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和尚自去找那鄭居士說明白，道長不必掛懷，只是今日之事，還望道長與眾弟子不要外傳，彼此留個體面。”我說完，看看眾道士無恙，又單手行禮，向眾人微鞠一躬。

對于云清道長而言，九個打二個，輸了不光彩。

對于我和靜云子而言，二個打九個，贏了不好說。

江湖之中，樹大招風的道理，在哪個朝代都通用。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最好的辦法，就是彼此保持沉默。

“大師放心！我等即刻返回道觀，全當沒有來過。”

云清道長說完，朝眾弟子一揮手，幾人立刻去把法臺拆除，木頭整齊地堆在一旁，熄掉火把，列隊往村外走去。

“白云觀隨時恭候二位，品茶論道！”云清道長向我和靜云子拱手行禮，也不廢話，轉身就走。

待眾道士走出視線，我才把青龍劍收進乾坤袋，轉頭對靜云子說道：“回去吧？”

“大師且回，貧道在此守一會，遷移之地還需斟酌。”靜云子手中的打神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飛走，朝我拱手說道。

靜云子說完，一撩道袍，盤腿坐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轉身走到水邊，念個避水咒，再走入水中，已經如履平地，很快便來到洞府入口。

看著洞口，我又納悶起來，為什么萬江說，這里有結界，普通人進不去，而我卻可以輕易進去呢？

我究竟是什么人？

萬江和一眾妖兵妖將，正在空地上等著，見我回來，非常高興，趕緊迎上來，說道：“恩公辛苦！”

“自家人不必客氣。”

我剛說完，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尷尬一笑，自顧往后殿走著。

“恩公所慮，遷移之事，何如？”萬江跟在身后，問道。

“不知你這安居，所需地下空間有何要求？”是啊，既然已經暴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有水口，即可安家，其他無妨。”萬江說著，也思考起哪里有差不多的位置。

“如此，貧僧那觀音殿外，有一口水井，若是可以包容，倒是上選之地。”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民間有一種說法，神佛之地，神佛越大，越靈驗，陰氣越重。

如果萬江一族的妖氣已經泄露，害怕被人參破，倒不如就去觀音殿外，那里既有去伸冤的游魂，也有在附近瞎逛尋找機緣的野妖，摻雜其中，一般人也不會太過注意，仔細分別。

我也曾在夜里見過幾個鬼魂，徘徊殿外，甚至有那道行深的，就那么跪在觀音菩薩的神像前。

遇到我，也不驚慌，只是偶爾去拜拜觀音菩薩，盡量不打擾我的起居。

身有冤屈，或者生前造過什么罪孽，死后不愿或者不能投胎轉世，心有悔過，能有個地方呆一會兒，甚至通過禮拜的方式，嘗試著去贖罪，既是一次彌補，也有可能感動神靈，獲得新生。

這便是民間信仰的一種基礎。

如果萬江一族遷到觀音殿外，只要不作惡，或者遇到什么機緣，從此改變現在半人半妖的生活狀態，也是說不定的。

從萬江對我的態度來看，極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龍王之位，大概是沒有得到正式封賞的。

按照民間信仰的一般流程，得到正式封賞的，會有一方祠堂，享受供奉，根據節日的大小，一方百姓會選擇相應等級的祭祀品，進行合適規模的祭祀活動。

現在看，怎么都有點東躲西藏的味道。

即便沒有如意和如玉的獻身，我也是希望萬江一族即便不能得到天庭正式的封賞，哪怕被一方百姓認可，建祠供奉，也是不錯的結局。

至少，在和云清道長一眾打完架之后，我的心路就是如此。

“甚好！甚好！”萬江高興起來，笑著說道：“若得恩公為鄰，我族也可暫避鋒芒，稍作喘息。”

另一方面，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總覺得，萬江對我的身世，好像比那個李判官知道得更多一些，離得近了，我也好找時機多了解一下。

回到會客廳，方位盤還在茶臺上放著。

我和萬江走過去，再次掏出玉凈瓶，對著方位盤中間的天池，念一聲：“出！”

那綠色的龍魂，從玉凈瓶中飄然而出，十分乖巧地落在天池之中。

合上玉蓋，我看看萬江，萬江看看我，好像都不知道該如何封住。

剛才靜云子匆忙之中，也沒有說清楚怎么封魂。

只記得要血祭方位盤，大概就是一起封住了吧？

盡管試一試吧，失敗的話，大不了再切他一根手指。

我剛想到要血祭方位盤，手邊沒有匕首，青龍劍立刻應念而來，自己從乾坤袋飛出，脫身出鞘，變出鋒利的霜刃，落到我的右手邊。

這還真是個體貼的小寶貝啊！

輕輕一劍下去，感覺不到切膚之痛，鮮血已經涌出來，窩在左掌心，還未待我滴到方位盤上，青龍劍卻先吸走了大半。

我這怕不是給自己造了一把妖劍吧！

萬江也驚恐地看著我的青龍劍，說不出話來。

青龍劍終于停下吸血，又恢復到厚鈍的狀態，自行飛回劍鞘，靜靜躺在茶臺上，再沒有動靜。

我和萬江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待我把血滴到方位盤的天池封蓋上，只見綠色的小龍魂在里面順時針轉了三圈，便不再動彈，安靜地停在天池中，發出一點綠色的熒光。

封蓋并沒有馬上與方位盤合為一體，只是緊緊地貼在方位盤上。

我的血浮在玉石表面，以非常慢的速度，一點一點沁入玉石之中。

照此速度，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封蓋完成。

我看看萬江，萬江心領神會，伸出左手掌，放在方位盤上方。

“放點兒血。”我說道。

青龍劍立刻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寒光出鞘，從萬江的手掌下倏地飛過，眨眼間已經劃破萬江的手掌心，鮮血即時涌出，覆蓋住了整個方位盤。

