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挺冷,白知景路上還被凍了個夠嗆,這會兒一親嘴兒,渾身上下又熱了。
沒想到談個戀愛還挺保暖驅寒,馬上入冬了,暖寶寶都能省不少。
他暈暈乎乎的,對戀人間這些親密的事情一知半解;應許同樣毫無經驗,僅僅憑著本能去探索。
到后來,白知景漸漸悟出了丁點機竅,身體里像是有什么東西撞來撞去,后腺跳個不停,應許身上濃烈的味道讓他產生天然的排異反應,有幾分不安,又讓他有些沉迷。
他像是討糖吃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吮了吮應許舌尖,結果換來應許更猛烈的攻勢。
白知景舌根都發緊發疼,嘴唇被應許牙齒磕了好幾次,好像還流血了,特別疼。
淡淡的血腥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又在唇舌交融中被稀釋消融,白知景嗓子眼里發出了含糊的哼聲,有一部分是因為疼痛,還有另一部分是因為血管里涌動起的、微妙的生理反應。
胡同死角的一個吻結束,白知景已經氣喘吁吁。
他站不穩似的靠在墻上,一只手捂著劇烈起伏的心口,另一只手摸了摸破皮的嘴角,眼睛清凌凌的,聲音里還帶著溫熱的水汽:“你怎么總吃我的舌頭啊,也沒味兒啊......”
應許閉了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稍稍平復下來。
“好吃的。”應許說。
“多好吃?”白知景心跳個不停,“能比香辣鴨舌還好吃嗎?我最愛吃鴨舌的,多撒點兒白胡椒和麻料,香噴噴的,能吃好幾碗飯呢!
“嗯......”應許思索半秒,一本正經地說,“那還是鴨舌好吃!
“啊?”白知景沒想到應許給的是這個答案,悻悻地捶了應許一拳,“你怎么這么不懂浪漫呢?虧你還是大學生呢,甜言蜜語都不會講。”
說到這里停了一會兒,拿眼尾余光瞄了應許一眼,又悄咪補上一句:“那你吃鴨舌去吧,以后都別吃我舌頭了,弄得我可疼可疼了!
應許彎下一點腰,兩只手掌撐在腿上,一臉戲謔地問他:“真心話?以后都不要我親了?”
白知景哼了一聲,模樣挺倔:“誰稀罕要你親似的......”
應許也不說話,就這么笑看著白知景。
“趕緊邊兒去,”白知景被他盯得心里燥,搡了把應許肩膀,罵罵咧咧地說,“一米八幾的人了還擋路呢,真不知道講文明樹新風!
應許往邊上邁了一步,白知景趕緊小跑拐出了死角,胡同里穿堂風呼呼地刮,冷風吹在臉上,心底里那股子翻來滾去的熱氣兒總算平歇了稍許。
白知景走得慢騰騰的,應許跟在他后邊,和他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也是慢悠悠的。
秋天的太陽很溫和,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忍不住想把腳步放慢一點、最好再慢一點。
白知景嘴角疼,舌根疼,剛才被按在墻上太久,后背也被粗糲的墻面磨得發疼。
應許也真是的,都是二十歲的大人了,怎么還這么毛毛躁躁呢?
親完了他又說香辣鴨舌好吃,這不是過河拆橋嗎,真沒有責任心!
白知景想著想著又覺著挺憋屈,腳尖踢飛一顆小石子,站住了扭頭看了眼應許。
應許也停下腳步,笑著看白知景。
白知景剛才還滿心的委屈呢,被應許狹長的眼睛這么一盯,胸膛里就和揣了個小水壺似的,水要燒開了,咕嘟咕嘟冒著泡。
“你怎么走那么慢?”白知景問。
應許光是笑,學著白知景常做的那樣,輕輕歪了歪頭。
白知景心里邊“吧嗒”一聲,小水壺里的水開了,正往外撲騰著熱氣兒呢。
真是沒法子搞,應許怎么像個小孩子似的,都讀大學了,還和小學生一樣撒嬌。
白知景“啪啪啪”跑到應許身前,仰臉說:“你是不是想我牽你啊?”
應許點點頭,朝白知景伸出手掌。
“真拿你沒辦法,”白知景牽起應許的手,邊走邊嘀咕,“多大個人了還不好好走路,咱們Alpha可不能這么嬌氣,都是大老爺們的,總是拉手像話么?”
