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東廂房的門,劉道長正坐在那個大茶臺前,燒水準備沖茶,看見我進來,也未起身,笑著說道:“貧道悟世,歡迎道友!”
呃,這就有些詭異了,以前買從他那買那些法器什么的,只聽他說過,俗姓劉,其他的什么也沒說,當時還以為他是個假道士,所有東西都賣得那么貴。
在茶凳上坐下,看著悟世道長弄茶,往東墻上一看,果然有一模一樣的山水畫掛在上面。
“悟世道長,這畫……”我不由一驚,問道。
“此畫乃是貧道師祖所留之物,遺言曾曰,有朝一日,自會有那緣中之人,因畫而來,屆時不論男女,定要不吝相贈。”悟世道長看著水開,拎起鐵壺,沖洗完茶具,在蓋碗中泡上茶葉,接著說道:“看來道友就是師祖所言那緣中之人啊。”
我盯著這幅再普通不過的山水畫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身體也沒有跟著進到畫中,轉頭笑道:“道長說笑了,我早上出門還沒來得及刷牙,就來賺你一副古畫,這可使不得。”
“請茶!”悟世道長沒有接我的話,而是倒出兩杯茶湯金黃透亮的紅茶,客氣地對我行過請茶禮,自己端起鈞窯斗笠茶杯,閉著眼睛,悠閑地品起茶來。
“好茶!”我也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面輕輕聞過,紅茶的芳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空啊!
喝一會兒茶,悟世道長陪我一同向與夢中一樣的大光明咒法相觀音菩薩敬完香,磕完頭,從西廂房請出一尊半尺高的黃銅觀音雕像,也是大光明咒法相。
悟世道長把觀音像交給我,讓我雙手捧著,取一方紅布,小心地把觀音像包起來,叮囑我道:“此一路下山,讓法相朝前,是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剛要辭別,悟世道長喊住我,又去東廂房取下古畫,卷在一起,系好,用紅繩拴住兩端,讓我背上,站在道觀門口微笑送我出門。
我捧著觀音法相,想要捐些香火錢,悟世道長卻笑著說道:“買賣佛像,是要入無間地獄的,我等修行之人,尤要忌諱,單有一件,這佛像我未曾封藏,道友請回去,要封存什么經藏,全看你個人因緣了,以后閑暇之時,盡管來我這品茶論道即可。”
我本來想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但是看看悟世道長好像著急送我走一樣,沒有要留下我扯皮的意思,只好下山,心想以后再圓這份情誼。
請回佛像還要封藏?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也沒遇到過,回去封存什么經藏呢?
還有背上這幅古畫,為什么悟世道長一定要送給我呢?
本想來這里探個究竟,卻又給自己增添了很多問題,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把觀音法相小心地放在副駕駛在座位上,取下古畫,也小心在后面的座位,開著車往回走,路上又想起小飯店的老板娘來,她是不是真的叫宋曉妍啊?
小飯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高檔轎車,還有幾輛電動車。
我停好車,拉開門,還沒掀開門簾,就聽到門左邊的包間里有男人喊道:“宋曉妍!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喜歡你才請你喝酒,今天是光棍節,你不讓老子脫單,你也別想舒坦嘍!”
哈,這就有點兒扯淡了!
老板娘果真叫宋曉妍啊!
我掀開棉門簾,往西一看,左邊屋里坐在門邊凳子上一個穿著黑色貂皮馬甲的胖男人,正瞪著眼睛朝宋曉妍發火,皮膚白凈,肥頭大耳的,右手使勁握住宋曉妍的左臂。
“許總,你弄疼我了。”宋曉妍咧著嘴想掙脫,卻掙不開,身體很快就要被貂皮胖子拽倒在他的身上。
我見狀連忙兩步走到跟前,一把扶住宋曉妍的腰,嫩滑緊致的皮膚透過米白色的圓領毛T恤,瞬間落在我的掌中,那感覺似與夢中一樣。
“這位帥哥,強人所難就不好了吧?”我把宋曉妍扶穩,笑著朝這個什么許總說道。
“你是哪個草垛里蹦出來的臭蟲!老子的事用得著你多嘴!”胖子轉過臉瞪著我,想要站起來。
我伸出左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按,看似無力,卻有千斤,這便是太極中的千斤墜。
胖子使勁瞪著眼,掙扎著還想站起來,卻怎么用力也沒用,抓著宋曉妍的手也漸漸松開。
咦?我什么時候有如此功力了?
旁邊坐的四個精干小伙子見狀立刻站起身,要往這邊招呼。
“青遠市有個吳磊,不知道各位是否認識?”我笑著,把宋曉妍的胳膊從胖子的手中拿出來,用身體擋住有些驚慌的夢中情人。
五人聞言同時一愣,試探地問道:“他是你什么人?”
“結拜兄弟。”我的左手依舊搭在胖子的肩膀上,笑道:“哥兒幾個今天看我的面子,這頓算我的,行么?”
胖子的臉色一時間變得非常難看,朝我一拱手,說道:“兄弟,得罪了!有緣再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哥兒幾個慢走!”我收回左手,拉著宋曉妍退到門外,笑著恭送五人。
胖子和四個小伙兒依次出來,剛要走,宋曉妍又一聲叫住:“等一下!”
宋曉妍從脖子上摘下那根筷子粗細的金項鏈,還給胖子,笑著說道:“謝謝許總厚愛,祝你早日脫單!”
