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乃城西觀音山觀音殿和尚悟塵,見過諸位道長,深夜打擾,還請見諒!”我笑著合掌向眾人施禮。
云虛道長和云清道長聞言,微微一怔,湊到一處,行禮道:“貧道見過悟塵大師!多有冒犯,還望不要介懷!
我笑著擺擺手,剛要說話,突然眼前一黑,身體向后倒去。
倒地的瞬間,被一雙柔軟卻有力的胳膊從后面抱住,云虛道長和云清道長也同時一左一右,用力扶住和尚。
整個靈官殿頓時慌作一團。
如玉在后面抱著和尚,滿臉緊張和愧疚。
云虛道長和云清道長一個搭脈,一個試探鼻息,反應快的弟子立刻湊過來,抬腳的抬腳,托腰的托腰。
“不礙事的,大概是使用了什么厲害法術,真氣逆轉,沖昏了頭腦,安歇一夜,明日便可無恙!痹铺摰篱L把完脈,說出判斷。
云清道長點點頭,輕聲對如玉說道:“施主少歇,待我等將大師安置靜室,再做商議!
如玉只好退到一旁,跟在旁邊。
幾人一齊發力,把和尚抬到后院的一處靜室,安放在床上。
如玉想要進靜室服侍我,云虛道長覺得不妥,要弟子另安排一間靜室,讓如玉去里面休息,留云清道長在旁看護。
眾道士終于得以休息,忽然有弟子向云虛道長報告,說看見西北趙樺山三清觀方向火光沖天,要不要去救。
云虛道長聞言,皺眉掐指細算一遍,擺擺手,說道:“不必了,都安歇吧!
一眾弟子關上山門,撤掉火把,各殿拜過,給長明燈添些香油,便都回到后院歇息。
白云觀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云虛道長卻滿面焦慮,快步走進我休息的房間。
云清道長被如玉折騰得辛苦,正靠在桌子上打盹,被開門聲忽然驚醒,瞪大眼睛看著師兄,不明所以。
“快!扶大師下來,盤腿坐著。”云虛道長也不解釋,走到床前,與云清道長一起,將和尚扶到床下,盤腿做好。
“師兄這是為何?”云清道長盤腿坐在和尚的對面,雙手扶住肩膀,問道。
“大師貿然發動三昧真火,引燃三清觀,急火攻心,真氣逆轉,若不及時調息,恐有性命之憂!”云虛道長說著,把我身上破碎的僧袍扯掉,露出上半身,對云清道長說道:“你逆運小乾坤,我順運大乾坤,即刻為大師調息!”
云清道長聞言,立刻打起精神,屏氣靜息,待云虛道長也準備好,一齊發功,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和尚的體內。
兩股真氣,一陰一陽,在和尚的身體里糾纏,旋轉,上下游走,最后集聚在丹田,調和體內混亂的氣息。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犬妖趕著馬車,到達白云觀山腳,不知道山上什么情形,想走又怕黑鬃馬夜里被猛獸吃掉,伏地側耳細聽,白云觀里并沒有打斗或者吵鬧的聲音。
趁夜色悄悄上山,趴在后院院墻的暗處,借著院里的火光,犬妖剛好看見如玉被道士客氣地引至靜室休息,雖然沒找到我,但也猜到,應該已經無事,便在樹林中偎著馬車守了一夜。
直至卯初之時,山下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云虛和云清二位道長,幾乎用盡全力,渾身濕透,面如菜色,虛脫暈倒在一旁。
我卻渾身冒著金色的汗氣,體內充滿力量。
睜開眼睛,看見筋疲力盡的二人,趕緊扶起他們,小心放到床上,坐好。
云虛道長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滿臉欣慰。
云清道長支持不住,向后一躺,蜷起雙腿,就要睡著。
“多謝二位道長搭救!”我合掌退后,深施一禮。
云虛道長虛弱地抬起手,已經沒有力氣還禮。
我返身到桌子上,翻開兩個茶碗,取出玉凈瓶,倒兩碗如玉的洗澡水,端給云虛和云清道長。
云虛道長接過茶碗,慢慢喝下,頓時雙眼放光,十分精神,臉上的氣色也基本恢復,笑著問道:“能否再來一碗?”
我把另一碗也遞給云虛道長,笑著說道:“請滿飲此碗,貧僧與你一口好井。”
云虛道長喝完,已經完全恢復,看看旁邊打起呼嚕的云清道長,笑著搖搖頭,站起身和我一起往外走。
如玉也已睡醒,此時正趴在門上焦急地往里看,卻從門縫看見我幾乎沒有穿衣服,光著上半身,褲子有遮無遮地掛在腰間,和滿面紅光的云虛道長有說有笑往外走,床上還躺著一個沒有力氣的,頓時滿臉驚異。
腦袋被洗過的,看這場面,估計會以為昨夜一定發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惜如玉的腦袋沒有被洗過,她只是單純的以為,云虛道長為了救我,把另一個人的真氣灌到了我的體內。
云虛道長向里一拉房門,如玉差點倒進來,覺得有點兒失態,連忙紅著臉,轉向一旁,扭捏地說道:“大師早!道長早!”
“呵呵,施主昨夜睡得可好?”云虛道長笑問如玉,還未等如玉回答,看見有個小道童正要去前院添油,連忙喊住,吩咐道:“先找一身嶄新道袍來,為大師換上!
“這……”道童停下腳步,歪頭看看我,又看看云虛道長,只好先去取道袍來。
道童捧來一套嶄新的青色道袍,上面放著一雙云襪和一雙十方鞋,快步走到我和云虛道長的面前,遞給我,努著嘴巴說道:“喏,和尚穿道袍,還是頭一次見!”
