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沉暮的作息非常的規律,每天早上六點準時醒,十點準時睡覺,而且都不發出聲音的。
清歡是奔波了近一個月,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睡得不安穩,早上醒的也早,幾乎是天一亮,林中的鳥兒一叫就被驚醒了。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厲沉暮還在不在,看見男人靜靜地躺在屋子里睡著,這才松一口氣,起身輕手輕腳地去洗漱,然后有些不放心地去看他一眼,就見男人睜著深邃的鳳眼,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
這一見險些被嚇到,她頓了半秒鐘才反應過來,厲沉暮現在什么都看不到。荊六說他的作息時間是早上八點,可現在明明才六點,他每天都要在床上悄無聲息地睜著眼睛幾個小時,一動也不動?
清歡皺起眉尖,原本以為自己的脾氣早已被歲月磨平,以為心如死水,毫無波瀾,此時看到厲沉暮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推著他,沙啞地說道:“先生要是醒了,就起來刷牙洗臉,出去呆著,我等會要打掃衛生。”
“閉嘴。”男人用的是很純正的法語口音,比她說的還要流利純正,聲音低沉且慍怒。
清歡不知道他醒了多久,冷笑了一聲,伸手就將他的夏天薄被掀開,反正他現在就是沒有爪子的老虎,眼睛看不見,她也不怕他,他兇,她比他還兇,他不想活了,她也用不著看他的臉色。
厲沉暮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么粗魯地對待過,等回過神來,新來的護工已經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被子全掀開,甚至開始推搡他。
她哪里來的狗膽?厲沉暮盛怒,揮手就要推開她。
清歡已經吃過了一次虧,哪里還會吃第二次虧,昨天磕到的手肘和掌心都破了一層皮呢,看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后退一步,然后繼續推著他,微冷地說道:“你又不是小孩,還要人哄著才起床?”
身高一米八,高大英俊,一輩子光彩奪目,乃是矜貴優雅化身的厲先生,被氣的臉色鐵青,一不留神就被這野蠻的女人推下了床,然后就聽見那女人將他床上的用品全都拆了。
“被子我拿去洗,你自己出去。”清歡冷淡地說道,他以前潔癖那么重,這里怎么也睡了一個月了,荊六那榆木疙瘩的腦袋,半點也不敢違抗他,別說洗床上用品了,就連窗簾都不敢拉開。
一個雙眼失明的男人,拉不拉窗簾,有差別嗎?這分明是心瞎而不是眼瞎。
清歡說完就將主屋的前后門都打開,然后窗戶也打開,窗簾也拉開,讓天光和山風都滲透進來,將屋內所有的晦暗氣息都吹散。
將要洗要丟的東西盡數都拿到外面去,清歡就見厲沉暮準確地沿著門的方向走了出去,他步伐走的沉穩,也沒有拄拐杖,若不是險些撞到門,清歡都以為他根本就沒瞎。
這男人就算是眼睛瞎了,骨子里還是要強的,荊六之前給他訂了一個拐杖,被他一怒之下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