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郎和柳志勇回到家的時候，柳萌萌正在搟著皮和羅金枝聊天，羅金枝熟練地包著包餃子。

見到楊三郎，二人同時站起來，笑著招呼楊三郎進屋喝水。

“萌萌回來啦。”楊三郎笑著和柳萌萌打個招呼，看見面板上不規則的餃子皮，又對羅金枝說道：“嫂子要我搟皮不？”

“不用，不用，你快進屋喝口水暖和暖和！”羅金枝擺擺滿是面粉的手，有點尷尬地笑著說道：“沒事，萌萌會搟。”

柳志勇和楊三郎走到東屋，去衣架上的外套里掏出一沓錢來，數出五張，一定要塞給楊三郎。

楊三郎笑著推辭，說道：“你要是非給我，餃子我就不吃了，浴桶也不用你做了啊！”

羅金枝和柳萌萌一聽楊三郎要不吃餃子了，雖然不知道什么情況，卻也連忙勸柳志勇道：“你們有啥事吃完餃子再說嘛！”

柳志勇見還錢無望，只好把錢又放回衣兜，和楊三郎喝口水，說道：“走，去看看那幾塊桃木料。”

楊三郎又喝一口水，放下杯子，起身跟著柳志勇就往西廂房走。

“這倆人，連口水都喝不完！”羅金枝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笑著對柳萌萌打趣道。

柳萌萌聽楊三郎說到餃子皮，也知道自己搟的不圓，紅著臉努力把面團搟成圓形。

羅金枝看著萌萌的動作，溫柔地說道：“沒事，我包的時候注意點就行，這么多年你也沒怎么搟過皮兒，慢慢來，別著急。”

楊三郎和柳志勇走到西廂房，柳志勇拉開燈，指著立在南墻架子邊的幾塊長短寬窄不一的木板說道：“家里就這幾塊了，明天再去地里看看。”

楊三郎蹲下，挨著查看一番，挑出一塊長一米多、寬十厘米左右、厚約四厘米，切割規整的桃木來，拿在燈下，看看沒有開裂，便問柳志勇道：“這塊木頭做把桃木劍是不是夠用？”

“這個好像沒有固定的尺寸規格，要么就是隨材取形，要么就是根據個人的使用習慣取形，你挑的這塊好像是塊木心料，反正還有一個桃樹林的木材，你想自己做，先拿著練個手也挺好。”柳志勇仔細端詳著楊三郎手里的料，又去看看剩下的幾塊木料，指著其中比較厚實的料子說道：“這幾塊你還可以做個桃木斧什么的，你看見的這些桃木我都鞣制過了，你要是愛搗鼓，就先拿著練練手。”

楊三郎越看手里的料子越發愛不釋手，握著一端在空中左右晃晃，便想立刻把它變成木劍。

“有手鋸么？”楊三郎瞇起一只眼睛，打量著木材，問道。

“手鋸切不好會切歪，有刨床，會用么？”柳志勇看看楊三郎的架勢，真有幾分木匠的樣子。

“刨床能用不？”楊三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拿著握著木料往外走，急切地問道。

“能用！我給你裝起來，你先去畫個大概形狀出來。”柳志勇從門后拿出一把一米半的木尺，遞給楊三郎，說道：“東屋電視柜上有鉛筆。”

楊三郎看看桃木的紋理，基本確定就是木心料，年輪紋路中間較寬，向兩邊逐漸緊密，整體木料緊實墜手，顏色已經發暗，看著應該有些年頭。

這要是做成一把桃木劍，一定會十分趁手！

楊三郎拿著木尺和桃木，一臉高興地走進東屋找到鉛筆，便伏在茶幾的空位置上，按照自己的想象，在桃木上研究起寶劍的形狀來。

楊三郎大概記得自己送給孫曉偉兒子的那把桃木劍的形狀，但是不太喜歡它的劍格，因為是另外一塊桃木做上去的，他想給自己做一把一體成型的。

整塊木材長110厘米，楊三郎順著木紋的方向，算上預留鋸路，量出5.5厘米的寬度、75厘米做劍身，從稍微寬些的部位一端向上留出3厘米做劍首，又往上畫出15厘米的劍莖，又往上4厘米做劍格，沿著紋路把稍微緊一些的部位畫成劍鋒。

