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白知景在的結課考試拿了第八名,補習班給他發了張獎狀,他美得沒邊兒了,捧著張紅紙就和捧圣旨似的,就連吃飯也不放下,把獎狀攤開了展平了放大腿上,應許笑話他就差拿個大喇叭滿世界大喊“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了。
“你懂啥?”白知景給他翻了一個大白眼,“榮譽是什么你懂嗎?”
說到這兒白知景故意話音一頓,抖了抖那張紅獎狀,繼續嘚瑟道:“這——就是榮譽!”
應英姿“嘁”了一聲:“不就張破紙嗎?鑲了金啊還是怎么著啊?”
“小丫頭片子,你啥也不懂就別發表你的拙見,丟人現眼,”白知景翹起二郎腿,抖了抖腳丫子,嬉皮笑臉地問,“我知道了,你就是嫉妒我,這破紙你有嗎?有嗎有嗎?”
“我沒有怎么了,我哥床底下的摞起來能有三層樓那么高!”應英姿不服氣地瞪著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白知景笑得賤嗖嗖,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問問你,有沒有一張獎狀上邊寫的是‘應英姿’的名兒?”
應英姿“哼”了一聲,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應許看這倆小孩兒吵吵看得還挺津津有味,白米飯都多吃了一大碗,問應英姿:“飯沒吃完呢,去哪兒啊?”
“不吃了,”應英姿甩上房門,“氣都氣飽了!”
“你妹這不行啊,”白知景作為把小姑娘氣飽的罪魁禍首,不僅不自我反省,反而h還沾沾自喜,“嫉妒心強,太強了,看我拿了張獎狀就不爽,如果優秀也是一種罪,那我早就被判無期徒刑了......”
“說得很好。”應許鼓掌,點頭微笑,“現在很少見到你這么優秀的小少年了。”
白知景很滿意,表示自己吃飽了,虔誠地捧起獎狀,站起身。
“干嘛啊?”應許眉梢一挑,戲謔道,“帶圣旨游街去啊?”
白知景笑了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地擺出了點兒靦腆羞澀:“像我這么優秀的少年,可不得向大家都展示展示嗎?”
于是沒過半小時,整條老姜胡同都知道了白知景在補習班考了個前十名拿了張獎狀的大好消息。
三毛和大明在胡同里騎滑板車玩兒,恰好碰上倒垃圾的應許,三毛問道:“應許哥,我爺說景兒哥拿獎狀了。”
應許笑著說:“是啊,景兒哥可厲害了。”
大明是個缺心眼兒的,跟在應許后邊說:“那我爺還說呢,景兒哥已經讀了高一,怎么還要讀一年高一啊,景兒哥留級了!只有差勁的小朋友才留級呢!”
應許把垃圾丟盡廚余垃圾的桶里,從兜里掏出紙巾擦了擦手,微微彎下腰,對大明說:“景兒哥不是差勁的小朋友,景兒哥也沒有留級。”
“那是什么呀?”三毛嘬著一根草莓味的粉紅棒棒糖,眨了眨眼。
“景兒哥是要打怪獸,”應許揉了揉兩個小屁孩兒的頭發,笑得溫和又柔軟,“高一年級有一個特別厲害的怪獸,景兒哥哥是為了打敗這個怪獸,才多讀了一年高一。”
“那景兒哥的獎狀是打怪獸的獎品嘍?”大明雙眼一亮。
“答對了,”應許從口袋里掏出兩顆牛奶糖,獎勵他們一人一顆,“景兒哥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他打敗了很多人都害怕的大怪獸。”
兩個小孩不約而同地“哇”了一聲:“景兒哥真厲害啊!”
“行了,去玩兒吧。”應許站直身子,朝他們揮揮手。
大明和三毛嬉鬧著跑遠了,應許雙手插兜往回走,皎白的月光鋪灑在巷子里,輕輕柔柔的。
真厲害啊,他的景兒。
應許想到小家伙晚飯時候的囂張樣子,忽然就輕笑出聲。
白知景自己就是最難纏的小妖怪,哪里有他打敗不了的怪獸呢?
進了家門口,應英姿在客廳里翻箱倒柜,聽見應許進門的聲音,急吼吼地問:“哥,我幼兒園好像拿過一個獎,說我吃水煮蛋吃的最干凈,那張獎狀在哪兒你還記得嗎?”
應許按了按額角:“......你拿過這個獎嗎?”
“算了算了,真是指望不上你,”應英姿咬牙切齒,“我非要找出來不可,不能讓白知景那傻|逼玩意兒看扁了!”
應許失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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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景回了市中心自己家,白艾澤和尚楚還沒回來。
他想著得讓他兩個爸爸第一時間就看到這張獎狀,這得是他們家多么了不起的榮耀,是光耀門楣的大事兒啊!
于是他思來想去,拿了雙面膠出來,把獎狀貼在了大門正中間。
他爸他爹這下子總可以第一眼就看見了吧!
首都最近出了個性質比較惡劣的連環入室搶劫案,白艾澤忙的昏天黑地,尚楚作為顧問,被市局請過去協助做案情分析。倆人一直忙到了凌晨兩點多才回家,白艾澤去地下車庫停車,尚楚嫌車庫悶,就在外邊等他,抽根煙的功夫踩到了一泡狗屎。
“操!”他罵了一嘴,“哪個狗東西遛狗不撿屎,真他|媽的晦氣!”
等白艾澤停完車出來,他罵罵咧咧地進了電梯,恰好遇著自家那層樓道的聲控燈失靈了。
“操|他媽的!”尚楚氣得捶墻,“什么叫禍不單行,我算明白了。”
白艾澤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不許說臟話。”
尚楚嘴里嘟囔個沒完,瞧著自家大門上好像貼了張什么東西。
“牛|逼啊,小廣告都貼到家門口了。”尚楚冷哼一聲,也沒去看門上貼的是什么,把那張紙揭下來就胡亂往鞋底上抹,“正好給我擦狗屎了。”
白艾澤皺眉:“臟不臟,趕緊扔了。”
第二天早上,白知景滿懷期待地從夢中醒來,滿懷期待地問他爸他爹昨晚有沒有看見什么。
尚楚邊吃荷包蛋邊說:“什么?”
“就那個大門上,”白知景眨巴眨巴眼睛,“看見那個那個了沒有?”
“哦,那個啊,我擦狗屎了。”尚楚蠻不在意地說。
“......”白知景當下就傻了,干嚎兩聲之后就去扒垃圾桶。
白艾澤從屋里出來,問尚楚:“他找什么呢?”
尚楚撓撓脖子:“找小廣告呢吧?”
白艾澤:“......我扔到樓道的垃圾桶了,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清潔工運走了。”
白知景氣得捶胸頓足,又不敢對他兩個爸爸拳腳相加,在屋里暴走了十多圈,把自己關進房間哀嚎了一上午。
后來白艾澤買了一沓十八張獎狀補償給白知景,白知景冷笑道:“沒用的。”
“是我不好。”尚楚主動認錯,“你說你想要什么,請你吃頓海鮮自助?”
“就這?”白知景面無表情,“能補償我心理受到的傷害嗎?”
“想要什么,”白艾澤也覺著對不起兒子,把那么重要的東西給扔了,于是問,“都可以。”
“彌補不了的,”白知景搖搖頭,三秒后又說,“除非有PSP。”
結果尚楚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父愛呢?”白知景欲哭無淚,“這個家還有父愛么?”
他還沒走出失去父愛的傷痛,新學期就到來了。
九月初,白知景從軍訓隊伍里溜出來,打了個車直奔機場。
今天是宋寶貝和李佛出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