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月不想讓歐陽啟為自己擔(dān)心,便寬慰了他幾句,叫海棠先送他走。歐陽啟也明白,自己再疼愛月兒,也不能干預(yù)章府的家事,何況,章府的人本來就不待見他。便讓華月好好休息,過幾天再來看她。
“大總管。”送走歐陽啟,華月看了張順一眼,又看那碗藥湯子,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張順覺得今日四小姐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同尋常,不過料她是個庶出的小丫頭,還能有什么能耐?便看也不看她,鼻孔朝天笑的洋洋得意,“四小姐有何吩咐?”
華月見狀,更氣得咬牙,恨不得給他倆大耳刮子,面上卻笑的謙遜,“大總管請近前一步,華月有事相告。”
華月低聲下氣的姿態(tài)讓張順很受用,從鼻子里哼一聲,走到華月床前,傲慢道,“四小姐快些吩咐,我忙得很,可沒時間理會無關(guān)緊要的雜事!”
忙你還到我這來耀武揚威?華月肚里冷笑,瞅著張順那令人厭惡的核桃臉,端牢了手里滾燙的藥湯子,揚手便潑了上去!
張順想瞥一眼華月鬧什么名堂,可一睜眼不要緊,那滾燙的帶著刺鼻苦腥氣的藥湯子不偏不倚呼啦啦澆了他一臉一頭!張順冷不防被燙,“嗷”一聲嚎叫著蹦起來,“哎喲,燙死我嘍,我的眼睛喲哎喲……”一邊撕心裂肺的哭嚎,一邊舉起袖子沒頭沒腦胡亂往頭上臉上擦去。
藥湯子濺進(jìn)了眼睛,擦不到睜不開,只覺雙眼針刺般的疼,疼的他嗷嗷直叫喚。張順的頭發(fā)揉散了,臉也沒擦干凈,藥汁順著衣服流下來,可憐一身月白色錦緞袍子就這么變了手繪涂鴉。
張順一個人手忙腳亂,悲慘嚎叫,屋里三三兩兩的丫鬟,卻沒一個去幫忙。大總管平日老端個高人一等的架子,對她們呼來喝去非打即罵,尤其四小姐院里的人。眾人敢怒不敢言,好容易見大總管狼狽一回,她們只覺說不出的解恨!哼,整天人模狗樣,還不一樣是奴才!再說四小姐可沒吩咐讓她們幫他!是以,個個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聽著大總管慘兮兮的嚎叫,心中暗笑。
華月讓海棠扶著,背后放了兩床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她現(xiàn)在身子虛弱,站不起來,不然非到那大總管面前轉(zhuǎn)兩圈兒好好欣賞欣賞。
等張順的叫聲漸漸小了,華月知道他緩過勁兒來了,狡黠一笑,懶洋洋說道,“嘖嘖,大總管嚎起來,可跟那罵街的婆娘有一拼,知道的說大總管是燙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書華院改做了殺豬場呢!這大呼小叫成個什么體統(tǒng),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此話一出,丫鬟們再繃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見四小姐沒有責(zé)怪的意思,一個個放了心,大著膽子捂著嘴笑。
原來是拿自己先前嘲諷舅爺?shù)亩棠兀瑥堩樣謿庥峙瑓s偏偏什么也說不出,把一張皺巴巴的面皮憋成了醬紫色。半晌終于想起自己如此狼狽的原因,他猛地跳起來,閉著眼睛對華月嚷嚷,“四小姐,你竟敢、竟敢、你憑什么潑我?!”
華月沒聽到一樣不理會,海棠又端了碗藥來,她朝碗中一看,厭惡的皺眉頭,明顯的不待見,可沒辦法,身上一點勁兒也沒有,被這大總管一氣,更覺心里鬧哄哄的不素靜,只能忍著討厭,憋著氣將藥快快的喝了。
華月看著氣得幾乎要抽過去的張順,冷笑道,“大總管這話可真沒道理,我為什么不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倒說說,我有什么不敢的?”歪了歪頭,稍稍活動了一下有些累的肩膀,“不過……我潑你的原因,你不是清楚么?”
張順心中一緊,難道四小姐看出來了?不,不可能,四小姐從小便在這府里長大,懦弱無能膽小如鼠,她能認(rèn)得什么?就算是給一根蘿卜說是人參,她也只會深信不疑,更何況是這已經(jīng)煎得黑糊糊的藥湯呢!
這樣一想,他就又有了底氣,挺著干癟的胸脯嚷嚷,“我怎會清楚?!四小姐如此……心狠手辣,我一定要稟報夫人,請夫人替我主持公道!”說完朝著兩邊怒斥,“都瞎了眼么還不快來扶著我?”
大伙原還抱著看笑話的心思,此時一聽他提到夫人,卻不由得心里發(fā)怵,誰不知道,大總管是夫人的心腹啊!果然,就有一個穿紅色裙子的丫頭拉了拉身邊兒的人,一起上前扶住了張順。
華月看了一眼,是那叫紅玉的丫頭,原是夫人派到自己房里來的,也有四五年了,不像其他人那般偷奸耍滑拈輕怕重,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個本分的。
華月嗤笑一聲,看著又得意起來的張順,冷道,“哼!大總管是欺我年幼啊,主子的藥也敢以次充好?拿粗劣草根充當(dāng)上等藥材,是誰給你這天大的膽子?!”說完,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他,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海棠,稟報京兆府尹,大總管這等行徑等同盜竊主人財物,可是觸犯律法的!聽說京兆府尹鐵面無私,定會秉公辦理!”
她原是中文系高材生,更是古文學(xué)老師的得意門生,古文學(xué)老師最大的愛好,便是帶著一群弟子“識草木鳥獸蟲魚之名”,小小幾味藥材,她還不放在眼里。況且,不用看也知道,這藥必定做了手腳!
張順一聽急了,忙掙開兩個丫頭的扶持,往前走了兩步,“四小姐,你不可以這么做!”
華月冷笑,“我可以的!”
海棠抿唇一笑,抬腿往外走,張順聽到腳步聲,急的忙伸手四處抓,只是他什么看不見抓不著,急道,“我是夫人的人,縱有錯處,也應(yīng)該稟報了夫人,由夫人處置!”
紅玉幫腔道,“是啊小姐,家丑不外揚,這事兒還是不張揚好,要不,奴婢去稟報夫人吧!”
“夫人的人?”華月的眼神在張順和紅玉的身上來來回回,笑的意味不明,“原來,是狗仗人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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