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和吳迪聽到喊聲,立刻打起十足精神,按刀起身,回首看看楊三郎,等候指示。
楊三郎揮揮手。
二人如脫韁野馬,幾步走到門邊,拉開門,大喊一聲:“洪門辦事,閑人回避!”
洪門?!
三合會?!
楊三郎摸摸腦袋,顧不得捋清狀況,跟著出門,只看見吳青兄弟二人,從二樓的欄桿一躍而下,落地的時候就勢一滾,噌地抽出鋼刀,往旅店門外奔去。
好輕功,好身手!
楊三郎站在欄桿旁,往下看看,將近五米的高度,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什么功力,便乖乖從樓梯快步下樓。
店家和旅客,紛紛找地方躲好,二省之交,三不管的地界,洋鬼子倒是挺會挑地方下手。
三不管,官家鞭長莫及,旅人只有自求多福。
逆流而上的,竟然是社會組織,化身三合會的洪門。
想想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這便是滿清政權下,世人的普遍心態(tài),就好像凡事與我無關,只需高高掛起即可。
縱是國仇家恨,只要不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隨他去吧。
楊三郎走到院子里,余光瞥見身后一樓第三間客房的門口,有三個穿著官服的清兵,右手按刀,目視前方,肅然而立。
看見楊三郎,為首的一個,身穿魚鱗輕甲,禮節(jié)性地拱手行個禮,算是打過招呼。
楊三郎回身朝三人點點頭,疾步往旅店外面走。
門外,大紅燈籠下,吳青和吳迪手持鋼刀,弓步向前,圓睜怒目,警覺地注視前方悠然而來的三個身穿燕尾服,鷹鉤鼻子白皮膚,棕黃頭發(fā)、四肢發(fā)達的洋人。
三個洋人的身后,有一個牧師,左手持一本圣經(jīng),右手握一支銀質十字架,保持五步距離,慢慢跟著。
牧師身后,有一個穿得不土不洋的華人買辦,和二個頭戴禮帽、身穿西裝、脖系蝴蝶結領帶的洋人。
楊三郎細看前面三個洋人,動作和正常人有些細微的差別,皮膚的顏色也比正常白人顯得更加蒼白,眼睛的顏色,更像是灰白相間……
吸血鬼?!
楊三郎立刻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站到吳迪和吳青身前,要他倆收起鋼刀,趕緊去收集大蒜和銀器。
“堂主,這會子,去哪里收集銀器?”吳青雖然覺得有些驚訝,還是收起鋼刀,問道。
“去找店家借,或者問問林夫人帶了多少盤纏,再不行就搶!”楊三郎來不及解釋,直接命令道。
“弟子領命!”吳青和吳迪聞言,不再追問,返身便往旅店跑去。
這便是洪門的厲害所在,令行禁止,絕不拖泥帶水。
試想,如果滿清晚期,三軍將士,能像洪門弟子一般,泱泱華夏,又豈會被列強瓜分?
大概所謂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如此吧。
但是,歷史容不得假設,統(tǒng)治階級也不會給你嘗試的可能。
曾國藩精明一世,也不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居功,茍活于滿人政權之下。
洋鬼子逼近到旅店門外,在與楊三郎有二十步的距離停下。
“晚輩見過惠塵道長!”華人買辦和兩個洋人走到吸血鬼身前,拱手施禮,客氣說道:“聲聞道長降妖伏魔,無人能敵,今日遇見,還請道長賣個便宜,讓出路來,容我等入店休息。”
“怎么個便宜?”楊三郎瞇著眼睛問道。
“這個好說!”買辦從褡褳里掏出一袋金幣,搖一搖,嘩嘩作響。
買辦笑著說道:“此乃我們東印度公司的一點小小心意,五十枚金幣,只為買個方便。”
“就這點兒?”楊三郎冷冷笑道。
“呃,惠塵道長果然不是能輕易請動的。”買辦說著,又掏出一袋金幣來,雙手奉上,笑問:“如此,可否通行?”
“我若說不呢?”楊三郎看著買辦,向前走了一步。
“臭道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買辦身旁的一個洋人,終于不耐煩地用蹩腳漢語罵了起來。
“哈哈哈!”楊三郎大笑起來,忽然睜開眼睛,怒道:“華夏大地,還輪不到你等洋毛子撒野!”
買辦見狀,急忙勸道:“道長息怒,道長息怒!”
“哼!一個臭道士,有何畏懼!讓他嘗嘗我們大英帝國吸血鬼的厲害吧!”另一個洋人也大聲嚷著。
楊三郎伸手往乾坤袋一掏,果然青龍劍還在,劍身更加長大,握在手中更有質感。
看見楊三郎拿出青龍劍,買辦驚慌失措,語無倫次地說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旁邊兩個洋人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閃到一旁,催促牧師驅使吸血鬼發(fā)動進攻。
“取首級!”
楊三郎一松手,青龍劍眨眼間劃過買辦身旁的洋人脖子。
“不可以啊!”