萬江吃痛，忍不住皺著眉頭哎呦一聲，握緊拳頭，止住血，再看那方位盤的天池封蓋，已經嚴絲合縫地，貼合得非常緊密，如同一塊玉石，整體雕琢而成。

那龍魂好像感受到了萬江的疼痛和緊張，瞬間活躍起來，從天池同時涌向八個方位，熒光的亮度也增強了數倍，像警示燈一樣發出頻閃，那狀態如同脈搏的跳動。

待萬江止住流血，龍魂才又折返回來，匯聚在天池中，左右徘徊游蕩。

青龍劍已經飛回劍鞘，我擔心它又作妖，趕緊把它收回乾坤袋。

“如此，方位盤便是成了。”靜云子從外面進來，淡淡說道。

我和萬江回頭，看見靜云子后背著手，慢悠悠地走進會客廳，表情中略有幾分凝重。

“丞相這是為何？”萬江不知從靜云子的表情中讀出了什么，問道。

“龍王殿下容稟。”靜云子拱手說道：“貧道方才靜慮，私以為明日應與大師兵分二路，從東西向華山集聚，既然張班頭辭官在即，我等再做耽擱，唯恐錯失先機。”

“大師之武功計謀，能破北斗七星陣，便足可獨當一面，是否需要幫手，只憑大師定奪。”靜云子看看我，又看看萬江。

萬江聞言，面露幾分驚異，附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知大師想要甚么幫手？”

“明日再說，貧僧有些困頓，先行睡去。”我在這大明朝，除了劉伯溫、柳伍、李大寶和如玉，我還見過幾個人？

總不能去找孫仁壽要人吧！

這一洞府的妖精，我帶誰也不合適吧？

哎，也不對，如玉不是已經修成人族真身了么，不知道她身上還有沒有妖氣，如果沒有，帶著她不是很好么！

或者，有妖氣，用玉凈瓶凈化一下，是不是也可以呢？

這么想著，我已經拿起方位盤，放進乾坤袋，往寢宮走去。

路過如意的房間，門前的侍女趕緊請安。

我笑著輕輕擺擺手，做個噤聲的手勢，徑直走進如玉的房間。

如玉門前的侍女剛要請萬福，我趕緊攔住，只輕輕關上門，便去找如玉商議。

如玉穿著一身嫩黃色的紗裙，比粉色的更加喜人，正坐在床上看書，見我進來，非常高興，放下書卷，迎上來，略有幾分埋怨地問道：“相公為何不去姐姐屋里安歇？”

“就去，只是有一事要與你商議，不知你愿不愿意。”我笑著說道。

“相公請講。”如玉去桌子前給我倒一杯茶水，端給我，說道：“力所不及之事，但是相公開口，如玉也定當萬死不辭！”

“那不至于，也舍不得！”我喝一口水，心里想著不知道如玉會不會不愿意，只管說道：“明日我便要動身，左丞相要與我兵分二路，問我路上要什么幫手，想來問問你，愿不愿意與我遠行。”

“奴家愿意！”如玉接過我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轉身摟住我的脖子，輕輕說道：“只是今晚，還請相公去姐姐屋內安歇，明日起我們朝夕相處，便是可憐了姐姐。”

“娘子愿意同去，和尚感激不盡，只是不知娘子有什么法力，會多少法術，此行不是耍的。”我扶住如玉的腰，輕輕捏一捏，緊實嫩滑，富有彈力，應該不是軟弱的平凡之人。

“奴家不才，道之旁門，略知一二，流術動靜，少有學習，天罡變化之法，尚未學全。”

如玉松開胳膊，向后撤腿，擺出個豎一字馬，單腳點地，在我面前轉了一個圓圈，嘴里不知念叨了個什么，身體忽然變成一只金絲雀兒，落在我的肩膀上，輕輕說道：“相公見笑了。”

“甚好！甚好！”我伸手接住如玉掉下的紗裙，說道：“你這變化，務要在人后使用，且不可露在人前！”

好家伙！

這幸虧是在臥室里，這么浮夸的一字馬轉身，再來一套純天然變身，春光泄盡，要是在外面，還不知要便宜多少好色的眼光！

“平時變化，都是背人哩。”如玉說著，向前飛起，在空中撲棱兩下，又變回妙齡美女的模樣，笑道：“若不是相公要看，奴家才不要變化！”

我趕緊給如玉披上紗裙，這再看下去，今晚就留在這里了。

如玉穿衣服的空檔，我走到浴室，拿出玉凈瓶，對著浴桶里的水念一聲“收！”

滿桶的洗澡水瞬間飛進玉凈瓶中。

我握住玉凈瓶，使勁上下左右搖晃，竟沒有半滴水從里面灑出來。

搖晃大概有十分鐘，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便對著浴桶念道：“出！”

剛才的洗澡水又再度飛進浴桶之中，連同前面的花瓣，一起在浴桶中輕輕的泛著漣漪。

“娘子睡前，務要在里面沐浴半個時辰，明晨方可與我同行。”我對走進浴室的如玉說完，轉身便要去如意的房間。

“相公放心！”如玉說著，又脫下紗裙，慢慢走入浴桶之中，回頭對我說道：“安心去陪姐姐吧！”

“娘子早歇！”

我轉身出門，侍女進去服侍如玉沐浴，剛往如意的房間走，便看見如意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