他話是這么說,手上還是緊緊攥住了應許。
大明和三毛從胡同口跑回來,大明騎著滑板車跑在前面,三毛舉著一串貝殼風鈴在后邊追。
“哎哎哎景兒哥!撞車啦!”
大明一通瞎嚷嚷,白知景回身一看,那破滑板車正直沖他們來呢,他趕緊護著應許往邊上躲。
“哦哦哦撞車嘍!”大明還挺樂,圍著他們倆轉圈兒,“應許哥和景兒哥被撞飛嘍!”
“滾滾滾!”白知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趕緊把你這破車收收好,明兒,不是哥打擊你,就你這技術,一輩子也考不了駕照。”
三毛舉著風鈴追上來,瞧見應許和白知景,“咦”了一聲問:“景兒哥,你咋和應許哥手牽手啊?你倆在玩丟手絹嗎?”
白知景也不害臊:“我倆還吃鴨舌呢!”
“鴨舌?”大明眼睛一亮,“哪兒呢!景兒哥,你也分我吃,我把我的車借你開!”
“景兒哥我也吃!”三毛也湊過來,抱著白知景的大腿巴巴地哀求,“我把我風鈴給你,叮叮當當的,風一吹就響呢!”
“想吃?”白知景低頭問。
倆小屁孩連連點頭。
白知景賊兮兮地一笑:“不給!”
于是兩個小孩兒轉向應許:“應許哥,你有鴨舌不?我拿滑板和你換!”
應許也笑了笑,刮了刮倆小孩兒的鼻子:“我也不給!
白知景“撲哧”一笑,牽著應許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他一路上都在傻笑,應許忍不住問:“這么高興?”
前面就要到家了,院門外,白知景踮起腳尖,貼著應許耳朵說:“我心里可甜呢,和吃了蜜似的!
應許輕輕捏了捏他的后頸:“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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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天兒徹底冷了,每年入冬后爺的情況就不太好,被子蓋久了怕捂出瘡,不蓋被又怕凍壞了。
好在屋子里暖氣開得足,應許又給爺添了個電暖器,遙控器一按就能取暖,特別方便。
應許照舊是學校家里兩頭忙,抽空還得去做家教賺錢;白知景那邊也要期中考了,高一這年科目最多,每天包里都背著十來本書,沉得很。
他現在還挺有上進心的,畢竟當了個副班長,大小也是個官,得給手下人做個榜樣,于是每天下了課就往老姜胡同跑,讓應許輔導他做功課,再陪爺說說話。
有天他閑著沒事兒干,打開手機翻起了QQ空間,找出了先前寫的那篇日志,戀愛三大步驟吃飯看電影睡覺,他和應許沒處對象的時候就都做過了。
這些東西都挺膚淺,流于表面,白知景覺著他和應許的感情已經升華了,已經上升到了一種精神高度,那就是一塊兒搞學術。
應許在醫學院學術圈做科研,他在高中學術圈寫作業,倆人互相扶持、彼此依靠,那流傳下去就是一段佳話!
他越想越覺得了不得,看著面前攤開的數學卷子,簡直就像是他和應許感情的見證,于是這下子來勁兒了,擼起袖子提起筆,對著函數題一通行云流水。
應許從爺房間出來,瞧見白知景趴客廳書桌上下筆如有神的樣兒,不禁覺著好笑,走近了一聽,這小家伙嘴里還哼著曲兒。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寫寫卷子......”
應許忍俊不禁,一個腦瓜嘣兒敲在白知景后腦勺上:“唱什么呢?一個人嘀嘀咕咕的!
白知景扭頭拋了一個媚眼,得瑟地說:“我感覺我倆精神很契合,是靈魂伴侶的那種。”
“喲,”應許眉梢一挑,“你這結論怎么得出來的。堪俣鹊?”
“你看不起誰呢你!”白知景“嘖”了一聲,把手里那張卷子給他看,“別人都說早戀影響學習,我怎么感覺我搞個對象還突飛猛進了呢?”
應許瞅他這得意樣兒就心癢癢,回頭看了兩眼,爺和英姿的房門都緊閉著,于是俯身迅速在白知景嘴唇上親了一下:“行,那獎勵一個!
白知景更得瑟了:“你說我能成為數學家嗎?我先定個微不足道的小目標,超過我那天才同桌!”
他這頭信心十足,應許在那頭批完了他的卷子,白知景伸出脖子一看分兒,瞬間蔫兒了。
“早戀還真是影響學習,”他挺愁苦地支著下巴,“老話還是有道理的。”
應許拽了拽他的耳朵:“及格了,有進步!
