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言頂著大雨回到家,雖然穿著蓑衣帶著斗笠,可身上依舊沒一寸干的了。
外頭下著大雨,張氏也沒出去串門,只窩在家里睡覺,東屋那兩只也沒出門。
蘇錦言敲了好一會門,還是秦子衡帶著斗笠挪著步子替她開的門。
一見她滿身狼狽,便擰眉,可也沒說什么難聽話,只道:“趕緊進來,我去給你燒點水。”
蘇錦言應得一聲,進了院子,脫了斗笠同蓑衣,這才進屋,她從頭到腳當真沒一處干的了。
秦子衡忍著痛去灶房燒火,閑得沒事干的秦子征便也鉆進灶房,一邊看秦子衡忙碌,一邊不陰不陽道:“大郎,你不是一向不喜蘇吉祥這個小賤人么?什么時候開始變了態度,還這么體貼了?”
秦子衡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一瘸一拐的來往灶房同灶房外的水缸。
秦子征看見他這一瘸一拐的模樣就心情大好,又笑道:“不過也是,你一個瘸子,她一個破鞋,你兩正好一對,哈哈哈哈……”
“誰?”秦子征還沒笑話完,后腦勺便挨了一瓢。
一轉身只見蘇錦言正站在水缸旁淋著雨,一雙眸子滿是陰翳之色。
打中秦子征腦袋葫蘆瓢在地上,滾了兩滾。
蘇錦言道:“光曉得說別個,自個又算什么好鳥?”
秦子征怒目而視:“怎么的,還說不得你了,你自個什么東西自個不曉得了……”
蘇錦言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袖子一撈渾然一副要開架的架勢。
“行啊,那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說著眼兒一瞟,幾步上前,越過秦子衡抄起灶房里堆的干柴。
秦子征一個大男人也不能真同蘇錦言打起來,見她不是開玩笑的,立時轉身就回屋里頭去了。
屋門一關還不忘道:“潑婦,破鞋……”
蘇錦言見好就收,也不是真要同他干架,把干柴往灶膛一扔,罵一句:“欠收拾。”
說著又從地上撿起葫蘆瓢,端著木盆出去打水來,看都不看秦子衡一眼。
秦子衡腿腳不便,打水自也不便,便也由得她,待鍋里水七八分滿了,猶豫了一下才又趕她:“先去換了衣裳吧,天時冷,凍著了就麻煩了。”
蘇錦言也沒逞強,應得一聲卻也不動,扁了扁嘴一臉不悅的小聲嘟囔一句:“賠償金要不來了。”
秦子衡正往灶膛加柴,聞言手上一頓,抬眸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里一時間五味雜陳。
沉默半響這才硬邦邦的道:“那,你就沒機會養小白臉了。”
蘇錦言本來還有些氣的,可冷不丁的聽秦子衡說得這么一句,沒忍住“噗哧”一笑,心中那口郁氣也散了去。
咧嘴一下,才又道:“遲早有一日,我能養得起小白臉的。”
說著便轉身快步回了房間。
灶膛里的火苗子燒得旺旺的,秦子衡曲著身子站在一旁見西屋的房門關緊了,這才收回目光。
秦子征有些話沒有說錯,原來他那樣厭惡蘇錦言,可這才多久,那些厭惡便淡了許多。
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蘇錦言換了身上的衣裳,想著一會要洗澡,便只穿了套能睡覺的衣裳就縮進被窩里頭了。
秦子衡燒好了水,見她還沒出來,便一瘸一拐的進屋去看看,沒曾想她已經睡熟了。
她這幾日也沒好生睡過,討賠償金的事兒也涼了,心里頭沒了記掛,才挨了枕頭便困意來襲。
蘇錦言這一覺睡得實沉,外頭的大雨停了下來,天空了也放了晴。
等她被餓得醒來,外頭的太陽都開始下山了。
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卻發現日日躺在身邊的秦子衡竟然不在。
一時間還有些恍惚起來,裹了鞋穿了衣裳便往院子里頭去。
卻見秦家靜悄悄的,正屋東屋都沒得人,就連后頭的菜園子也空蕩蕩的。
這是?
蘇錦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壓根就不曉得生了什么事,竟然一覺睡醒,這整個秦家的人還都不見了。
她想出門打探一番,看看是什么情況,哪知秦家這大門竟然從外頭給鎖上了。
蘇錦言無語了。
肚子里頭空蕩蕩的,手腳都沒力,蘇錦言嘆得得口氣,忙去灶房把火給架起來,又翻出兩個番薯,把皮削了直接砍小了扔進鍋里煮。
連著將一鍋番薯湯都吃進肚子里了,蘇錦言也懶得洗碗洗鍋了,把碗扔鍋里泡著,人還回屋里頭躺著。
睡了大半日,也沒了困意,可就是不想起來,只瞌著眼眸醞釀睡意。
也不知躺了多久,人還沒睡著,外頭便有了動靜。
方才還靜悄悄的院子頓時熱鬧起來。
還沒見到人首先就聽到張氏的大嗓門,也不知道跟什么人說話,只聽出一狗腿的語氣。
“客氣了客氣了,我們家大郎全靠少爺照顧著,今兒真是多謝少爺了。”
這其中還夾雜著秦子征更加巴結的聲音。
也就這兩人聲音大,蘇錦言才聽個清楚,仿似還聽到別個的聲音,但也聽不真切。
蘇錦言滿肚子稀奇,正想起身看看,但聽見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往這頭來,下意識的又縮進被窩里頭裝睡起來。
秦子衡面色如常的見了屋,見床上的被子還鼓鼓的,由不得放輕了腳步,緩緩行至床前。
只當蘇錦言還睡著,便上前想要探一探額頭,可瞧見這小妮子眼皮子的眼珠子直動,一看就是裝睡的。
忍不住嘴角一抽,手上一動,捏著她的面頰就道:“還裝睡。”
“哎呀,疼。”蘇錦言睜開眼睛,忙捂住臉,身子往里頭挪了挪,復又拍了拍床邊。
仿佛因著一場雨,兩人之間的芥蒂散了不少。
秦子衡暫且擱下了對她的懷疑,低眸瞧得一眼,順勢坐下來。
蘇錦言這才道:“你們去哪里了,害得我差點餓死了都沒人知道。”
秦子衡神色淡淡的應道:“去鎮上了。”
“啊?”蘇錦言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去鎮上?還是跟張氏?跟秦子征?
秦子衡點頭:“劉家的馬車來接的。”
說著又指了指自個受傷的腳:“腿傷也重新處置過了。”
蘇錦言順著他的手看得一眼,果然見他的腿被重新整治過。
趙二爺的木板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現代慣常用的石膏。
蘇錦言一骨碌坐起身來,對著秦子衡打石膏的腳又是敲又是看的,確定百分之百是石膏,當下忍不住嘴角一扯:“太扯了吧,還真是打的石膏啊。”
秦子衡眉頭一挑。
蘇錦言這才又反應過來,連聲問:“劉家是誰啊?我聽你那后娘跟那個二弟,說話客客氣氣的,都恨不得貼人家屁股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