胖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沒猶豫,一把抓起金項鏈,推開門和四個跟班魚貫而出。
宋曉妍在身后輕輕拍拍心口,長舒一口氣,心有余悸地對我說道:“他們不會再來了吧?”
“應該不會了。”
“那個什么磊,很厲害么?怎么你一提他的名字,他們就老實了?你們很熟啊?”宋曉妍問道。
“不熟,不過應該很快就熟了。”我笑道,心里卻在思考那個長夢里的情景還有什么會發生。
“好吧,你想吃點兒什么?今天我請。”宋曉妍笑著說道。
“你下面給我吃吧。”我想起夢中吃過那個什么面來著?
“什么面啊?”宋曉妍問道。
“三珍雞湯面。”我想起來了。
“哦,你還挺會吃!”宋曉妍聽到名字,愣了一下,笑著往廚房走去,說道:“你隨便坐坐,等我下面給你吃啊。”
宋曉妍去廚房和廚師忙碌著,我見東面包間空著,便去坐下,思考著夢境和現實的轉換。
對了,孫曉偉!
我去吧臺給手機充上電,等了幾分鐘,電量可以開機,便給孫曉偉打過電話去,接電話的是鄧小蕓。
鄧小蕓告訴我,孫曉偉8號晚上出緊急任務,手機都沒有帶,到現在也沒回來。
我心中一驚,對鄧小蕓說道:“孫曉偉回來的第一時間,你一定給我打電話,不管多晚,我找他有要命的事。”
“好的。”鄧小蕓答應著,又不免好奇起來:“你又搞什么神神叨叨的事啊?!”
“以后再說。”我掛掉電話,還是不太敢相信。
宋曉妍做好面條,端過來,見我在發呆,笑著說道:“木頭郎,快趁熱吃吧!”
呃?
“姐,你喜歡我么?”我聽到“木頭郎”三個字愕然不已,看著宋曉妍認真的問道。
“大哥,我們才第二次見面,雖然那天柳大哥是想讓咱兩相親來著,可是也沒有正式互相介紹不是?我都還不了解你,怎么說喜歡不喜歡啊?”宋曉妍一臉納悶的看著我,不明所以。
“哦,那就不用了解了,反正我不喜歡你,你比我大三歲呢。”我聞著面的味道,竟跟夢中的一模一樣,口水已經止不住流出來。
“切!神經病!女大三,抱金磚,我還不稀罕你呢!”宋曉妍說著,生氣地放下三瓣蒜,轉身走了。
既然是她要請客,我也不客氣,吃完面放下筷子直接走人。
如果夢里很多事都能應驗,那么,我還是不要和宋曉妍有任何關聯的好。
發動車子,我想了想,還是開車回到自己的小破樓房里,小心地把觀音法相放到陽臺的桌子上,又取下古畫,隨手掛在旁邊墻的釘子上。
把陽臺仔細收拾一遍衛生,兩個床頭柜摞起來,安排出個簡易供臺,接下來就要考慮封存什么經藏了。
不是很懂,便去翻閱各種佛門書籍,又去網上搜索相關說法,總算有個大概思路。
《金剛經》《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是必藏的,《心經》可選藏,其他經藏自己根據情況安排即可。
手抄經書被視為恭敬虔誠的一種表現,我把書房的桌子清理干凈,鋪上毛氈,開始了拙劣的小楷手抄經書之旅。
看著歪歪扭扭的毛筆字,自我安慰道:心誠則靈嘛!
抄經的日子里,我也學著佛門信徒一樣,齋戒沐浴,不沾葷腥,每日靜坐反思自己的功過。
思來想去,除了失手擊殺一個牧民,好像也無功勞也無大過,原來不過是虛度一生,消極度日。
如果有什么值得拿出來說道的,除了在山上守墓三年之外,好像就是扔手雷救戰友最為牛皮了。
半生荒廢,不過如此。
閑暇的時候,我便盯著古畫參詳,但是無論我怎么參詳,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看這山水布局,說不上大氣磅礴,也算不上意境非凡,就那么簡單的由近及遠的虛實描繪,像小學生二年級的作文一般,平鋪直敘而已。
用毛筆抄完三遍《金剛經》和《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已經是11月23日,看看時間,晚上10點半,我準備洗漱睡覺。
剛刷完牙,準備洗臉,電話響起,拿來一看,是鄧小蕓。
鄧小蕓有點焦急地說道:“曉偉回來了,臉色很不好,你現在方便過來么?”
“等我,馬上!”我掛掉電話,胡亂洗了幾把臉,急忙穿衣服開車往孫曉偉家奔去。
樓下沒有綠色越野車,不知道夢里的情景還會怎樣在現實里發展。
鄧小蕓開門,對我做一個噓的手勢,指一指客臥,輕聲說道:“孩子睡了,你快去看看曉偉吧。”
我走進主臥,只見孫曉偉皺著眉頭,臉色發黑,縮在被窩里。
“能起來么?”我探過身去,輕聲問道。
“還…還…還行。”孫曉偉有點顫抖地說著,努力爬起來。
“穿衣服,跟我走!”我把孫曉偉的衣服一股腦扔到他身邊,轉身問鄧小蕓:“車庫里有沒有香燭燒紙之類的?”
“有,兩包燒紙,兩包香,還有一袋金元寶,買來準備給他爹燒周年用的。”
鄧小蕓說著,已經把車庫鑰匙拿過來,遞給我。
“好!我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