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和宋寶貝瘋玩了一下午,最后累得都邁不開腿了還舍不得走,應許一手拖一個,生生把倆小孩兒拖出了蹦床區。
“那小白臉呢?”宋寶貝踮著腳沖二樓張望,“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白知景摘了頭盔和護具,頭發被汗濕的徹底,軟趴趴地趴在腦殼上。
“我才不樂意和他一道吃飯呢,”白知景撇嘴,“你看他身上又是佛珠又是佛牌的,那肯定是只吃素的。要我一頓不吃肉,我寧愿挨我爸十頓揍!小白臉那么清心寡欲的人,最沒勁兒了......”
他說著抬手揉了揉眼,手上的灰塵和汗漬進眼睛了,刺得白知景哇哇亂叫。
“瞎稱呼什么呢,人家有名字,叫李佛。”應許掏出帕子給白知景擦臉,“別亂動,抬頭。”
白知景聽話地仰起頭,兩只手乖乖抓著應許襯衣下擺,嘴上還不消停,嘰嘰喳喳地問:“你才和他聊了多會兒啊,咋連別人名字都知道了呢,你們都聊什么了啊?他怎么那么矜持呢,都不和我們一塊兒玩,他手上那佛珠真的假的啊?不是古玩市場三十塊錢淘來的吧?”
應許給他擦完眼,又拿帕子捏了捏他的鼻尖,沒好氣地說:“剛才他家里司機開著保時捷過來接人,你說他手里佛珠真的假的?”
“那也難怪了,這種大戶人家的少爺都特能擺架子,不和咱們老百姓一起玩兒的。”宋寶貝挺深沉地嘆了口氣,“像咱們這種胡同原住民,掃碼騎個共享單車都覺得忒貴。”
“可不是么,”白知景表示同意,“騎沒多會兒就要兩塊,夠買兩根大布丁了。”
“日子過得緊巴巴。”宋寶貝感慨。
白知景拍拍他的肩膀,發表了一番挺有哲理的言論:“寶兒,咱有情飲水飽,真情是無價的。”
應許聽見這段對話,覺得這倆小孩兒實在是挺招人稀罕的,他倆一個家里開寶馬、一個家里開賓利,也都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卻從來不講究什么排場,一根一塊錢的奶味兒冰棍就能開心一整天。
“我汗又滴了,”白知景沖應許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趕緊擦擦,掉眼睛里了一會兒!”
“把你慣的!”應許笑著彈了彈他的腦門兒,任命地拿起帕子給他擦汗。
宋寶貝心說景兒可真能享受,于是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也臭不要臉地湊到應許跟前:“應許哥,你也給我擦擦臉唄!”
應許都還沒說什么呢,白知景倒是先行動了,大跨一步站到了兩人中間,叉著腰和宋寶貝說:“你自個兒沒長胳膊還是咋的,擦個臉都要人幫忙,真矯情,有你這么嬌貴的Alpha嗎?”
“你咋好意思說我呢,”宋寶貝不服氣了,“你每回都讓應許哥給你擦,我怎么就不能享受啦!”
——我和你那能一樣么!
白知景在心里邊吼了一句,應許那手多金貴啊,那可是大醫生的手,將來是要把手術刀、是要救死扶傷的手,哪兒能隨便用來給別人擦汗呢!
不過他不是別人,他是對應許最好的人,所以只有他能享受應許的好,他喜歡讓應許給他擦汗,喜歡手帕上沾著應許的茶香味道,喜歡應許讓他乖乖的別動。
但這些話他只能夠放在心里,一要說出口又不好意思了。再說了,白知景也知道這理由聽上去挺扯蛋呢,于是他心虛地捶了宋寶貝一拳,胡謅道:“大寶,我發現你太虛榮了,真愛攀比,你咋什么都要和我比呢,你得放下自己這顆愛比較的心,友情越攀比就越淡,知道沒?”
“剛才還有情飲水飽呢,”宋寶貝委屈了,回嘴道,“景兒,你真能說話不算話,真傷人!”
“這又不關我的事兒,是這句話本身就有問題。”白知景哼唧了兩聲,“你說光喝水就能飽,這可能么這?和有情無情沒關系,就是瞎話!”
宋寶貝撇開臉:“既然都瞎話了,那咱倆就別做朋友了唄!”
“不做就不做唄!”白知景也挺有骨氣,“你都不自個兒擦臉,真看不上你!”
應許還完頭盔回來,兩個小孩兒站在大門口等著他,一個站在最右邊,一個站在最左邊,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鬧哪出呢?”應許挑眉問,“又決裂了是吧?”
白知景聽他這口氣就和開玩笑似的,不高興地說:“我真是受不了大寶這人,真的,一丁點兒優點都沒有。”
“我也受不了景兒了,”宋寶貝說,“他別說優點了,連個人樣兒都沒有。”
“分道揚鑣算了,”白知景兩手背在身后,表面上看著是和應許說話,實際上拿眼睛偷瞄宋寶貝呢,“不愛了就別互相傷害。”
宋寶貝也斜眼偷看白知景:“我看分了才是最好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應許忍俊不禁,抬手往他們腦袋上一人呼了一巴掌:“兩位少爺,回家的路可就一條,要分道等回去了再分,再不走可趕不上公交了。”
白知景哼了一聲,宋寶貝也不甘示弱,連著哼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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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胡同將近六點了,應許在廚房做著飯,白知景和宋寶貝在屋里陪爺說話。
他們剛才在半路上重歸于好了,應許給他們一人買了一根大布丁,倆人吃上了冰冰涼的奶味兒冰棍,步伐輕快了、心情愉悅了,走著走著就互相勾肩搭背在一起了,并且都發誓往后再也不說決裂這種傷心的話了,一輩子都做穿一條褲子的好哥們兒。
“景兒!”應許喊了他一聲。
“哎!”白知景特熱情地跑出房間,“來啦來啦!要幫什么忙啊?我神廚景兒重出江湖......”
