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犬在心里恨不得馬上沖過去,一口咬死楊三郎,奪走他的煉妖爐,把里面的丹藥據為己有。
既然能輕松打破十五個封印,收走里面的妖魔,應該有兩下子,不能硬來,還要智取。
此地名為黃沙嶺,乃是因為靠近海邊,四周沒有多少植被,吹來的海沙堆砌成嶺,正適合使用蠱毒之術。
通天圣人如此想著,呵呵一笑,揮動浮塵,在楊三郎的周圍卷起一陣黃沙。
楊三郎正在檢查煉妖爐,不知道一下子裝進這么多厲害的妖魔,會不會太擠。
黃沙飛起,楊三郎下意識的把煉妖爐收進乾坤袋,瞇著眼睛四處看看。
“無量天尊!”通天圣人搖著浮塵,邊走邊說:“原來是仙友在此啊!”
看看東方天空破曉,楊三郎眉頭微皺,盯著眼前這個五官距離略遠的黃袍老道問:“你認識我?”
“啊!”通天圣人被問個尷尬,笑道:“這不就在認識嘛。”
“哦,那不用認識了,我要回家睡覺!”
“仙友莫慌嘛。”通天圣人趕緊走到跟前,笑道:“今日你我有緣,老夫有一寶物相贈,如何?”
“不要!”
“呃,老夫有一套仙術,教于仙友,如何?”
“不學!”
“不知仙友喜愛什么,老夫隨贈,如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覺,跑出來干什么?”楊三郎沒耐煩的反問。
“哦,哈哈哈。”
不怕你不搭話,就怕你搭話。
“貧道乃是此地鎮守使的仙友,協助鎮守此陣下妖王,方才忽然發覺,煞氣消失,不知是和緣故,特來查看,未料竟是仙友在此作法,敢問仙友,意欲何為啊?”通天圣人瞇起眼睛,面帶微笑,看著楊三郎。
“哦,你不是鎮守使唄?”
“非也,非也。”
“那跟你有毛關系!”楊三郎困意漸濃,更加不耐煩起來,瞪一眼通天圣人,作勢要走。
“和尚你走不了!”通天圣人說著,一把抓住楊三郎的手腕。
說話間,楊三郎已經動彈不得,身體癱軟,便要倒下。
通天圣人剛才搖起的黃沙之中,混有蠱毒,普通人只需聞一下,便會失去知覺,任人宰割。
楊三郎也算仙體之人,沒有立刻暈倒,通天圣人這才糾纏半天。
通天圣人伸出胳膊,夾住中毒的楊三郎,向上一縱,消失在黃沙中。
社稷神府的信使到達黃沙嶺,四處找不到楊三郎,只看到兩個人的腳印,卻沒有打斗的痕跡,以為楊三郎已經回去,便也回府復命。
通天圣人夾著楊三郎,飛回自己在三仙島的洞府。
洞府位于三仙島西峰,洞口朝西,面向大海。
通天圣人把楊三郎用捆仙索捆住雙手,吊在洞頂,想要取下乾坤袋,卻被電流擊中,心中驚異,知道這是仙器,暫時動不得。
去取來尖刀利刃,要給楊三郎開膛破肚,又不能傷及皮膚半寸,戳來戳去,只是把僧袍劃破。
通天圣人看著雙眼緊閉的楊三郎,一時間無計可施,又打起乾坤袋的主意。
既然是仙器,最怕至純人血,抓幾個童男童女回來,放出鮮血,應該可以沖破乾坤袋的封印。
外面太陽升起來,正是早飯時間,現在出去,也沒有在外面玩耍的小孩,不如等等,到半上午的時候,再去抓來也不遲。
通天圣人干等著也是無聊,索性躺倒炕上,閉目養神,不自覺竟睡著了。
社稷神府里,酒席已經擺好,十五路鎮守使和正禮沒有等來楊三郎,笑說這賬后面再算,便開心地吃喝起來。
吃飽喝足,鎮守使們與正禮商議,應該如何把這情況上報,又要怎么防備悟塵和尚不出亂子。
七嘴八舌討論一陣,也說不出個兩宜的方案來,看看天已大亮,便要各回仙境休息。
要走還沒走,陰司鬼差火急火燎地跑來報告,說三仙島的土地公,拜托鬼差送信來,楊三郎被通天圣人給綁了。
這還了得!
