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開車載著楊三郎到一個最近的大型商場里,采購食材。
“中午隨便吃點,晚上做幾個我拿手的,請學長嘗嘗。”沈惠笑著說道。
“簡簡單單就好,你們要是喜歡吃西北風味的,我也可以露一手。”楊三郎坐在車里,依然盡量避免視線與沈惠交流。
“那我想吃大盤雞和抓飯,學長會做么?”沈惠歪著頭問道。
“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可以試一下。”楊三郎淡淡回應道。
“學長還真是謙虛呀!”沈惠見楊三郎總是與自己刻意保持距離,便也不再主動說話。
超市里,楊三郎推著購物車,認真的選購食材的樣子,讓沈惠頗為著迷。
有的時候,人的內心非常容易滿足,尤其是那種期盼已久的場景,真實地出現自己身邊,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銘記在心。
沈惠從來不敢設想,如果那天晚上,沒有楊三郎和牛媛媛及時出現,會是一種什么后果。
過去的事,容不得假設,未來的事,也經不起推測。
沈惠的心里,藏著一個楊三郎,除了牛媛媛,誰也不知道。
曾幾何時,沈惠也曾幻想過,像牛媛媛那樣,與楊三郎在溫馨的小屋里,揮灑青春的汗水,品嘗愛情的甜美。
但是,沈惠心里清楚,那么多條件優越,風度翩翩的富二代、官二代在追捧著自己,若是自己與幾乎完全不討女生喜歡的楊三郎在一起,會給雙方帶來什么樣的負面影響。
年輕的心靈,沒有勇氣去面對那種沖擊。
最明智的選擇是,保持距離,暗藏心底,交給緣分。
很多時候,一時錯過了,便是一生。
哪有什么半生緣,錯過了,就是一生無緣。
沈惠在這難得的場景中,幾乎要迷失自我,學生時代的憧憬照進現實,不禁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無論沈惠多么壓抑自己的真實感受,都無法掩飾那種狂亂的欣喜。
女人有時候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生活一切都好,卻總會對某個人或者某件事,念念不忘。
結婚的時候,沈惠曾經無比期盼,楊三郎會作為唐育成的好友,出席婚禮。
當最后一個客人入席,也沒有等到楊三郎,沈惠甚至懷疑,唐育成根本算不上楊三郎的朋友。
楊三郎在精心挑選土豆的時候,那投入的表情,讓沈惠終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挽住了楊三郎的臂彎。
楊三郎渾身一顫,動作僵在那里,好像時間被偷偷靜止,不知如何是好。
上學的時候,楊三郎確實不討女生喜歡,不會說貼心的話,不會主動跟女生打招呼,更不會送禮物表達心意之類。
如果不是牛媛媛像挖金子一樣,挖到楊三郎這塊木頭,估計楊三郎的大學時光,便是以單身告終。
楊三郎被沈惠挽住胳膊,頓時覺得臉頰發熱,他的生活經驗里,沒有掌握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的技能。
面對一個絕品美女,無論道理可以講得多透徹,多么一本正經,真到要發生點兒什么的時候,一切矜持,都會顯得毫無意義。
楊三郎假裝若無其事,繼續挑選大盤雞和抓飯的食材,總算選好,才輕聲問沈惠:“你要準備什么食材?”
“你看著選,你選的都是好的。”沈惠完全不理會超市里其他顧客異樣的眼神,沉醉地說道。
“呃,好吧。”楊三郎無奈地繼續挑選新鮮食材,裝了滿滿一購物車,覺得再問沈惠什么,她也不會說個明白,索性推著車子,去收款臺結賬。
沈惠攔在楊三郎身前,掏出手機掃碼付款,笑著說道:“哪有讓學長請客的道理,遠來是客,一笑解相思。”
楊三郎被收銀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再裝淡定,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顯然,沈惠不會給自己付款的機會的,而且,沈惠也并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看著沒買什么,算完賬,接近二千。
楊三郎不禁咂舌,這樣子還不如去飯店吃省事。
沈惠高高興興地結完賬,一定要請楊三郎去吃地道的川菜。
吃完飯,楊三郎想回賓館睡個午覺休息一下,沈惠卻笑著將軍道:“學長跟我回去,是怕我把你煮了吃掉么?”
“育成不在家,不合適。”楊三郎婉拒道。
“好吧,不為難你了,你處理食材,幾點開始合適?”沈惠笑問。
“二點半吧,你也睡一會兒,晚上少不了麻煩你。”楊三郎說完,就要下車。
“喂!你真的是個木頭啊!”沈惠忽然撅起嘴巴,滿臉的不開心,氣哼哼地說道:“買了那么多食材!我一個人得搬幾趟呀!”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楊三郎一拍腦門,尷尬地坐好,連忙道歉。
沈惠噗嗤一樂,開著車子往小區走,笑著說道:“你那么透徹的一個人,怎么也會扭扭捏捏的?”
