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一腳剛踏進教室門,王方吹了一聲口哨,揚聲道:“我贏了啊!死胖子,欠我五十,支付寶還是微信啊?”
“操!我逢賭必贏啊!”胖子罵了一聲。
“甭想賴賬,趕緊的,不然就請我吃一星期早飯。”王方翹著腳轉筆,極其囂張地說。
胖子從褲兜里翻出幾張十塊錢鈔票,甩過去說:“賴你媽!老子付現!”
教室里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黑板上亂七八糟的寫著字,白知景瞇著眼看了會兒,總算弄明白他們在賭什么。
他們在賭學校會處罰田磊還是處罰他,再或者就是一人各打五十大板。
“挺牛|逼啊,行,我也來玩兒一個。”
白知景笑了笑,從粉筆盒里找出根紅色的,在黑板上“田磊滾蛋”那一欄底下的正字上補了一筆。
“五十是吧?”白知景把粉筆隨手一扔,邊拍粉筆灰邊說,“支付寶微信?還是付現?”
“嘁!”胖子翻了個白眼,“沒勁兒。”
王方附和道:“本來就不要臉,破罐子破摔了唄!”
白知景懶得搭理他,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有幾個同學偷偷摸摸舉著書本瞄他,眼神古怪,白知景的視線一掃過去,他們就做賊似的一個激靈,立即挪開眼睛。
“哎,白知景,”陳一凡湊到他身邊,嘻笑著問,“聽說你家兩個爸爸都賊牛|逼啊,一個是那什么幾級警督,還一個是教授來著,那你們家是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啊?哎你爺爺是不是也挺有來頭的,我聽我媽說你爺爺是什么書記,政府里好多人以前都是你爺爺管,真的假的啊?”
白知景塞書包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怎么知道這些的?
陳一凡是個Omega,學習學習不行,體育體育不好,就是愛八卦。
除了八卦以外,他還挺愛白知景,反正白知景從他那兒收到過不少百度來的肉麻兮兮的情書。
陳一凡知道這些事兒,就意味著全班人都知道了。
“關你屁事,”白知景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該干嘛干嘛去,少來煩我。”
“那我就更崇拜你了唄!”王一凡嬉皮笑臉的,恨不能半個身子都貼到白知景桌上,“反正我覺得沒什么,家里有資源不用的是傻|逼,Alpha不壞Omega不愛,我反正就喜歡你這種的。”
“你他媽有病沒病?”白知景冷著臉,把英語課本“啪”地甩到桌上,“滾滾滾。”
王一凡還想說什么,剛擦完黑板的班長重重一扔黑板擦:“都早讀了,全部坐到位置上!”
班主任田磊被停職了,早讀也沒人帶,班上亂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
班長喊完這一句沒什么效果,班里人還是想干嘛干嘛,她站在講臺上有點兒不知所措,又是拍桌子又是喊話的,都沒人搭理她,她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嘴唇,接著看了白知景一眼。
眼神里有埋怨、氣憤,還有些失望。
這一眼就和根小針似的,在白知景心頭輕輕地扎了一下。
就在上周,班長還和他約著要一起商量六月份校慶準備個什么班級節目。
現在班主任沒了,他這個由班主任欽點的副班長鐵定也沒人認了。
白知景若無其事地翻到書本最后的單詞表,第一個單詞是junk,垃圾的意思。
他在心里自嘲地想,他現在就是個junk,別人都拿看junk的眼神看著他。
不難受不難受,白知景用力眨了眨眼,反復默念不難受這三個字。
應許不在呢,他可不能哭,哭了誰來給他擦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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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數學代課老師是個師范生,過來實習的,上起課來總有種畏縮感,說話聲音小,戴著耳麥講還是聽不清;體委那幾個大個子上課走神,他不敢批評,課后也不布置作業。下課鈴一響,他絕對是教室里第一個松一口氣的,操起教案就跑,好像讓他講課就是要他受刑似的。
這么代課代了沒兩天,家長們就不樂意了,個個在班級群里怨聲載道,說要聯名和校領導反映反映,怎么能讓一個實習老師來上課呢?就算師資再緊缺,也得趕緊調個有經驗的數學老師來上課啊。
說著說著,話題就自然而然地拐到了白知景他們家身上。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那檔子事兒害的,田老師倒是被停課了,苦的是我們全班孩子。”
“我覺得學校也是沒必要,咱們本來也沒資源沒人脈的,就指望高考改變命運,老師多重要啊!”
“這社會本來就這樣,有背景的不用擔責任,沒背景的被罰,最后這代價還是得分攤到我們這群老老實實的普通老百姓頭上!”
......
“毛病!”尚楚把手機往桌上一甩,“就是閑的!”
白知景咕嚕嚕喝完了一碗湯,拿手臂隨意抹了抹嘴:“我去醫院看爺,應許來接我了,一小時就回。”
“好好擦嘴。”白艾澤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抽紙,“不學好。”
“臭講究,”尚楚也拿手抹了把嘴,“你也是閑的。”
白知景嬉皮笑臉地說:“我隨爹!”
白艾澤無奈地搖搖頭,抽了一張紙給尚楚擦了擦嘴角,白知景見狀也湊上去,仰臉說:“老爸,也給我擦擦唄!”
“滾。”白艾澤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明白了,”白知景哼了一聲,“我誰也不隨。”
餐桌上,尚楚的手機震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原來是有人在班級群里艾特了他。
“知景家長,這件事怎么說也和你們家有關系,你說得上話,你讓領導趕緊找個好老師來帶數學課啊!”
底下人紛紛附和。
“是啊,你們孩子將來不用操心,但我們孩子情況不一樣啊!”
......
白知景也瞥見了這些消息,他眼神一暗,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
“嘰嘰喳喳的,估計是剛吃完飯撐著了。”尚楚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抬手給了白知景一個腦瓜嘣,“愣著干嘛,應許在樓下等著了吧,趕緊滾蛋!”
“走了。”白知景操起書包,“我順道在醫院里把作業寫了。”
他說完就蹦蹦噠噠地走了,腳步挺輕快,沒什么心事的樣子。
就是忘了系鞋帶。
“你說這小子,”尚楚輕嘆一口氣,“什么時候學會有心事了。”
“這點倒是隨你,”白艾澤笑笑,“心事重。”
“他鞋帶沒系。”尚楚說。
白艾澤給他盛了一碗湯:“應許在樓下等著。”
“切,”尚楚撇嘴,“應許算個屁,我還是他爹呢!”
他說著跑到窗邊,看見樓下的小花園里,他那心事重重的傻兒子背著書包,而應許蹲在他身前,正在給他系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