若在平時,別說綁了,就是煮了吃掉,也無關緊要。
悟塵和尚剛把十六個魔王都收進煉妖爐,就被人綁了,這目的太過明顯,還管他什么通天圣人,就是通天教主來了,也定要斬他于亂刀之下!
社稷神府里,炸開了鍋,紛紛請求出戰。
正禮內心也十分著急,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讓誰去呢?
看著這十五路鎮守使,隨便讓誰出去,都是降妖除魔的行家里手,不管他什么圣人,全不在話下。
誰去都是明顯的揀功勞,追究起來,有此一功,失守的罪過都可以相抵,單讓誰去,都會得罪其他鎮守使。
正禮思索著合適的人選,鎮守使中有人站出來,笑呵呵地說道:“諸位仙友,這和尚莽撞,一夜之間收走了我們鎮守的妖魔,身陷險境,也與我們分內之職相關,咱們酒足飯飽,是不是也出去活動活動?”
“是啊,難得有個厲害的妖精出來,咱們身上這些功夫,也不知道荒廢沒有,有此良機,舒展一下筋骨,也不錯嘛!”
其他鎮守使紛紛附和,這就拜別正禮,往三仙島飛去。
這真是,十五路鎮守使,各顯神通,明里暗里,比個高低,生怕最后一個到,連妖精的皮毛也沒摸到,就已經結束戰斗了。
有騰云的,有駕霧的,有騎著仙鶴的,有跨著牛的,有踩著劍的,有踏著蘆葦的……
十五個真正地仙級的人物,在天空中擺成一字長蛇,風馳電掣地往西而飛。
洞府里,通天圣人在石炕上打著呼嚕,做著吃下金丹成為妖王的美夢,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翻個身的功夫,五十平米左右的洞府里,擠滿了人,十五個鎮守使踴躍振奮,都想看看這個把悟塵和尚吊在石壁上的,是個什么厲害角色。
通天圣人雖然閉著眼睛在睡覺,犬類靈敏警覺的天性依然還在,身邊的氣息和眼前的光線變化,讓他不由得打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嚯!這場面!
通天圣人連心臟都往外冒虛汗,此刻,他意識到自己犯錯,已經晚了。
“喲,就你是通天圣人啊!”
站在前排的鎮守使中,有脾氣急的,上前一步,拎起通天圣人的衣領,就要開打。
“哎,仙友,莫急嘛,我們難得聚在一起,也該好好玩耍一回。”
說話的人呵呵笑著,衣袖一晃,飛出一張仙網,把通天圣人收在網中,又念一聲:“縮!”