“情商比較低,性格比較偏激,一個人習慣了,突然加個人,或者突然進入別人的生活,多少會有點兒不適應。”楊三郎認真地說道。
“牛媛媛和你談戀愛,要被悶死的吧?”沈惠笑問。
“是啊,是啊,我們在一起,話也比較少,閑暇時間都用來切磋武藝了。”楊三郎笑笑,沒有明說。
“切磋武藝,什么武藝啊?沒聽牛媛媛說她會功夫啊!”沈惠好奇地問道。
“呵呵,少兒不宜的武藝,她怎么會跟你說起。”楊三郎換個坐姿,身體向右側偏一下,看著外面。
“啊?哈哈哈!”
沈惠笑得前仰后合,方向盤差點失控。
楊三郎適時伸手抓住方向盤,不巧剛好握在了沈惠的手上。
觸電一般,沈惠止住笑聲,全身繃緊,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楊三郎趕緊收回左手,將身體整個側向右邊,不敢再出聲或者有任何動作。
停穩車子,沈惠緩過神來,輕聲問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們分手后,牛媛媛的情況?”
“不想!”
楊三郎沒有回頭,解開安全帶,就要開門下車。
“真沒想到,你是如此自私的人!”沈惠渾身發抖,就要失去理智一般,大聲吼道:“她結婚之后又離了,二婚過得也不是多么開心,你都不關心么?!”
“至少,她還活著,不是么?”楊三郎轉過身來,看著沈惠,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發這么大的脾氣。
“你知不知道,愛上你是多么困難!失去你又有多少煎熬!”沈惠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確實不是神仙!你就是魔鬼!一個住在我和牛媛媛心里的魔鬼!要忘掉你,比登天還難!你是這樣的人,當初又為什么要出手救我!”
沈惠喊完,趴在方向盤上,無助地慟哭起來。
楊三郎在一旁坐著,無比驚慌,感覺比沈惠還要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伸手拍一拍沈惠,又覺得于理不合,想說點什么安慰沈惠,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所有的道理,在這一刻,在這個車里都不好使。
楊三郎舉在空中的胳膊,最終還是沒有放下。
沈惠發泄完情緒,用手擦擦眼淚,又笑著問楊三郎道:“我是不是很幼稚,總想感情用事?”
“你是真實、勇敢、光明、美麗。”楊三郎抽一張紙巾,遞給沈惠,認真地說道:“不像我,虛偽、做作、陰暗、猥瑣。”
“我不許你這么貶低自己!”沈惠用紙巾擦干凈眼淚和鼻涕,握著紙團對楊三郎說道:“這下子,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更加沒有形象了?”
“美之所以為美,并不是因為她始終是美的,而是在觀者的心中,本來就沒有不美的觀感。即便滿身污穢,殘花敗柳,只要觀者喜歡,她便始終都是美的。”楊三郎笑道。
“你說了半天,也沒說你喜歡不喜歡我呀!”沈惠撅著嘴巴,不依不饒。
“喜歡是縱容,愛是克制,我在努力克制因為我可能的沖動而對你造成的負面影響,所以,你希望是什么結果?”楊三郎試著跟沈惠講道理。
“如果我說我愿意呢?!”沈惠并沒有打算放棄,繼續說道:“出門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欺騙自己,放下對你的那份癡情,但是,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騙不了自己!”
“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只能現在就走了。”楊三郎終于明白,和女人是沒有辦法講道理的,尤其是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
“你!”沈惠被楊三郎的冷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在沈惠心里,也明白如果楊三郎控制不住,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明顯不對,但是楊三郎越是拒絕,沈惠越想證明自己的愛是否值得。
人有時候著了魔,便不是簡單的執著,是一種看見棺材也不會落淚的鬼迷心竅。
從昨晚唐育成突然請假,說楊三郎來了,沈惠心中那顆埋藏已久的種子,便瞬間發芽,散枝,開花。
女人喜歡一個人可以非常簡單,只需要一顰一笑,就能許下終生,而這一許,往往至死方休。
感情從來是不講道理的,或許,如果沈惠現在的生活,并不是這么優越,無憂無慮,也就沒有閑暇去探尋心中的愛情了。
楊三郎下車從后備箱把在超市買的東西一股腦拎起來,自顧往樓上走去。
沈惠猛地意識到,這是她最后的機會,急忙跟著上樓,把放下東西轉身要走的楊三郎堵在墻上,目光如炬,激情似火。
楊三郎輕輕搖搖頭,瞬間從沈惠的懷抱里消失。
等沈惠反應過來,望著空空的墻壁,就好像楊三郎從來沒有來過。
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沈惠擊潰。
沈惠抱緊雙臂,蹲在地上,凄厲的哭聲響徹整棟居民樓。
楊三郎在賓館里,給唐育成留下一張便簽,交給服務臺,請服務生代為轉交。
便簽上寫道:另有要事,不便久留。不辭而別,萬望見諒。正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