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雷站在楊三郎的對面,一臉的挑釁。
楊三郎下意識地伸手摸進乾坤袋,除了金剛杵,法寶都在。
王振雷怎么死了?怎么會在這里?他想干什么?
楊三郎手摸拘魂盤,警惕地看著王振雷,準備隨時把他收走。
“怎么了?你這瞪著眼睛,看啥呢?!”
孫曉偉抬頭看見楊三郎面帶殺氣,回頭看看,除了后面一桌吃飯人的脊背,沒有什么發現。
宋曉妍也好奇地轉身看看,卻沒覺得有什么異常。
“呵呵,沒什么,吃你的!睏钊啥⒆⊥跽窭,用眼睛示意,去外面說。
王振雷本來只是在醫院太平間附近瞎轉悠,想看能不能遇到幾個亡魂,拉著做個伴兒,趁年關,多搞出點動靜來。
半路看見孫曉偉往食堂這邊走,王振雷心里好奇,這才跟了過來。
沒想到,在這里撞見了楊三郎。
王振雷記起自己的中邪經歷,不確定楊三郎到底有沒有鬼神之力,便故意用挑釁的表情看著楊三郎。
王振雷從楊三郎的眼神里,相信楊三郎看到了自己,便恢復正常表情,往食堂外面飄去。
“你們先吃,我出去方便一下!睏钊商统鍪郑酒鹕恚⊥跽窭。
出門往左拐個彎,有一棵粗大的白楊樹。
楊三郎走到背人的樹影里,問道:“你什么情況?怎么回事?那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
王振雷揀要節說,把自己和吳磊的境遇,以及青遠市最近發生的大事,簡單說給楊三郎。
楊三郎聞言愕然,沒有想到,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楊三郎不敢相信,趙家發生的變故這么多,這么慘!
“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想去輪回轉世,我可以幫忙……”楊三郎看著王振雷,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來。
“我想報仇,我想拉那些貪官當墊背的!”王振雷恨恨地說道。
“鬼殺人,是要被抓進無間地獄受刑的,受完刑,還要遭天雷劈個魂飛魄散,你那樣做,值得么?”楊三郎認真地問道。
王振雷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楊三郎看看王振雷,不免擔心起來。
此時仇恨主導了王振雷的思緒,頭七一過,他將很快成為厲鬼,如果真在陽間為禍,到時候即便自己不出手,鬼差來抓,也不會是一個好結果。
“不信鬼神的你,如今做了鬼,是什么感受呢?”楊三郎想了想,問道。
“感受?!什么感受?”王振雷冷笑道:“你死過么?!跟我談什么感受!”
“是啊,我死過,不然,你以為我怎么會看見鬼魂?”楊三郎漫不經心地回應道。
“你?”
王振雷回憶自己的中邪和驅邪過程,對楊三郎的話,將信將疑。
“你看這是什么。”楊三郎掏出號鬼令牌,對王振雷說道:“這個叫做號鬼令牌,閻羅王的御賜之物。我現在就能叫來鬼差,把你叉去陰間地府。沒死過的人,能得到這陰間之物么?”
“憑什么你有這種東西?!”王振雷說著,后退兩步,作勢要逃。
“先跟我走吧,你的事,回頭我替你辦。”楊三郎收起號鬼令牌,掏出拘魂盤,看著王振雷,輕聲說道:“你跑不了的,跟我走,我還能為你說說情……”
“信你個鬼!”
王振雷看看前后左右,急速向身后的墻外飄去。
墻外,是一排排通往醫院的各種管道,有將近五米的縱深。
王振雷以為,楊三郎絕不可能跟著過去。
“唉!真是不聽勸!”
楊三郎搖搖頭,看看左右沒人,念聲“疾”,電光火石之間,出現在墻外王振雷的身后。
“你!少多管閑事。
王振雷轉身看著懸在空中的楊三郎,驚慌失措,還要逃跑。
“收!”
楊三郎收起拘魂盤,自言自語道:“看來沒白學!”
回到樹后,沒人發現自己。
楊三郎點點頭, 剛要往食堂走,忽然聽見孫曉偉的聲音:“你去哪了?解個手還以為人丟了!你女朋友擔心你,還不好意思出來找你,你是咋回事?!”
“哦,呵呵,玩了個大的,走吧,怪臭的!”
楊三郎笑呵呵地和孫曉偉往回走,回身看看四周,覺得好像有什么在暗中盯著自己。
“又看啥呢?!”孫曉偉順著楊三郎的視線,跟著四下看看。
一只黑色貍貓從不遠處的灌木里跳出來,往這邊望望,轉身跑遠了。
“嚯,好大的貓啊!”孫曉偉看見貍貓跑遠,拽一下楊三郎,說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玄貍?
楊三郎心里疑惑,有孫曉偉在,也不能過去確認。
如果真是玄貍,還要謝謝人家哩,要不是玄貍送來的那壺藥酒,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恢復,還得兩說呢!
以后再找機會吧!