如玉在旁邊聽見,笑著說道:“小小年紀,分得倒挺清楚!”
“切!”小道童朝如玉做個鬼臉,吐著舌頭往前院跑去。
“哈哈哈,這童子!”云虛道長看著道童的背影,大笑起來,轉頭對我說道:“大師先換衣服,貧道門外等候!
這小道童眼睛倒是毒辣,拿來的道袍鞋子正合身。
我換上道袍,把身上的爛布條卷做一團,拿出門外,問云虛道長,應該如何處置。
“好布做個鞋面兒,爛布纏個火把,都有用處,大師只管放在門旁,會有弟子收拾!痹铺摰篱L說著,引著我往井邊走。
我們住在東北角的靜室,道士們的臥室主要在北面和西面,此時各房都還未開門。
如玉見我手里捧著玉凈瓶,也好奇地跟在身后。
井在后院的西南角,磨得光亮的三腿木轆轤,穿過一根卡在西墻石頭孔中的木樁,立在石頭鋪就的井口,正向上氤氳冒著水汽,看樣子像是溫泉。
“此是天然溫泉么?”我站在井邊,往里瞧瞧,問道。
“本是清涼甘泉,某一日我那師弟于井旁煉丹,丹爐火勢兇猛,師弟慌亂間竟將丹爐扔入井中!痹铺摰篱L也往井內看看,輕嘆口氣,繼續說道:“丹爐雖被撈起,井內之水卻保持溫熱,不影響飲用,卻總覺有些怪異。”
“無礙!”我端著玉凈瓶,對云虛道長說道:“今日也是機緣,和尚還你一口好井!
“啊呀,我說為何點心味道奇怪,倒是這水里有什么搗亂!”如玉湊過來,使勁往水里看看,覺得里面有蹊蹺。
“收!”
話音剛落,滿井之水立刻被玉凈瓶吸干,水汽也隨之消散。
“好寶貝!”云虛道長拍手稱贊。
看看井口,我跳進去的話多少有點兒窄,云虛道長與我身材相仿,弄不好也會卡在井口。
不浪費法力,能自如進出的,只有如玉了。
我笑著對如玉說道:“你昨夜鬧騰半宿,今日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如何?”
“哪里是奴家鬧騰,還不是那些道士……”如玉還想埋怨,一抬頭見我的表情比較嚴肅,又把話咽回去,答應道:“奴家去去就來!”
這井也不是太深,大概十五米的樣子。
云虛道長取下木樁,搬走轆轤,為如玉騰出井口。
如玉落到井底,黑乎乎的,也看不仔細,向上喊道:“大師請個夜明珠來!”
我掏出一顆夜明珠,輕輕往下一扔,井內立刻被照得如同太陽下的院子,無比清晰。
云虛道長在旁邊看見,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如玉舉著夜明珠,四下仔細搜尋,終于在井壁的一個洼坑,找到一條遍體鱗傷、小到只有一尺多長的四爪金蛟,正蜷縮著身體,緊貼在爛淤泥中。
如玉悄悄安撫幾句,便左手托著金蛟,右手舉著夜明珠,跳到井上,眼角泛出幾滴淚花。
“施主真乃菩薩心腸!”云虛道長看見受傷的金蛟,對如玉微施一禮。
“罪過!罪過!”我單掌行禮,從如玉手中接過金蛟。
輕撫幾下,卻見金蛟疼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莫怕,莫怕,和尚不會害你!”我說著,轉過頭,看看云虛道長,說道:“這金蛟受此重傷,竟未施毒,也算是以德報怨,就由貧僧帶走吧?”
云虛道長點點頭,沒有說話。
“出!”
我把玉凈瓶對著井口,念一聲出,井水瞬間灌滿一半。
“收!”
金蛟應聲被收進玉凈瓶中,但愿可以為它療傷。
“貧道慚愧!”云虛道長見狀,向我行禮,說道:“貧道師弟種下罪孽,幸得大師挽回,多謝!多謝!”
我收回玉凈瓶,接過如玉手中的夜明珠,雙手贈給云虛道長,說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和尚與諸位相遇,也是一份機緣,請道長笑納此緣!”
“啊,這,這,萬萬不可啊!”云虛道長連忙擺手拒絕,語無倫次地說道:“如此貴重之物,出家人愧不敢受!”
“十方來,十方去,出家人眼中也該有貴賤之分么?”我堅持要云虛道長收下,正色說道。
“卻之不恭!”如玉也在一旁,
“這,這……”云虛道長聞言,略一思忖,只好收下,趕緊放進道袍的袖兜。
“方才是什么發出光亮?”剛才跑到前院,給長明燈添油的小道童,一腳踏進后院,好奇的問道。
“和尚的腦袋!比缬襁給道童一個鬼臉,哈哈大笑起來。
小道童撇著嘴,看看云虛道長,又看看和尚的腦袋,似信非信的回房去叫師兄們起床了。
我和云虛道長又把轆轤安好,道士們已經陸續起床,過來打水洗臉。
打水道士看見我們,問好行禮,再看井口,不由驚道:“這井好了?”
“幸得大師設法挽回。”云虛道長笑笑,扶住我的胳膊,說道:“咱們也去洗把臉吧?”
云清道長還在我的房間里睡著,我便和如玉一起回到她的靜室。
如玉給我打來洗臉水,服侍我洗完臉,還是有些擔心,問道:“那金蛟會沒事吧?”
“傷得那么重,要看它的造化了!闭f實話,我的心里也沒有底。
如玉去倒完水,自己也洗漱干凈,問我要不要在這里吃早飯。
我拉著如玉坐在桌旁,問道:“你是如何被抓至此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