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蟄回到軍區之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九月底的天氣,不知道為何有種透徹心扉的寒意。
男人腦海里縈繞的一直是她冷著小臉,讓他滾的畫面。
他長這么大,只有她敢甩臉色讓他滾。
謝驚蟄看了看時間,有些木然地等著天黑,然后言正名順地去守著她,這一次就算她讓他滾,他也不滾了。自從除夕以來,兩人聚少離多不說,見面幾乎不是冷戰就是吵架。
他明明不想跟她冷戰,明明是想抱著她,跟她好好過日子的,謝驚蟄想到除夕之事,茶色的眼眸微微一深,兩年前他跟瀾雪結婚之后,便跟李明月說的清清楚楚,他已經結婚,然后會負擔她的學費跟生活費,直到她大學畢業。
李明月也點頭答應,說往后會把他當成大哥。
他見她通情達理,便信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事業上,卻不想看走了眼,到底是他錯了,他不該給李明月希望。
男人起身看著外面的黃昏,拿起車鑰匙就要往外走,手機屏幕一亮,李明月的信息進來,只有短短兩句話:“謝大哥,往后我再也不會讓你為難,我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活在世上。”
謝驚蟄面容微沉,目光凌厲起來,看了看時間,也罷,去一趟當面說清楚,往后斷的干干凈凈。
男人徑自開車去李明月住的小區,然后有些不放心地給趙嫂打了一個電話,低沉地問道:“瀾雪晚飯吃了嗎?”
“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只喝了一點湯,便吃不下了。”趙嫂險些就要說下午瀾珠來,氣到了夫人,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瀾珠最后說的話也太傷人了,說到底還是大少爺的錯,若不是大少爺對那個鄉下小丫頭太好,瀾珠怎么能拿話傷到少夫人。
謝驚蟄聞言,俊臉微沉,低沉地說道:“瀾雪睡了嗎?”
“睡下了。”趙嫂說道。
“嗯,我晚點過來,到時候帶些吃食過來。”謝驚蟄低聲說完便掛了電話,絞盡腦汁地搜羅著她可能愛吃的美食,打算去醫院前,都買一些。
趙嫂見大少爺晚上要過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掛了電話,就見陸野不知道何時站在身后,頓時嚇了一跳。
“趙嫂,我記得夫人下午提過,想吃白粥跟腌制的酸豆角,謝家有嗎?要是有的話取點過來,晚上夫人醒了正好吃點。”陸野淡淡地說道。
“有有有,那我回去取,你可得守好了,一個人都不要放進去,尤其是女人。”趙嫂叮囑道,說著就急急忙忙地給司機打電話回謝家。
“好。”陸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靜靜地等在走廊外面,直到兩個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一高一矮兩人男人走過來。
陸野的身子猛然就緊繃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按住了腰間的槍。
“阿野,是我跟大少爺。”郝叔低聲說道,取出陸成的信物。
陸野看著他手上的信物,在看了一眼通訊設備上的追蹤紅點,核認了身份,這才低低地說道:“少將一個小時之后就會到醫院,你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陸野抬眼看著司迦南帶著口罩,僅僅露出一雙似笑非笑卻斂盡戾氣的桃花眼,想起多年前他跟哥哥被打斷腿,快要餓死的時候,這個跟陸成差不多大的少年帶著一身的煞氣,俯下身子看著他們,說道:“我可以救你們之中的一人,拿你們最值錢的東西來換。”
他跟陸成從小相依為命,陸成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他用自己的命換了哥哥的命,于是司迦南兩人都救了,擁有了他們兄弟兩人的命。
那時候原以為是撿回一條命,繼續每天三餐不濟地艱難地活著,可司迦南告訴他們,他們不僅要活,還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將曾經欺辱他們的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
十多年過去了,他們真的從那個吃人的地方爬了出來,一步步地走到了浮華喧囂的帝都,主宰了自己的命運。
瀾雪并沒有睡,瀾珠走后,她便不斷地心悸難受,無法入眠,腦袋疼痛欲裂,似乎有什么要從腦中鉆出來一般。
陸野在外面輕輕地敲著門,低低地說道:“夫人,他到了。”
門被人推開,瀾雪坐在沙發上沒有動,看著高大修長的男人走進來,取下口罩,露出一張俊美邪氣的面容。
男人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微微彎起,露出一個微笑,柔軟地說道:“你八歲那年,我來帝都看過你,迦葉,你還記得嗎?”
他不徐不疾地開口,聲音柔軟,好似老朋友一般,即使收斂了周身兇殘的氣息,瀾雪依舊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別人的血,還是身上帶著傷口就來了。
她眼淚一下就冒了出來,沙啞地說道:“你說清楚些,我不太記得了。”
“那時候,你才到我的大腿,剪著齊齊的劉海,邁著小短腿跟在謝驚蟄身后,喊著小謝哥哥。”司迦南微笑道,那時候他渾身是傷,只能遠遠地看著她,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十多年了,他終于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迦葉,我是哥哥。”他微笑,漂亮的桃花眼微紅,聲音帶著一絲的輕顫,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來接你回家了。”
瀾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洶涌地流下來,明明這個男人第一次見,明明他連證據都沒有,他甚至都沒有說他們的爸媽是誰,可她聽到他說,接她回家的時候,還是無法控制地淚流滿面。
原來她有哥哥的,她的哥哥有一雙跟她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他說,來接她回家了。
她孩子氣地用手背擦著淚,哽咽道:“這些年,你為什么都不來看我?”
“對不起。”司迦南低聲道歉,俊美邪氣的面容卻露出溫暖的笑容,沙啞地說道,“如果知道迦葉這么想我,我會早點來接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