二人并肩往食堂走,孫曉偉想了一下,說道:“孫正義想請你,問你哪天方便。”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他要是安排不開,就過年以后再說。”楊三郎心中猜想,大概是與王振雷有關。
“行!吃完飯我問問!
回到食堂,楊三郎又覺得餓,見食柜里剩下的幾樣菜已不夠碟,只好又要了一碗小米粥,將就喝下。
孫曉偉吃飽飯,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應該不會打擾到孫正義,便撥過電話去。
楊三郎起身把餐具都收拾到一起,放在餐盤里,端到外面的點餐臺旁。
服務員看見,急忙上前接過去,客氣地說道:“哎,放那就好了,我們會收的!
“一樣的,一樣的!
楊三郎笑著回到座位,孫曉偉已經掛掉手機,對楊三郎說道:“行,就今晚!你去哪?到時候我接你!”
“大眾溫泉泡個澡,先把曉妍送回去吧!睏钊煞銎饾M臉吃驚的宋曉妍,笑道:“今晚不回去了,你跟柳大哥他們道個謝,明天我再請他們喝酒!
“你剛出院!”
宋曉妍不禁有點兒生氣,她還沒見過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好多天,忽然下床,晚上就要去應酬的。
“呵呵,沒事的,放心,回頭給你講故事聽。”楊三郎笑著安撫宋曉妍,問孫曉偉:“你把車停哪了?這大包小包的,幫忙拎一個吧!
孫曉偉從宋曉妍手中接過一個行李袋,調侃道:“病一場,還學會體貼人了。”
“分誰,曉妍在這守了我這么多天,我體貼一下,是應當應份的。”楊三郎笑道。
“得!你還是閉嘴吧!從你嘴里,就說不出討喜的話來!”孫曉偉走在前面,沒好氣地嚷著。
宋曉妍聞言一臉嬌羞,輕輕挽住楊三郎的胳膊,倒覺得挺溫馨的。
把宋曉妍送到柳志勇家門口,楊三郎拎下行李,怕耽誤孫曉偉下午上班,囑咐宋曉妍好好休息養足精神,店里翻修的事,不用太著急,便要孫曉偉調頭,往市區走。
宋曉妍拎著一個行李袋進屋,羅金枝看見宋曉妍的臉色有點難看,大驚失色,急忙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出院了,剛出院就跟著人跑了!”宋曉妍放下行李袋,轉身又去外面拿其余行李。
“?人沒事了?跟誰跑了?!”羅金枝跟在宋曉妍后面,追問道。
“他的一個朋友,還是人家哥們兒情深!”宋曉妍的話里,明顯帶出醋意,沒精打采地指著外面的行李說道:“看看,連拎回來的時間都沒有,就著急走!晚上都不回來了!”
“咳,男人嘛,多幾個朋友,是好事!”
羅金枝這才聽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又高興起來,不管怎么說,人沒事,就比什么都好!
過小年,大眾溫泉比平常冷清,快到中午就基本沒什么新客人了。
楊三郎從樓梯下來,售票員覺得有點驚訝。
往年這時候,不上班的年輕人大都往老家走,準備回家過小年,自己也等于文柏放完水,收拾收拾回家包餃子,這年輕人竟來買票洗澡,這不是添堵么!
楊三郎笑呵呵地問道:“文伯在么?”
“在!你要洗澡么?!”售票員不耐煩道。
“呵呵,麻煩,一張澡票!睏钊商统鲥X包,抽出一張二十元,遞給售票員。
“吶!去吧!”售票員翻個白眼,撕下一張票,隨手扔到柜臺上,待楊三郎走遠,恨恨地罵道:“煩人!”
楊三郎走進男浴池,于文柏正在大池子里,弓著腰用刷子刷洗池底,準備換水。
這是于文柏每天最大的樂趣。
退休多年的于文柏,不缺錢花,浴池也早已轉到自己兒子名下,但他就是不愿在家閑著。
六十九歲那年端午節前,于文柏把男浴池進門右手邊的儲物間擴大、加固,改建成一間二十一平米的臥室兼會客室。
從那開始,于文柏便常年吃住在男浴池里。
每天三次的換水,于文柏只要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一定親力親為,不讓別人插手。
在旁人看來,于文柏刷洗浴池,那一絲不茍、全神貫注的樣子,更像是在進行一種儀式感極強的活動。
時間久了,老員工們也都習慣了于文柏的做法,至于刷洗浴池,其中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只有于文柏自己知道。
更衣區已經沒有洗浴的客人,楊三郎脫掉外套,穿著秋衣秋褲,站在浴池外邊,笑吟吟地看著于文柏忙碌。
于文柏腳踩拖鞋,身上只穿一條大短褲,一件大背心,脖子上掛著一條發黃的白毛巾,滿頭大汗。
終于刷完,于文柏扶著刷子,慢慢直起腰,大口喘著粗氣。
一回頭,看見楊三郎,于文柏愣住,緩緩問道:“泡澡啊?等會兒放滿水吧!
“不急。”楊三郎笑著打招呼:“你好啊,文伯,我是楊三郎。”
“哦,你等一等。”于文柏低下頭,又繼續認真地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