翻,就道:“老娘還不洗了。”
不洗就不洗唄,蘇錦言又不稀罕,反正自個又不同她一道歇息的。
蘇錦言快手快腳的將水兌好,又把秦子衡的衣裳收拾出來。
見他還不緊不慢的在擦頭發,不由得就蹲到他跟前去,拖著腮幫子笑道:“相公,沐浴要幫忙嗎?”
秦子衡喉頭一緊,拭發的布巾往她頭上一罩,丟下一句:“不準胡來。”
人便一瘸一拐的進了西屋。
蘇錦言將頭發上的布巾扯下來,看著他狼狽的背影就忍不住一笑。
隨即又自個起身打水洗頭去。
冬月的天也是說變就變,白日里還陽光普照的,到得夜里就寒風呼嘯起來了。
蘇錦言哆哆嗦嗦的躲進被窩里頭,只覺這棉被也都不夠暖了。
秦子衡不知從哪兒又搬了張破舊的棉胎來搭在上頭,給小久久和蘇錦言掖好被角這才躺了下來。
蘇錦言趕緊扒拉過去,將人抱得緊緊的,嘴里便道:“瞧著這天,莫不是要下雪了吧。”
她不懂得什么觀星象測天氣,不過也就這么一說。
第二日一早睡醒,蘇錦言只覺得腦袋都是涼的,往日里她都起得最早,今兒卻是縮在被窩里頭一動不動。
小久久也醒了來,轉過身來看著蘇錦言,也不說話。
秦子衡卻是先穿了衣裳鞋襪出門去灶房燒水,交代她們兩個多睡會。
蘇錦言也不客氣,只怕小久久一會亂動凍著了,動作利索的給她把衣裳穿好了,又把往被子里頭一塞。
便抱著她在被窩里頭賴著,便是沒得睡意了也不樂意起身。
秦子衡去灶房把水燒起來,又不知從哪兒找了個破陶盆,把柴灰墊在下頭,上面就鋪上燒了一半的柴禾端進西屋里。
西屋本就空蕩,平日里又不著日頭,是以格外要冷些。
柴禾在屋里頭燒了大半天,這才覺得有些暖意。
蘇錦言趁著屋里頭有些暖意了,趕緊起身穿衣裳,一打開門正要去灶房打水進屋給小久久洗漱,就瞧見外頭還真飄起了雪花片兒。
地上裹了薄薄的一層雪,屋頂上的反而積得厚些。
蘇錦言的心情頓時就好起來了,忙又轉身去把小久久抱出來看雪。
秦子衡用木盆打了熱水來,瞧見這兩人就這么站在屋門口,看著外頭的雪花片,不由得好笑。
“多稀罕的事,還傻愣的站在這兒瞧。”
蘇錦言哼哼一聲:“你懂什么。”
秦子衡無奈搖頭,先將水送進屋里,又擇回來把小久久抱去洗臉洗手。
末了見蘇錦言還站在那兒不動,便道:“往年這雪一下就是好幾日,有的你看得呢。”
蘇錦言一聽要下好幾日,頓時笑得跟個傻子似得。
應得一聲:“知道了。”
這才笑瞇瞇的去洗簌一番,又帶著小久久一道去灶房跟秦子衡準備早飯。
秦子德聽得院里的動靜,也跟著起了身,屋門一開,瞧見外頭雪白的一片,頓時高興得不得了,一溜煙的跑到灶房前,探個腦袋進去咯咯笑道:“大哥,大嫂,久久,外頭下雪了啊,太好了……”
秦子衡正攪動著鍋里的粥,聞言不由得看得秦子德一眼。
他倒是明白,蘇錦言看見下雪的時候似什么了,似個孩子。
他腦袋一低,勾起唇便笑了起來。
蘇錦言卻沒注意,只瞧著外頭的雪花片沒個停的,往水缸那頭看的一眼,見里頭的儲水只得小半缸了。
就道:“這雪要下幾天的話,咱們要不要趁現在多儲點吃的水。”
說著又看得一眼秦子衡還打著石膏的腿,老實的去把水桶跟扁擔尋了出來。
叮囑秦子衡看好小久久,正招呼秦子德一道去時,手里的扁擔便叫人奪了過去。
秦子衡道:“我去吧,外頭積雪不深,沒事。”
蘇錦言看著他,問道:“當真沒事?”
“沒事。”秦子衡應得一聲,喚得一聲秦子德,兄弟二人提溜著水桶便開門出去。
哪知秦家大門一開,一個靠在門邊的人影忽然就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