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幾乎隱居的糟老頭子,趙家布局的幕后操盤手,已經從大家的視聽消失了很久。
應該不會與楊三郎有什么關系,更不會跟今晚的舉報有關吧?
謹慎起見,孫正義還是撥通了黃四海的電話。
“六爺,文伯那邊,最近有什么動靜么?”孫正義問道。
“跟死了差不多!多少年也不從地下出來,難道跟他有關?”黃四海語氣中略帶嫌棄和鄙夷。
“不確定,楊三郎出院之后,只去過大眾溫泉泡澡,不到五點就來了我這,喝酒到走,從未碰過手機。”孫正義回憶道。
“好的,我知道了,剩下的你別管了!”
黃四海掛掉電話,叫來司機,徑直開往大眾溫泉。
售票員吃完飯,已經在吧臺里賣票,看見黃四海和司機一起下來,連忙站起來打招呼:“喲!六爺!您怎么有空來我們這破地方洗澡啊?”
“文伯在么?”黃四海冷冷的問道。
“在!在!不過這會兒可能已經睡了,我來的時候,他好像非常虛弱。”售票員說著,客氣地引黃四海往男浴池門口走。
黃四海擺擺手,與司機一起,閃進男浴池。
檢票的是搓澡工,不認識黃四海,伸手問道:“票呢?!”
售票員在外面趕緊喊道:“這是六爺,什么票不票的,人家來找老板的!”
將近十點,洗浴區有幾個人在泡澡,于文柏并沒有和往常一樣,在里面準備換水。
黃四海知道大眾溫泉的習慣,看看里面,滿臉疑惑,轉身往于文柏的房間走去。
于文柏確實很虛弱,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很像一個將死之人的狀態。
聽到開門聲,于文柏睜開眼,看見是黃四海,多少有點驚訝。
四目相對,于文柏呵呵一笑,緩緩說道:“六爺,好久不見啊,今晚挺忙的吧?”
“場子被人砸了,聽說文伯能掐會算,特意過來,麻煩您老給算算,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惹到我的頭上!”
黃四海身子往下一矮,司機立刻從旁邊拉個凳子來,放到黃四海的屁股下面。
“我就是那個不長眼的。”于文柏身體用力,試圖坐起來,卻沒有成功。
“你!?”
黃四海騰地站起身來,目露兇光,向前一步,很想發作。
看著垂死的于文柏,黃四海哈哈大笑,說道:“看在你為馮總出過金點子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與你這個快死的人計較了,但是,你要記住,只要你不死,別人動不了你,不等于我也不敢動你!殺人誅心,挫骨揚灰的事,你會做,我黃四海也一樣會做!”
于文柏側臉看一眼黃四海的司機,沒有說話。
“你先出去,泡個澡,等我叫你。”黃四海對司機說道。
司機很機靈,轉身出去,把門關上,找檢票員要了一把鎖,隨便開個柜子,脫光衣服,去洗浴區泡澡。
于文柏等司機出去,強打起精神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黃四海,心里已經想好了對策,慢慢說道:“青遠市近來出了個人物,叫做楊三郎,你可知道?”
“你一把骨頭了,想挑事就挑事,還要拉個后生墊背,丟不丟份?”黃四海稍微平靜一些,又坐到凳子上,瞇起眼睛,看著于文柏。
按照于文柏的計算,最快也是明天,手眼通天的黃四海他們,才會查到,舉報電話是自己安排人打的。
于文柏沒有料到,楊三郎今晚會在孫正義家里吃飯,不過,雖然黃四海比原計劃來得早那么一點,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來了,就是棋子。
“你也算半個修行之人,你可知道,我這么多年,都在秘修不老之術?”于文柏指一指身旁的床頭柜,說道:“里面是我珍藏的獨門秘術,整個浴池就是我的道場,現如今,都被楊三郎給破了,我也活不過三天,用他的名義舉報,就是想借刀殺人。”
黃四海看一眼床頭柜,心有疑慮,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欲望。
“我已經沒有人可以用了,現如今,整個青遠市,除了雙海,怕是沒人能動得了他!”于文柏緩口氣,繼續說道:“你們不去查他,怎么先跑到我這里來了?”
黃四海瞇著眼睛,認真思考于文柏的話,他知道于文柏的厲害,也對于文柏秘修的事,略有察覺。
前幾天來的那個正一教道士,坐車路過大眾溫泉的時候,曾經讓司機停下,開車圍著大眾溫泉四周仔細看過之后,云淡風輕地提過一句:“看來你們青遠市,還真的是藏龍臥虎,秘密修行的,大有人在啊!”
黃四海當時沒有往于文柏身上想太多,現在看來,道士的話算是印證了傳聞。
“你繞這么大個彎子,就是想借我們的手,除掉楊三郎?”黃四海問道。
“呵呵,本來是這么想的,但是,既然你此時出現在這里,就說明,連你們也動不了他!”于文柏言語中,帶出一種不屑來。
黃四海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現在的社會治安,不是九十年代那種狀態,別說楊三郎,就是一個普通人,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計劃不周,極有可能惹出天大的麻煩!
