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鈺狐疑的看了華月一會兒,只見她臉上依舊帶著冷冷的笑容,卻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便笑道,“世子夫人請。”
身后的侍衛(wèi)們也一同跟上進入大堂,萬俟鈺見華月面容冷冽,深知若是今天不讓她壓一壓火氣,恐怕這女子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他是個王爺,但也不是沒聽說過華月竟然敢三燙婆婆和打出侍妾的事情,對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有些了解,心中想道:不過是個潑辣的女子,能有多大的見識,定時見自家相公受了傷,心中不服來討個說法,若能讓她滿意離開倒是好的,省的動了干戈傷了和氣,被父皇責怪的,一定是自己。
萬俟鈺知道柏懿一事已經(jīng)讓皇帝龍顏大怒,此刻不得不耐著性子委屈求全,想著華月不過是一介女流,他畢竟是堂堂王爺,若態(tài)度好一點誠懇一點,她自然沒了別的什么主張。
萬俟鈺面帶笑容,“世子夫人請坐,不知夫人說的,是何方法?”
華月雖不知道萬俟鈺這諸多的猜測,但是整個局勢卻看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太過分,萬俟鈺定不會計較,反而還會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只是,柏懿受了那么重的傷,若是只拿些黃白之物來賠償,不但彌補不了他們夫妻所忍受的傷痛,再多的錢又怎么樣,對萬俟鈺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若是真的想為柏懿報仇,便也得讓萬俟鈺親身嘗嘗這痛苦才行!
但是華月又何嘗不知道,萬俟鈺畢竟是當朝的王爺,就算是真的是他錯了,皇上會懲罰他,但卻斷然不會讓他受到柏懿那樣的對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華月總是再憤恨也無可奈何。
“這個方法嘛——”華月并沒有依言坐下,而是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著,一邊緩緩走到了萬俟鈺的身邊。
萬俟鈺是坐在椅子上的,華月俯下身湊到他的耳邊,悄聲說話。萬俟鈺見華月如此模樣,還以為她真的要說什么,正待凝神細聽,電石火光只見忽然覺得腿上一陣鉆心的劇痛,痛得她一個機靈,猛的低頭去看,只見自己的大腿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那匕首甚是精致,通體純金打造,手柄上鑲嵌著各色碎寶石,雕刻著繁復(fù)精美的花紋,刀刃已經(jīng)全部沒入了血肉里。
同時,華月在萬俟鈺耳邊惡聲道,“這是這樣!”
說完,華月退后一步,冷冷的看著萬俟鈺,看著他痛的一張俊臉都變了形,額頭上不斷地滲出豆大的汗珠,一只手扶著傷處,另一只手撐在桌子上還在微微顫抖。
華月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擦拭著并沒有沾上一點兒血跡的手,淡淡的說道,“二王爺,痛么?”
跟進屋里來的二王爺?shù)娜吮揪筒欢啵荚陂T口處站著,幾個小丫鬟也站的比較遠,再加上華月的身體擋住了她們的視線,竟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萬俟鈺的大腿上插著一把匕首!
聽華月問萬俟鈺“痛么”,眾人不由得有些奇怪,靠的近的小丫鬟伸長了脖子偏過頭去看萬俟鈺,被華月看見了,大方的站到一邊,眾人這才驚呼一聲,“王爺!”
不用吩咐,很快就有人去請?zhí)t(yī),萬俟鈺的隨身侍衛(wèi)上來將刀架到華月的脖子上,“大膽,竟敢行刺王爺!”
華月挑了挑眉,冷冷的看著那侍衛(wèi),尖銳道,“我行刺了,那又如何?”
說著,看了萬俟鈺一眼,見他依舊疼的咝咝只吸氣,卻也沒有下令下令捉拿她,只是憤怒的瞪著她,華月便知道自己猜對了,萬俟鈺現(xiàn)在根本就不敢反對自己。
他的目標既然是皇位,就斷然不會臉這等小小的委屈也咽不下去,更何況,這原都是他自己招惹的!
華月冷哼一聲,向前逼進了一步,揚了揚頭讓脖子更加貼近那侍衛(wèi)的劍鋒,似笑非笑的嘲諷道,“殺我啊!”
“陶飛,退下!”
聽萬俟鈺終于開了口,卻是讓他退下,那侍衛(wèi)不甘心的回頭看萬俟鈺,卻看到他嚴厲的眼神,不得已,只要憤憤的收了劍。
太醫(yī)很快到了,手忙腳亂的給萬俟鈺包扎,萬俟鈺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強笑著看著華月,道,“如此,世子夫人滿意了?”
華月冷道,“跟我相公身上的傷比起來,這一刀算個屁,不過是讓你知道,我們安遠侯府可不是任你揉搓的軟柿子,若是想拿我們開刀,那你可是打錯了算盤了!今天的事情,我笨不愿就此罷休,但我們安遠侯府向來遵紀守法,忠心為國,也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今天只不過是我婦人之見,前來向二王爺討個書法,然而二王爺并沒有按照我的意思辦,所以我如何滿意?”