畫完拿在手中，楊三郎已經覺得自己此刻正握著一把嶄新的桃木劍了。

柳志勇已經把臺刨安裝好，在院子里叫楊三郎出去。

楊三郎握著桃木，大步朝外走，羅金枝和柳萌萌見狀掩嘴笑道：“瞅瞅，跟揀著啥寶貝一樣！”

楊三郎朝二人笑笑，趕緊走到柳志勇旁邊，拿著木頭在刨床邊比劃起來。

“先切長的，短的微調。”柳志勇見楊三郎的幾下比劃，不像是沒摸過刨床的人，便在旁邊指揮起來。

柳志勇見楊三郎比量著木材調好導板的位置，朝楊三郎揮揮手，待楊三郎退后，才按下開關。

電鋸飛速旋轉起來，楊三郎小心地把桃木按到刨床上，沿著自己畫的形狀，緩慢推送。

柳志勇在旁邊仔細看著楊三郎的動作，既謹慎，又穩重，不住地點著頭，還沒等發出贊嘆，楊三郎已經切完了。

楊三郎朝柳志勇擺擺手，柳志勇見楊三郎已經在端詳木劍的初形，便把臺刨關上，湊過去問道：“還做別的不？”

“一會兒再說。”楊三郎看見劍格的位置有點被鋸吃到，歪頭問道：“手鋸在哪？”

“東廂房，進屋右手墻上掛著，你看看要用哪個。”柳志勇看看木劍的整體形狀，對楊三郎夸贊道：“你這看著明顯不是新手啊！在哪里學過木匠活兒啊？”

“見別人做過，第一次上手。”楊三郎從耳朵上取下鉛筆，在劍格被鋸吃掉的位置對面稍微靠下的地方畫個點，索性把劍格做成斜的。

柳志勇看著楊三郎走進東廂房，有點不敢相信楊三郎是第一次用電刨，很多人一聽到電刨開啟的聲音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更別說上手切木頭了。

楊三郎在東廂房看見架子上還有夾具，看看手鋸的鋸條正合適，便和手鋸一起拿到院子，搬來一個木凳，把木劍夾在凳面上，按照重新畫的劍格小心地切割起來。

初加工完成，楊三郎看看還挺順眼，剩下的就是打磨了。

柳志勇在一旁嘖嘖稱贊，直夸楊三郎心靈手巧，又給出了個主意，說大面積的可以用板銼和圓銼先銼個大概，然后再用砂紙逐層打磨，拋光之后還可以用熟桐油封住，結實耐用、防潮防腐。

楊三郎欣然接受，正收拾工具準備放起來，再去找板銼之類，只聽得羅金枝在屋里喊道：“餃子包好啦，別忙活啦，一會兒該吃飯啦。”

柳志勇和楊三郎聞言，收拾起工具，準備洗手回屋。

楊三郎把木劍雛形放到西廂房的架子上，回到院子，柳萌萌已經拎著暖壺走出來，正在往洗臉盆里倒水。

“你先洗吧，我抽個煙。”柳志勇說著，掏出香煙來，蹲在墻邊點著自顧抽起來。

“楊叔不抽煙啊？”柳萌萌倒完熱水，又往里加涼水，用手輕輕試試溫度。

“呵呵，沒學會。”楊三郎笑笑，對柳萌萌說道：“你先洗吧，我手臟。”