白知景嘆了一口氣:“那我還能成為數學家嗎?”
應許想了想,含蓄地表示:“景兒,我認為你可以換個理想!
白知景氣得狠狠掐了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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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邊談戀愛搞學習都不耽誤,宋寶貝那邊就慘了點兒。
他爸他爹不知道發了什么神經,最近管他就和管犯人似的,也不讓他去找景兒玩,就把他關家里寫作業。
剛好這周末他爸宋堯出差去南邊開個講座,宋寶貝總算得了空閑,約了白知景在老姜胡同不見不散,套上球鞋剛出門,手機里收到了一條消息。
“現在有空嗎?”
他一看發件人,竟然是那小白臉?
約他出去玩兒的人有不少,不過這小白臉約他還真是意料之外,宋寶貝一直覺著這人挺神秘,于是回復他:
“有啊,干嘛?”
沒過幾秒鐘,那邊消息就回過來了。
“帶我玩兒!
宋寶貝心說這可真是稀奇了,小白臉那一副誰也看不上的清高樣兒,怎么就主動來找他帶呢?
“行啊,你想去哪兒玩。客媸裁?”
“都可以,刺激的!
半小時后,倆人在一個游戲城門口會面了。
李佛穿著一套灰色加厚睡衣,腳上套著棉拖鞋,整個人就和剛從被窩里爬出來似的。
宋寶貝一見他就樂得直不起腰:“你cosplay呢?”
李佛身板筆直,面無表情地說:“我從家里偷跑出來的!
宋寶貝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拍了拍李佛肩膀:“巧了么不是,我也是溜出來的!”
大周末的,電玩城里人很多,都是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學生。
李佛顯然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格格不入地站在門邊,視線逡巡了一圈,身上有種淡漠且疏離的氣場。
宋寶貝換完游戲幣回來,沖他一揮手:“進來啊,愣著干嘛!”
里面空氣很渾濁,搖滾樂震耳欲聾,李佛不禁皺了皺眉。
“哎你說你磨嘰不磨嘰啊,”宋寶貝不耐煩了,拽著他的胳膊把他往里拉,“出來玩兒就甭端著個少爺架子,家里開個保時捷有啥了不起的,我帶你開碰碰車,那才叫有意思!還有個三人賽車,下回我把景兒也叫來,咱們三個一起開,我剛給他打電話呢,不過他說他在應許哥那兒寫卷子,應許哥有什么好玩兒的,真搞不懂他倆,黏黏糊糊的,又不是兩口子......”
排隊的時候,宋寶貝一直叨叨個沒完,李佛也沒理會他,只是用略帶警惕的眼神打量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
上一波人從場子里出來了,宋寶貝推了推李佛的肩膀:“趕緊進去搶車,熒光色的好,跑起來會發光!”
他說著自己搶先進去占了一輛明黃色的碰碰車,后面的人魚貫而入,李佛站在場地入口,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小伙子玩不玩啊?”工作人員問李佛,“要玩就上,不玩就出去,我這邊要開了!”
“算了,”李佛左手摸了摸右手腕上掛著的佛珠,低聲說,“算了。”
“嘖!真煩!”宋寶貝瞧他那傻|逼樣兒,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對工作人員招手,“哥你別催啊!他是和我一塊兒的!”
他說著跳下了車,跑上來拉過李佛:“傻站著干嘛?你是不是沒開過碰碰車?那你和我一輛吧,真夠丟人的!”
別人都是帶孩子才倆人坐一輛車,他們倆大老爺們湊一塊兒算怎么回事?
場子里其他人都在盯著他們,催促他們趕緊的,李佛難得有幾分局促,推開宋寶貝的手:“算了,你去吧!
“磨嘰!”宋寶貝不由分說地拽著李佛,把人按在了那輛黃色碰碰車上,接著自己也鉆了進去,揚聲說,“不好意思啊各位,耽誤大家伙時間了!哥,我們這邊好了,開吧!”
李佛渾身僵硬,直挺挺地坐在小車上,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哎呀!”宋寶貝忽然牽住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你隨便轉就成!”
手腕上的佛珠和碰碰車方向盤撞在了一起,李佛眉心微皺,擔心佛珠撞壞了,剛想挽起衣袖看看情況,宋寶貝猛地一踩油門,車開了。
由于慣性,他上半身忽地前傾,眼尾余光掃過身邊宋寶貝的臉,笑得特張揚,嚷嚷著“撞他撞他”,像是有用不完的活力和生機。
李佛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忘記了佛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