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吃完午飯給應許發了幾條消息,應許一直沒回復,也不曉得干嘛去了。
他捧著手機等了會兒,隔一兩分鐘就給應許發個小豬扭屁股的表情,等著等著把自己給等困了,眼皮一閉就睡了過去。
一覺迷迷糊糊睡了倆小時,白知景醒來都下午兩點半了,他摸出手機一看,應許還沒給他回信呢!
白知景這下子有點兒不樂意了,應許怎么這樣呢,這才幾天沒見著真人啊,連消息都不回一個,這感情可冷淡的忒快了!
他趴沙發上越想越不高興,撅著嘴給應許打電話,聽筒里連著“嘟”了一分鐘,總算傳來個人聲了——“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后再撥......”
“怎么回事兒啊?”白知景沖著手機自言自語,“還真就愛情呼叫轉移了?”
“嘀嘀咕咕什么。”尚楚的聲音忽然從頭頂上傳來。
“靠!”白知景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把手機塞抱枕底下,一屁股坐了起來,拍著胸脯說,“老爹你干嘛啊!你走路就不能好好走嗎?多大個人了,真讓人操心!你說說你,咱們一家三口,我和我爸都是穩重的人,怎么就你愣是沒學好,真不成熟!你還故意嚇我你,嚇出個好歹咋整啊,老白家絕后了都賴你!”
尚楚也沒生氣,眉毛一挑:“你緊張什么啊?”
白知景表情一僵,眼珠子轉來轉去,結結巴巴地否認:“我、我沒啊,我有什么可緊張的我緊張,我緊張個屁啊我!”
尚楚嗤了一聲,他兒子是個什么熊樣兒沒人比他清楚,白知景打小就這毛病,一緊張就喜歡滿嘴跑火車,語速能比平時快上兩倍。
“等電話呢?”尚楚在白知景身邊坐下,翹著二郎腿問。
“沒啊!”白知景立即矢口否認,“我打電話問大寶今兒做寒假作業了沒,你說大寶也真不讓人省心,我真是又當爹又當媽......”
尚楚背靠著沙發,拿遙控器擰開電視,悠悠閑閑地問了一句:“應許還沒給你打來啊?”
“可不是么,”白知景皺了皺鼻子,“應許也真是的,我都睡了一覺了他還——”
尚楚轉過頭,對兒子笑了笑:“不是沒等誰電話嗎?”
白知景咽了口唾沫,恨不能把自己舌頭咬下來吞了。
“哦對啊,應許說下午要教我做數學題來著,他不經常教我寫作業的嗎,很正常、正常。”
白知景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心慌個什么勁兒,他和應許從小就親,同吃同睡的,應許家都算是他半個家了。但他爹這眼神又有點兒瘆人,就好像把一切都給看穿了似的,弄得他心里忐忑不安。
過了十來秒,尚楚才把目光重新挪回電視屏幕上:“客廳我征用了,滾蛋吧,礙眼。”
白知景見他爹什么都沒說,這才松了一口氣,摸出手機揣進兜里,穿上拖鞋打算乖乖滾蛋,走出去幾步才品出點兒不對勁來,于是又小跑回來,叉著腰站他爹跟前,火氣十足:“我咋就礙眼了我!爹你可真能胡說,我走出去人人都夸我俊俏呢!”
尚楚上下打量了兒子幾眼,吹了聲口哨,臉色有幾分古怪:“俏倒是挺俏,給人家做小媳婦兒正好。”
白知景沒聽明白,撓了撓脖子問:“啥啊?”
尚楚瞅他這傻樣兒就來氣,這就好像家里含辛茹苦養了一頭豬,好容易養到了能拱別人家白菜的年紀,結果自家豬被別人家的豬給拱了,關鍵是這傻豬還挺樂呵,自己家豬圈也不想待了,成天屁顛屁顛的就想往別人家豬圈跑。
“什么小媳婦兒,”白艾澤處理完公務,端著咖啡杯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尚楚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忍俊不禁地問白知景,“你又犯什么錯事了?”
“我冤枉啊我!”白知景還挺委屈,哭喪著臉打小報告,“我啥也沒干啊!我好好地坐著呢,我爹突然說我礙眼,還叫我滾蛋,爸你得好好管管他了,這尚楚也真是的,怎么就沒一點兒父愛呢!”
“是挺冤枉。”白艾澤點頭贊同。
尚楚操起一個抱枕就砸過來,白知景閃身躲開,嘻嘻哈哈地跑廚房里開冰箱翻吃的去了。
白艾澤撿起抱枕,在沙發上坐下,笑著說:“又生氣了?”
“你兒子都要嫁出去了,”尚楚咬牙切齒地說,“你不生氣啊?”