“行了神廚景兒,廚房用不上你,”應許笑著搖了搖頭,“你幫我問問英姿,什么時候到家。”
白知景剛才還熱情似火呢,這會兒就蔫兒吧唧了,不太情愿地說:“我懶得問,要問拿你手機問。”
“行,在沙發上,”應許抬了抬下巴,“自己去拿。”
白知景挪到客廳,拿起應許的手機,熟門熟路地解鎖,給應英姿編輯了條短信:
“幾點回啊?不等你吃飯了啊,你回來吃剩菜吧。”
消息剛要發送出去,白知景想了想,他這會兒操著應許的手機,就等于是代表應許,對應英姿還是得有點兒愛的。
于是他努力讓自己懷揣上對應英姿的關愛,稍微修飾了修飾,也幫著維護維護人家倆兄妹關系。
“英姿,下課了嗎?哥在家做好飯了,等你回來開飯,路上注意安全。”
短信發完他欣賞了幾遍,心里還美呢,覺得自個兒簡直偉大,這種時候能夠放下私人恩怨,胸懷何其寬大。
應許轉過頭,瞧見小家伙對著手機傻樂,問他:“發什么了這么高興?”
“我真是個好哥哥,”白知景嘿嘿笑,“你也得多多和我學習學習。”
他這兒正打算分享當哥經驗,應許的手機震了起來,白知景低頭一看,不自覺愣了兩秒。
來電顯示是“關師兄”。
“應小許,”白知景朝應許喊話,“你師兄電話。”
應許手里正在做一道炸魚,實在騰不出手:“你幫我接了。”
“我啊?”白知景看著應許忙碌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接起電話先自報家門,“我是景兒,應許在家炒菜沒功夫,我就先給他接了。”
關之衡說了句什么,白知景踩著人字拖“噠噠噠”跑到應許身邊,復述道:“你師兄找你拿個硬盤,說是數據都在里邊那個,他現在就在胡同口呢,要得急。”
“現在?”
應許眉毛一動,讓白知景把電話開了免提,和關之衡確認了之后,讓白知景幫忙把硬盤送出去。
“那好吧,”白知景抱著硬盤,走到家門口又轉回頭,“那要不要請他過來吃飯啊?”
應許笑著問:“你想不想邀請?”
要是擱別人白知景肯定就點頭了,但這人是關之衡,想起他白知景腦子里就冒出四個大字——伉儷情深。
“那還是算了吧,”白知景看著自己腳背,“好像飯煮的不夠,吃不飽喔......”
他心里隱隱覺得自己有這種想法是不好的,是非常沒有禮貌的,其實關之衡什么都沒做,是他自己有小心思,是他做的不對。
“那就不請,”應許笑意更明顯了一些,“飯是煮的少了。”
“那好吧,”白知景聽這話開心了,“那我下次請他吃飯,吃好的!”
他怕關之衡等急了,一路小跑到了胡同口,果然瞧見一個穿淺藍色襯衣的站在石橋上。
“應許師兄,”白知景把東西遞給他,“給你。”
“行,”關之衡接過袋子,打開確認了一眼,“辛苦了。”
白知景搖搖頭:“也不辛苦的,不遠,我每天晚上遛狗跑的路可比這多多了。”
“你還遛狗呢?”關之衡禮節性地問了一句。
“遛的,”白知景太想在關之衡面前做一個大人了,于是一板一眼回答的很認真,“那是一只三歲的阿拉斯加,毛很長,紅棕色的,有八十幾斤重呢,跑起來我和大寶兩個人都拉不住。我們遛狗都是牽繩子的,雖然它很乖,但胡同里有許多老人小孩,萬一嚇到他們就不好了,其實狗狗不乖都是主人沒教育好,每天都要帶它出去玩的,還要帶它去交朋友......”
關之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景兒,我能這么叫你嗎?”
“啊?”白知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訥訥地點頭說,“能啊,大家伙都這么喊我。”
“景兒,”關之衡看著他,輕聲說,“你真挺招人的,怪不得應許這么喜歡你。”
“......”白知景沒明白話頭怎么從遛狗扯到應許身上了,“喜歡我的人還挺多的,胡同里好多我粉絲。”
關之衡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也喜歡我?”白知景腦子沒轉起來,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怎么說呢,”關之衡思考片刻,“有些復雜吧,總體是喜歡的。”
白知景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生硬地點了下頭,沉默幾秒后問:“那你喜歡應許嗎?”
關之衡眉梢一挑,大方地承認:“喜歡啊。”
“啊......”白知景張著嘴,半響才咽了口唾沫,“是伉儷情深那種喜歡?還是我喜歡大寶那種喜歡啊?”
“應該是伉儷情深那種吧。”關之衡好像是覺得和白知景討論這個話題很有趣似的,坐在橋邊的欄桿上說。
白知景心臟突然怦怦跳個不停,手指頭蜷在了一起也沒發現。
“那應許知不知道呢?”
“不知道,”關之衡看著白知景有幾分失神的雙眼,笑著問,“景兒,我自己不好意思說,你幫我告訴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