“我手上都是面粉，一會兒還要燒火，你先洗吧。”柳萌萌回屋放下水瓢，又要去門口抱柴火。

“我去抱吧，你穿得新新的，別把衣服弄臟了。”羅金枝已經幾步走出來，朝院子外面走去。

楊三郎只好先去洗手，他心里突然有點不自在的感覺，他發覺柳志勇一家三口對自己好像有點太客氣了，這種客氣會打破他之前感受到的那種輕松氛圍，讓他生出想逃的想法來。

柳萌萌見楊三郎洗完手，已經拿著毛巾遞過來，笑問道：“楊叔你有女朋友沒？”

“哦，沒，沒有。”楊三郎立刻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側著臉接過毛巾，剛要擦手，看見是一條嶄新的，便拿著走進屋里，又掛在繩子上，取下旁邊一條舊毛巾來，隨意擦著手。

柳志勇聽見柳萌萌問楊三郎有沒有女朋友，抬頭看了柳萌萌一眼，發現她根本沒往自己這邊看，眼睛一直在追著楊三郎，見楊三郎沒用她的新毛巾還有點不太高興，心頭一沉，意味深長地朝空中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接著輕輕搖了搖頭。

羅金枝抱著柴火回來，也沒有理會柳志勇，直接回到屋里，去看楊三郎有沒有在喝口水。

柳志勇此刻的心情是極為復雜的，他既感激楊三郎為自己家里帶來的改變，又忍不住擔心將來楊三郎和自己一家三口的關系會往哪里發展。

柳萌萌的變化最大，從以前的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到今天的承擔家務和主動關心別人，毫無疑問，柳志勇都把這些歸功到了楊三郎的身上。

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看著自己心愛的小女兒終于能從如煙早逝的陰影中走出來，笑容能夠成天掛在臉上，柳志勇的心里也是非常高興的。

要是，能把楊三郎當女婿也不錯啊！

柳志勇腦海中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奇特的想法，但是轉念一想，兩人相差11歲，多少有些牽強。

唉！聽天由命吧！

羅金枝見楊三郎在喝著水，關心道：“你在山上住，洗換衣服也不方便，不如就在家里住著吧，也不能天天穿那幾套吧。”

“啊？你都不換衣服啊？”柳萌萌聽羅金枝說，故作嫌棄地湊到楊三郎身邊聞聞，笑著說道：“快餿了都！”

“是啊，我還不洗澡吶，都長毛了。”楊三郎笑著解開外套的幾個扣子，假裝要向兩邊掀開，對柳萌萌說到：“要不要看看啊？”

“哈哈哈！才不要！”柳萌萌笑著趕緊用手捂住眼睛，手指間卻留出縫隙，兩只眼睛在朝外好奇的看著。

“待會兒煮完餃子，先給你姐送一碗吧？”楊三郎整理一下衣服，坐正了認真的問道。

“啊？好啊，你陪我去么？”柳萌萌放下手，臉上多少有點期待。

“沒問題！”楊三郎說完，把鉛筆從耳朵邊取下來放到茶幾上，揉一揉耳朵，喝著水不再說話。

羅金枝見楊三郎沒有明確回復會不會在家里住一陣，也不再追問，自己去灶前燒起火來。

柳志勇抽完煙進屋，見柳萌萌也不玩手機了，就那么傻傻的看著楊三郎，心里更想把楊三郎當成女婿，但是的確不好開口啊。

柳萌萌見柳志勇回來，也沒有讓座，也沒有倒水，只管坐在旁邊出神地看著楊三郎。

楊三郎喝完水，盯著鉛筆發呆，心里琢磨桃木劍的打磨過程，也沒有在意到柳萌萌正在熱切地看著自己。

直到煮好餃子，羅金枝招呼柳萌萌去給如煙送餃子，柳萌萌才從癡癡的狀態回來，答應著往灶臺走去。

楊三郎也站起來，對坐在外邊的柳志勇說道：“我和萌萌去給如煙送碗餃子，要不要給二老也捎一碗？”

“捎一碗吧。”柳志勇看看柳萌萌，看看楊三郎，訥訥地說道，心里又盤算著：要是女婿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