可憐這通天圣人,夢還沒有做完,就被仙網縛住,身體隨著不斷收縮,最后變成個蹴鞠大小,只有瞪著眼睛,看著這一群神仙,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有人解開捆著楊三郎的捆仙索,扶在一旁,喂下顆仙丹,少頃,蠱術也被解開。
楊三郎看著滿屋的神仙,說聲慚愧,還未待起身行禮,鎮守使們已經開始熱身,在洞里踢起球來。
看樣子,十五路鎮守使并沒有把悟塵和尚偷走妖魔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洞里踢幾腳,覺得狹窄,不過癮,有人便大力一腳,將通天圣人提出洞外,飛在空中的功夫,諸位又即刻飛出去,就于海上,來了一場地仙蹴鞠大會。
楊三郎站在洞口,躍躍欲試,看著神仙們嫻熟的飛行技巧,又有些心虛。
有地仙看見悟塵和尚,也盛情相邀,猜想和尚大概不適應御空之術,便來到身邊,把御空術的要訣,詳細說給和尚,拉著悟塵的手,同去蹴鞠。
通天圣人在空中被踢得暈頭轉向,差點連靈魄都被踢出身體,想要求饒,卻跟沒有機會出聲。
霎時間,三仙島西海上空,吶喊聲、喝彩聲,不絕于耳。
這人為那人的金佛推磨叫好,那人為這人的雙肩背月喊棒,什么轉乾坤,什么燕歸巢,又是斜插花,又是風擺荷,一群神仙都是蹴鞠的頂尖高手,動作花樣百出,讓人眼花繚亂。
忽然有人一腳把通天圣人踢得老高,楊三郎急速跟上,一記倒掛金鉤,引得滿堂喝彩。
鎮守使們踢得不亦樂乎,大汗淋漓,還不忘趁機點撥一下新人,傳授幾個仙術。
楊三郎在空中越踢越興奮,身體也是越飛越輕松,僧袍經不住高速飛行,從被劃開口的地方,外翻撕碎,漸漸衣不蔽體。
有鎮守使看見,便伸手從空中取來一件灰色鶴氅,送給楊三郎。
楊三郎謝過,隨手換上,立刻覺出不一樣來。
原來這鶴氅用的不是凡間布料,而是仙境的絲線,穿在身上,既有御寒散風的功效,還不怕任何普通兵刃利器的割劃,又能根據季節冷暖,隨意變換厚度和款式。
仙品和凡品,果真是天差地別。
眾人又踢一會子,看看太陽快到中天,通天圣人只剩下半口氣,便停下熱鬧,聚在一起,商議到誰家喝點兒。
商量來商量去,鎮守使們嘿嘿一笑,把目光投向“罪魁禍首”,悟塵和尚。
他們知道,玄壬子飛升前,把仙境送給了悟塵和尚,而玄壬子是十六個鎮守使中,最擅長擺弄果樹和釀造果酒的一個。
如今玄壬子已經飛升,回天庭復命,他那些寶貝可都沒有帶走!
楊三郎并非小氣之人,見鎮守使們有此雅興,便盛情相邀。
問到這通天圣人如何處理,鎮守使們笑著揮揮手,說:“煉了吧,早晚都是禍害!”
楊三郎取出煉妖爐,把黃犬妖收進去,還未等放回乾坤袋,有眼尖的鎮守使立刻驚呼道:“你這寶貝,是老君府里的吧?”
“啊?”
楊三郎確實不知道這煉妖爐是什么來歷,只知道是自己從李判官那里熊來的。
其余鎮守使立刻圍上來,傳閱一番,嘖嘖稱奇,不由贊道:“你這和尚,看著貌不驚人,竟然有老君府里的寶貝,怪不得敢闖下如此大禍!”
楊三郎被說得摸不著頭腦,收起煉妖爐,與諸位鎮守使一起,轉念到達云霧峰。
到達云霧峰,便有鎮守使吃起醋來:“這玄壬子,平時恁么吝嗇,連討個仙果都要費好久口舌,這么大的仙境,竟然說送人就送人了!”
大家哈哈笑著,彼此互揭在下界的糗事,好像其實都不是什么神仙,只是相熟的鄰居,湊在一起聊閑天。
有人看見潭里的水空了,惋惜道:“真是物是人非啊,玄壬子存了幾百年的水,釀酒都不舍得多用,一夜之間竟干干凈凈,他要是看見,該有多心疼啊!”
“你知道啥,他那就是為和尚準備的!”旁邊有鎮守使立刻出來,替楊三郎說話:“前幾日,與玄壬子飲酒,他便告訴我,自己的飛升機緣將至,辛苦積存的陽性之水,終于能派上用場了。”
楊三郎聞言,心中暗自一驚,這說明,玄壬子飛升前,已經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了。
神仙就是神仙啊,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