白艾澤聳了聳肩膀:“好事。”
“滾滾滾!”尚楚往他肩上杵了一拳,“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礙眼!”
白艾澤接住尚楚的拳頭,放在掌心里捏了捏:“馬上就十七歲了,正常。”
“別人早戀正常,白知景不行,”尚楚看著白艾澤,“他就是個小屁孩兒,他能懂什么啊,他就不要談戀愛,最好這輩子都不談,他就該永遠都做個小孩兒......”
他說著說著忽然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喉嚨就有些酸澀。
白艾澤摸了摸他的額頭,笑著說:“我看你也就是個小孩兒。”
白知景穿著一件連體小熊睡衣,撅著腚在冷凍柜里翻冰棍兒,尚楚看著小家伙屁股上毛茸茸的一團熊尾巴,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會吃苦的。”
他不是那種古板的個性,對于兒子的戀人是Alpha這件事并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況且對方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溫柔正直的應許。
他也不在乎什么門當不門當、戶對不戶對的,但坦白講,從父親的角度出發,應許的家庭環境太特殊了——頑疾纏身的爺爺、尚未成年的妹妹和糾纏不清的故人。
白知景這個傻小子啊,肯定要吃苦的。
“景兒總是要長大的。”白艾澤沉聲說,“阿楚,成長是我們沒有辦法阻止的。”
白知景找出來一根奶味兒冰棍,怕白艾澤和尚楚發現,鬼鬼祟祟地把冰棍揣進屁兜里,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若無其事地往房間里走。偏偏那冰棍兒太涼了,凍得他屁股蛋子直哆嗦,導致他上樓梯的姿勢有幾分詭異。
尚楚不忍卒視地一拍額頭:“就這就這就這?你指望他成長,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下蛋。”
白艾澤也低笑出聲,等到白知景進了二樓房間,他才說:“樊杜娟出來了。”
尚楚眉心一凝:“出來了?多久了?”
白艾澤頷首:“幾個月了。”
“人呢?”尚楚唇角抿成一條線,“沒去找應許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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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應啊,”男人穿著一件破舊的軍綠色長棉襖,頭發短的能看見青色頭皮,左臉有一道拇指長的刀疤,“你說說你,這才多久不見,就和你強叔這么生分了,打電話到家里也不接,多叫人寒心吶!”
應英姿貓在應許身后,緊張地問:“哥,這誰啊?”
“沒事,”應許側過頭,“你先進屋,和爺進房間,鎖上門。”
應英姿雙腿發軟,緊緊抓著應許的衣擺:“那你——”
“進去。”應許冷聲說。
應英姿愣了兩秒,然后點了點頭,剛邁出一步,男人突然說:“喲!是英姿啊!你不記得強叔啦?也對也對,那會兒你才那么小呢,記不清也正常,那你看看你記不記得她!”
說著,男人轉頭沖門外招手:“進來啊,愣著干嘛,不成天念叨著要來看英姿嗎?”
他抬手時,應英姿瞥見他手背上有一個環形圖騰樣式的紋身,她腳下一個踉蹌,腦海里閃現出一些片段。
她被哥哥捂住雙眼,只能聽見爺凄慘的呼痛聲,她很害怕,不停地哭不停地哭,透過哥哥的指縫看見一雙握著鐵棍的手,手背上有一個猙獰的紋身。
“哥,”應英姿張著嘴,喃喃道,“是他們回來了......”
應許眉頭一皺,上前緊緊牽住應英姿的手,把妹妹帶進屋里,低聲說:“沒事,哥在呢,你照顧好爺,過半小時給爺吃藥,把電視開著,聲音調大。”
應英姿訥訥地點點頭,片刻后又抓著應許,臉色煞白:“你也進來,我們把門鎖上,趕緊報警!”
“報什么警啊,”男人大笑出聲,“我做什么了就報警,你這小姑娘真是的,讓警|察叔叔白跑一趟多不好。”
應英姿六神無主,拽著應許不放:“報警報警!哥,我找白知景吧,他爸是警察,他有辦法,我找白知景過來!”
“過來啊!”男人沖院門外繼續招手,“沒聽見啊?你再不過來人家就叫警|察啦!再把你關里邊六年怕不怕?你說你也是,早把這事兒說出來不得了,你看這小姑娘現在多叛逆!”
“我找白知景,”應英姿慌了神,摸了摸應許的口袋,“哥你手機呢?給白知景打電話,趕緊叫他爸來......”
“真叫警|察啊?”男人抬手摸了把臉,“小應啊,你說你也真是的,連妹妹都管教不好,你要是管不好那叔可沒法子了,只好換個人來管了,要不就叫你妹親——”
“你閉嘴,”應許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接著按住妹妹肩膀,“你聽哥話,不要給誰打電話,進去,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