這個于文柏,招惹誰不好,去招惹楊三郎!
楊三郎從狗頭嶺金礦事故開始,就已經成為多方嚴密關注的人,現在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去冒那個險,很顯然,完全沒有必要。
但是,于文柏知道的太多了,只要他多活一天,繼續作妖的話,將把整個青遠市攪成一潭渾水。
到時候,可就不是玉臺市過來關照那么簡單了,東魯省乃至中央,都有把青遠市翻個底朝天的可能。
那可是不敢相信的亂局!是要死很多人的!
想到這,黃四海看著喘氣都費勁的于文柏,惡向膽邊生,怒從心頭起,把心一橫,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于文柏。
“你們早晚都要死在楊……”于文柏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已經被黃四海用旁邊的棉衣捂住,只能發出嗚嚕嗚嚕聲。
“快叫救護車啊!文伯要咽氣啦!”黃四海察覺于文柏窒息昏迷,把棉衣扔在一旁,大聲嚷著,拉開門,對檢票員喊道:“快!快!快打120!文伯要不行了!”
檢票員聞聲趕緊跑到門口往里看看,看見文伯歪著腦袋,身體斜在床頭,好像還有微弱的呼吸,急忙跑出去,找售票員叫救護車。
二人在吧臺一個給120打電話,一個給于文柏的兒子打電話,滿臉驚慌,擔心人來晚了,給自己惹上麻煩。
“文伯,文伯,你醒醒啊!”黃四海返身回屋,一面喊著,一面又拿起棉衣,使勁捂住于文柏的口鼻。
司機聽到動靜,從浴池里出來,快步走到更衣區,擦干身體,穿好衣服,站在檢票桌旁,警惕地看著浴池內外。
本來就呼吸困難的于文柏,很快徹底失去呼吸,身體一斜,綿軟地滑到床上。
黃四海嘴里嚷著,用手試探,確定于文柏完全斷氣,脈搏停止,又把棉衣扔在剛才的位置。
抽一張抽紙,包住床頭柜的把手,拉開看看,里面確實有幾本紙張發黃的舊書和牛皮紙做的筆記本。
黃四海來不及細看,全部拿出來,卷起來放進衣袖,大聲嚷著:“快來人啊!快來人啊!誰來看看文伯啊!”
售票員和檢票員站在浴池門口,也焦急地跟著喊:“救護車怎么還不來啊?老板怎么還沒到啊?!”
洗浴區的客人聽著吵吵嚷嚷的,沒有心情再繼續泡澡,各自穿衣服走人。
等救護車和于文柏的親人們趕來,黃四海和司機與售票員和檢票員,正全部站在于文柏臥室的門口,向里張望,滿面著急。
屋子里的于文柏,確實已經死透了。
于文柏的鬼魂,在旁邊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冷冷自語:“到底是黃四海啊!殺人不留行,盜物不留痕,這要是明火執仗的干起來,還真是個厲害的對手啊!”
過小年,陰司的鬼差大都在忙往亡魂返陽間的鬼務,楊三郎也沒有安排鬼差監視于文柏。
黃四海偶然闖進來,橫插一手,雖然提前終結了于文柏的后續計劃,但也給幾乎失去行動自由的于文柏,一個可以隨意穿行陽間的機會。
修行之人,因為本來就知曉陰陽二界的事情,枉死之后,如果心有不甘,平時又多修黑暗秘術,大多會以鬼形繼續修煉,也有生前修煉過附魂秘法的,或者附在尚未成妖的靈獸身上,或者附在新死或將死之人的身體里,借機還魂,重新進行修煉。
有此原因,渡劫之人,倘若失敗,一道天雷下來,便是魂飛魄散,永遠失去輪回往生和繼續修煉的機會。
而那些陰司有記錄的修行人,一旦枉死,便有鬼差,立即反應,叉走魂魄,去陰司論斷生前功德。
于文柏的鬼魂,看著忙碌的眾人,尤其是演得非常逼真的黃四海,笑著點點頭,飄出男浴池。
四處看看,于文柏暗嘆,乾坤陰陽門制使果然厲害,法物邪物一個不剩,全被破壞干凈。
也罷!
辛辛苦苦布的法陣,雖然盜來陽壽無數,卻終日不敢離開這里半步,縱是壽與天齊,又有何意義!
以前怕死,現在真的死了,反倒不覺得多么可怕。
與其在陽間膽戰心驚,倒不如變成鬼魂自在逍遙,憑借在陽間的修為,繼續修煉,做個鬼王,也未嘗不可!
于文柏飄出大眾溫泉,四處看看,體驗著久違的外面世界,滿心歡喜。
現在,只等著黃四海回家,打開偷走的那些秘術資料,開始修煉。
那時候,自己的另一個計劃,就可以正式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