買辦還在試圖勸阻,可惜,為時已晚。
兩個囂張的洋鬼子,看著飛在空中的青龍劍,以為是楊三郎在耍把戲,大笑起來,剛要開口罵人,鮮血卻從脖子上整齊的切口噴涌而出,把腦袋沖到空中,張大嘴巴,睜著眼睛落到地上,像皮球一樣滾了幾圈才停下。
買辦第一時間把金幣放回褡褳,不顧一切地往楊三郎身后的旅店跑。
“道長快逃吧!吸血鬼要失控了!”買辦揮舞著雙手,邊跑邊喊。
那個牧師看見雇主被殺,在空中畫個十字,親吻了一下圣經(jīng),扭頭飛也似的跑了。
聞到鮮血的味道,三個吸血鬼眼睛放光,瞬間撲到洋鬼子的尸體上,眨眼功夫,把血液吸個干凈,目露貪婪,打量著楊三郎和在空中盤旋的青龍劍。
與此同時,吳青拎著一辮大蒜跑出來,問楊三郎要如何使用。
楊三郎把大蒜分成二段,扔下一節(jié),在門口踩碎,剩下一節(jié),要吳青去林夫人門口踩碎,并把蒜液,涂抹到門窗上面。
吳青拎著蒜跑回去,吳迪捧著一包袱銀元寶和銀首飾跑出來,對楊三郎說道:“稟報堂主,都在這兒了!”
跟在吳迪身后的,是林夫人門前那個身穿魚鱗甲的清兵,過來拱手道:“在下丁衍,林大人麾下千戶,多謝道長出手相助,不知情勢如何?”
楊三郎沒有答話,招回青龍劍,握在手中,往吸血鬼的方向,走了兩步。
大蒜的氣味隨風飄散,吸血鬼聞到,掩鼻后退,又看見吳迪捧著那么多銀器,也不敢輕舉妄動,保持距離,看著眼前這個無所畏懼的道士。
“來這里,應該也不是你們的本意,我無心傷害你們。”楊三郎邊走邊說:“你們?nèi)羰亲曰卮笱蟊税叮袢罩拢酱藶橹梗粼傧蚯耙徊剑〝夭火垼 ?br>
三個吸血鬼好像聽懂了一般,互相看看,點點頭,往身后的夜色中飛奔而走。
看著逃走的吸血鬼,丁衍驚問:“道長為何放虎歸山?”
“你打得過么?”楊三郎反問。
“呃,縱然打不過,也不可輕饒賊等!”丁衍作勢要追上去。
“祝你成功!”楊三郎轉身便往旅店走。
吳迪趕緊跟上,問道:“堂主,這些銀器如何處置?”
“各歸其主,本來也用不上,只是唬住對方。”楊三郎笑笑,徑直往二樓客房里走。
“今夜需要值守么?”吳迪又問。
“有丁大人在,不勞我等費心!”
楊三郎頭也不回,已經(jīng)走到二樓走廊,心里想不明白,沒有回到自己的時代,卻跑到清朝來,難道就是為了對付幾個吸血鬼?
丁衍見楊三郎沒有跟他一起去追吸血鬼的意思,討個沒趣,也從外面回來,依舊站到門外值守。
吳迪去歸還完銀器,也和吳青各回房間,呼呼大睡,一覺到天明。
無人驅使,吸血鬼也不是傻的,躲在暗處,偶爾出來洗個血,補充一下能量,沒事就睡千秋大覺,比真刀真槍的與人大戰(zhàn),要愜意和舒服的多。
因此,他們聽沒聽懂楊三郎的話不重要,他們還會不會被抓住,再趕著追上來,才重要。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出賣信仰的牧師,在逃跑路上被三合會的兄弟撞見,死于亂刀之下。
三個吸血鬼趁夜?jié)撊敕祷貧W洲的輪船,回到歐洲大陸,躲進罕有人至的城堡中,再沒被捉住過。
丁衍從買辦的口中得知吸血鬼的厲害,暗中佩服楊三郎,卻依然保留警覺,見面不過是點頭示意。
楊三郎一行,與丁衍等人保持著必要的距離,隨行同住,花著買辦送的金幣,好不愜意。
走走停停,曉行夜宿,一路上再沒有什么意外發(fā)生。
林大人在西安休養(yǎng),做進疆準備,一面選擇宅邸,打算讓家眷留在西安,不讓婦人跟著受苦。
楊三郎等眾趕到西安,林大人還住在驛站,沒有最后選好府宅的位置,在等夫人一同商討。
三合會的兄弟與楊三郎匯合,匯報行程經(jīng)過。
丁衍也向林大人報告沿途的經(jīng)歷。
聽聞惠塵道長出手擊殺洋人,嚇退吸血鬼,林大人擺宴致謝。
楊三郎從門徒口中知道林大人在選宅邸,便選了一個門開在東南方位、正對著一座金字塔形狀山體的四合院,建議林夫人攜家眷入住。
林夫人覺得甚好,林大人便欣然接受,一并謝過。
席間,幾杯酒下肚,談到虎門銷煙和林大人被貶。
楊三郎淡淡說道:“林大人之舉,雖有民族氣節(jié),亦不過是清廷的手段,鷹犬的爪牙。充其量,也只是棋盤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林大人聞言一驚,放下筷子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禁煙壯舉,沒有根基,還是黎民受苦,百姓遭殃。”楊三郎也放下筷子,慢慢說道:“國弱即民弱,大人所銷之煙,何時見過有人成功外銷列強諸國?”
“煙是銷不完的,解決問題的根本,是身在上位的人,有絕對話語權的人,到底有沒有決心,進行全民禁煙,專注民生,實現(xiàn)真正的國富民強。國家的根本是人民,為政者認識不到這一點,遲早是要出大問題的!”
“道長可知,此番大逆不道之話,足令你人頭搬家!”丁衍在旁,急忙說道。
“道長酒后亂語,不可當真。”林大人輕捋胡須,從旁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