萬俟鈺忍了這半天,又中了一刀,想必若是皇帝問起來,有了這一刀,自己也有了說法,便也冷笑一聲,“本王竟不知道,原來世子夫人竟是這樣的伶牙俐齒!不過,本王勸夫人,還是見好就收吧!本王容忍了你這多時,你若再不知天高地厚,可就休怪本王翻臉無情!”
華月絲毫不示弱,“好一個翻臉無情!王爺帶走我家相公的時候,是何等的言辭灼灼,卻原來竟是子虛烏有的!我反而不知道,究竟是魏大人有意栽贓,還是那些心思險惡的人故意無賴,我父侯一生戎馬精忠報國,誰料到這遭到這樣毒辣的對待!這件事情,安遠侯府必定追究到底!”
說完,也不看萬俟鈺被氣的鐵青的臉色,轉(zhuǎn)身便走。
第二日,安遠侯上朝狀告二王爺萬俟鈺濫用私刑將柏懿打成重傷,并有太醫(yī)作證。二王爺一黨的大臣也反擊說華月捅了萬俟鈺一刀,要求皇上嚴懲。
一向不上朝的六王爺萬俟睿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樱鼛嵬崤づげ徽f,朝冠也向一邊倒,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樣子,一副睡眼惺忪的困頓模樣。聽到大臣們各執(zhí)一詞吵得不可開交,揉了揉眼睛哼唧了兩聲,迷迷糊糊的說道,“父皇,既然如此,他們都認為自己對,那就按照二哥的傷處,也給柏懿捅上一刀,再叫安遠侯把二哥抓起來……不,安遠侯想必沒有那些刑具,就讓給柏懿上刑的人按照柏懿的傷處給二哥挨個兒的來一遍。這樣大家都一樣了,就不必再吵了!”
皇上濃眉一皺,怒喝道,“胡鬧!這里是朝堂,看看你這個樣子!”
萬俟睿并不害怕,又道,“如果還是覺得不公平,那就派京兆府因杜大人去監(jiān)場,杜大人可是出名的鐵面無私,必會秉公決斷的。”
“還不住口!”皇上氣的一下子站起來,橫眉倒豎,一臉風云之色。
萬俟鈺見狀,道,“父皇,此事實兒臣的錯,一心想要盡快破案,沒有調(diào)查清楚就捉拿了世子,請父皇責罰。不過六皇弟如此藐視朝堂,有失國體,請父皇明斷。”
萬俟睿聞言冷眉一挑,譏諷道,“二皇兄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小弟自幼懶惰,連律法也背不過,竟不知道私設(shè)刑堂是個什么罪名?況且我聽說,二皇兄府里的那些刑具,比起刑部大牢來說,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哪天得了空,二皇兄可得帶小弟前去欣賞欣賞!”
“你給我閉嘴!”皇帝忍無可忍,奈何這個最小的兒子就是不將自己的怒氣放在眼里,怒道,“來人,給我叉出去!”
御前侍衛(wèi)們忙進來,二話不說架著萬俟睿就往外走,萬俟睿大叫道,“父皇,父皇你不可以這樣啊!都是你逼我來上朝的,我來了,你又叫人把我叉出去,我下次不來了,我再也不上朝了啊啊啊……”
眾人都知道這個六王爺素來是皇帝皇后手心里的寶貝,一向膽大包天隨性玩樂,并不將朝堂規(guī)律放在心里,也知道皇帝不會真的生他的氣,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萬俟睿一走,大臣們有眼力見的忙又討論起先前的話題來,省的君臣尷尬。
皇帝被鬧的頭疼,來來回回就那么點事兒,不愿再聽他們吵下去,便道,“此事的確是老二做的不對,這段時間來,老二身邊多有奸人挑唆。老二,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在府里好好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一年之內(nèi)不得出府一步!還有,老六雖無法無天,卻不說胡話,你私設(shè)刑堂觸犯國法,扣除三年俸祿!既然你要在府里思過,自是無法處理軍中之事,你的三萬兵馬交給老四掌管。退朝吧!”
華月后來聽到消息說是皇帝不僅將萬俟鈺幽禁在府中,而且還剝奪了他的兵權(quán)。大呼痛快。
“哎喲!”誰知道動作太大,竟然不小心碰到了床上躺著的柏懿,頓時惹來一聲齜牙咧嘴的痛呼聲。
“怎么了怎么了?沒事吧?”華月忙看柏懿的傷口,見他沒什么大礙才放下心來,嘆息一聲,“唉,你都快成了脆弱的水晶娃娃了,自從我嫁給你,你怎么三天兩頭的受傷啊?”
還沒等柏懿回答,華月突然驚叫道,“你說,我是不是克夫命啊?”